只因是她(55)
苏慕北放下碗筷,“阿姨,我去看看小枫。”
冯裘点了点头,苏慕北抬步追了上去,在院子外便看到正在低头踢石子的孟小枫。
苏慕北缓步上前,孟小枫没有搭理她,继续郁闷的踢着地面的石子。
☆、土崩瓦解
中午的太阳毒辣, 孟小枫站于樟树底下, 层叠的树叶遮住了大部分阳光, 她心情萎靡不振, 头埋得低低的,时不时踢着脚边的石子, 石子随着踢动而滚远,发出“啪嗒”之声。
苏慕北立于她身旁, 习惯性的牵起她的手。
孟小枫回握住她牵过来的手, 撇嘴道:“我没事, 我就觉得有点烦,她每次跟我打电话不是说相亲就是说要抱孙子, 现在好不容易回来一趟, 还是一个劲揪着不停的催,整得我都不愿意回来了。”
苏慕北轻叹一口气,拇指轻轻点了点孟小枫的手背, 安抚道:“我们的事情,你不用这么着急, 等到时机成熟了再说也不迟。”
孟小枫无奈一笑, 没再说话。
家里没有多余的客房, 所以孟小枫理所当然的和苏慕北住在了一间房子里。
夜半时分,房间里传来了暧昧的对话。
孟小枫弱弱的推了推苏慕北,“我家隔音效果不好,少乱来。”
苏慕北轻咬她耳垂,“知道隔音效果不好, 还敢故意引诱我?”
“我哪有。”孟小枫嗔怒她一眼。
过后,孟小枫睡得极沉,一夜无梦。
清早,苏慕北被院子外熙熙攘攘的声音吵醒,孟小枫也跟着半睁开了眼睛,她迷糊的抱怨道:“好吵啊,一大早的。”
苏慕北捏了捏孟小枫的鼻子,笑道:“也是时候起床了。”
孟小枫拍开她的手,带着些许起床气,她从床上爬了起来,打开窗户朝外探看了一眼。
四合院子外搭上了红色大拱门,门上贴着大喜字,四周围聚了不街坊邻居,众人皆是低头大笑交谈,气氛很是热闹。
“是有人要结婚吗?”孟小枫自言自语的猜测着。
的确是有人要结婚,结婚的人名叫李伸,是四合院子里的另外一家住户。
李伸之前交了个男朋友,同性之间的感情他们家里不能接受,这件事情闹腾了很长一段时间,李伸为了男朋友和家里决裂甚至还闹出了断绝父子关系的事情。
曾经那个坚持到底,死命不愿妥协的人,如今竟和一个女生结婚了。
“不是我要放弃,”李伸苦涩一笑,“ 是他先走的,他受不了这些压力,和我提出分手了。”
听着这些话,孟小枫低头叹气,“那你喜欢和你结婚的那个女孩吗?”
“我不知道,说不上喜欢也说不上讨厌,合适而已,”李伸握住胸口标着新郎字眼的胸花,神色看不出悲喜,“其实很多人到最后都只是找了一个合适的人,这世间没那么多有情人终成眷属,更多的是遗憾散场。”
孟小枫凝着李伸,手捏着衣角,心随着他的话没由来一紧。
“你是不是喜欢那个人?”李伸指了指远处正在同冯裘说话的苏慕北。
孟小枫没有否认,坦率的点了点头,“我和她在一起快一年了,我很喜欢她,她也很爱我。”
李伸拍了拍孟小枫的肩头,“加油吧,千万别步我的后尘。”
“我当然不会步你的后尘,她不会放弃我,我也绝对不会放弃她。”孟小枫信誓旦旦的肯定着。
可这些信誓旦旦的话,却没能实现。
也正是那天,孟广鸣的胃病突然发作,平时吃吃药便能恢复,那天却疼得晕了过去。
李伸结婚,四合院子里的大喜事,孟广鸣因此多喝了几杯,原本坐得好好的人,突然就仰倒了下去。
孟小枫见状急忙跑上前,她整个人都慌了神,呼喊道:“爸爸,爸爸……”
不管怎么呼喊都毫无回应,孟小枫急得几近哭出了声。
苏慕北镇定的叫来了救护车,及时将孟广鸣送去了医院,去往医院的路上,苏慕北紧握着孟小枫的手,温声安慰道:“放心,没事的,到医院就没事了……”
抢救及时,命虽保了下来,可诊断通知书上却传来了一个噩耗,胃癌晚期,病情程度已经到了无法治愈的程度。
病来如山倒,明明前几天还能说说笑笑的人,这会便躺在了医院带着呼吸器,虚弱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苏慕北在t镇停留了整整一个月,她心忧孟小枫,所以一直不愿离去,但公司的事物堆积,她在一个月后不得不离开。
火车站,苏慕北忧心满面望着面前的人,“等我处理完公司的事情马上就回来,你不要……”
孟小枫扯出牵强的笑容,打断道:“我没事,你就放心回去吧,我会自己照顾好自己的。”
苏慕北不放心的嘱咐了几句这才转身上车,火车发动,孟小枫蹲坐在地,伪装的坚强瞬间倒塌。
孟小枫因为孟广鸣的病,没再离开t镇,她辞掉了在s市的工作,因为孟广鸣的病情已经严重到随时都有可能离世。
那段时间,每天都过得很压抑,冯裘日日以泪洗面,孟小枫整日怔愣发呆,突如其来的疾病,瞬间卷走了原本和睦幸福的家庭。
“他以前就天天说胃不舒服,我一直以为这个只是你们孟家的老毛病,也没带他来医院检查,都怪我啊,都怪我……”冯裘大力捶着胸口,悔恨的落着泪。
孟小枫拉住冯裘捶胸的手,“妈,这不是你的错,你别怪自己了。”
不过三个月,冯裘消瘦了好几圈,孟广鸣病情急转直下,住院治疗三个月后,他在医院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葬礼那几天,苏慕北从s市赶了回来,但孟小枫却没能和她好好说上几句话。
孟小枫犹豫再三,下定决心道:“爸爸走了,妈妈现在就一个人了,我不能像以前那样说走就走,我想,”她半咬着嘴唇,“我想,我会一直留在t镇不回s市了。”
苏慕北眸色低暗,闪过些许落寞,却也没多说什么,点头道:“嗯,我知道了,你就安心留在这里好好照顾阿姨。”
二人没有矛盾,也没有争执,就只是突然觉得关系有点远了。
异地恋,开始时经常会互通短信电话,可久而久之,电话短信逐渐减少,甚至一周有时候才通了一次电话,以前总有聊不完的话题,如今却变得无话可说,关系似乎越来越远。
孟小枫不知道问题出在什么地方,苏慕北还和以前一样,时时刻刻关心着自己,她一如既往的体贴温柔无可挑剔。
只是孟小枫突然变了。
孟小枫望着日渐消瘦的冯裘,望着这个因为失去丈夫而精神越发敏感的母亲,她犹豫了,退缩了,动摇了。
信誓旦旦的承诺一步一步的土崩瓦解。
……
“以前总抱着个手机给孟小枫发短信,这段时间怎么没见你提她了,你们吵架了?”凌絮好奇问道。
苏慕北摇了摇头,“没有。”
“没有?”凌絮扯了扯嘴角,“没有你这幅表情,郁郁寡欢的。”
苏慕北关上电脑从办公桌前站起,她走至阳台,低头望着楼下穿梭而过的车辆,“她的父亲前段时间过世了,她心情不好。”
凌絮撇了撇嘴,“她心情不好我可以理解,但是她把你晾在一边我理解不了。”
凌絮站于苏慕北身侧,叹气继续道:“之前你和她打电话我可都听到了,你说要去t镇看她,她瞎找理由拒绝,你找话题和她聊,她根本就不接腔,冷淡得我都想替你挂电话了。”
苏慕北侧头蹙眉,“你偷听我打电话。”
凌絮耸了耸肩,“你管我是不是偷听,反正我说的都是事实,她这显然就是在跟你玩冷战呢。”
冷战?苏慕北因这话蹙起的眉头越发紧了起来。
这段时间孟小枫的确有些不对劲,苏慕北只当她是太过伤心,一直都理解安慰着她,从未深想过其他原因。
“我和她又没有吵架,哪有什么冷战不冷战的。”
凌絮嗤笑一声,“那谁知道,万一她是想分手又找不着理由说出口,干脆就玩屡试不爽的冷战,这个分手方式虽然损,但是特别有效。”
苏慕北闻言闭目,几秒后睁开,“你帮我买一张明天飞t镇的飞机票,飞机没有直达的,转乘的票也帮我买好。”
“我好歹也是公司的二把手,买飞机票这种事情……”对上苏慕北不容反驳的眼神,凌絮识趣的闭上了嘴。
“okok,票马上就给你买,谁让我是你的私人小助理呢。”凌絮将小助理二字咬得极重。
苏慕北心事重重,无心搭理她,苏慕北重新坐回办公桌前,只是却无心再处理任何工作。
转乘虽有些麻烦,但优点是胜在够快,苏慕北并没有事先告知孟小枫今天她会来t镇,而是径直直接过来了。
这几个月以来,二人的关系不冷不热,苏慕北几次提出过来看她,她都会找各种理由拒绝,关系也愈发疏远起来。
昨天听着凌絮的那些话,苏慕北心下不安,似是一定要马上见上一面才能安下心来。
可这一面,见了却还不如不见。
她们分手了,在距离春节还有三天的日子,她们刚满一年爱情,随着南方凛冽的寒风就此断开。
就这样平淡的和平的,在只言片语中分开了。
☆、放弃
自孟广鸣去世后, 冯裘便一蹶不振, 不管做什么事情她都提不起精神, 整日郁郁寡欢暗自神伤。
多年以来孟冯二人一直都很恩爱, 孟广鸣宠了冯裘二十多年,夫妻两向来形影不离, 老夫老妻早已是彼此不可或缺的亲人了,孟广鸣突然因病离世, 噩耗来得又急又快, 冯裘根本就无法接受。
她整日念叨着:“是我害死了他, 如果我早一点意识到,早一点带他去医院检查, 也许就不会恶化到那种程度, 也许他就不会死了,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的错。
她沉浸在自责中,几次扬言要自杀下去陪孟广鸣, 饭也不吃身子不断消瘦着。
孟小枫心急如焚,每日陪在她身旁, 劝她吃饭开导她不要钻牛角尖, 但效果并不显着, 前几天冯裘还因为不吃饭导致低血糖晕倒送去了医院。
孟小枫无计可施,这一类心理问题只能寻求专业人士,孟小枫请来了心理医生,心理医生开导了冯裘将近一周的时间,情况虽然有所好转, 冯裘自责的话说得很少了,饭也愿意多吃几口,一切似乎都暂时恢复了原样。
“冯夫人的精神状态很糟糕,孟先生的离世对她而言是很大的打击,心理方面的治疗很漫长。”
陈医生将病历递至孟小枫手中,示意她看,“是资!源!整!理!未!知!数中度抑郁,我给她开了些抗抑郁的药,现在虽然有了好转,但还是得多多留意,千万不能刺激她。”
孟小枫低头望着手中的病历,眉眼间满是担忧,“我知道了,谢谢陈医生。”
“你也不用太担心,”陈医生拍了拍孟小枫的肩膀,“从心理方面分析,冯夫人很在乎丈夫,当然她也同样在乎身为女儿的你,心理开导是一方面,帮她转移注意力也很重要。”
父亲离世外加上母亲患病,家里的气氛整日都十分压抑,孟小枫忧心不已,以至于她完全无心顾及苏慕北,苏慕北打电话过来,她心不在焉的应付着。
冯裘近段时间不再沉浸于孟广鸣去世的阴霾中,因为她开始张罗着给孟小枫相亲了,也许这也是一种转移注意力的方式。
“老孟家一脉单传,他临走前都没见到你结婚生子,这实在是一大遗憾,”冯裘摇头叹气,神色落寞,“你明天去见的那个男孩子条件也不错,是名牌大学毕业的尖子生,工作也万里挑一,你就去见见,聊聊天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