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桃花(20)
她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若隐若现的酒窝,天生就是让别人妥协的。
陶星雨对上她的眼睛,硬下心不到两秒,没有原则地叹口气说:“好,那我们再看一部。”
第二部 是真的恐怖又血腥,全程高能。
夜深人静,书房里只有她们彼此的存在。电脑里的小丑正在追杀男主人公,尖叫声刺耳,她们眼里映着屏幕的光,看得聚精会神。
这两位外表都算柔弱淑女的年轻女人,全程面不改色,看着小丑把人砍成几块。
别说捂眼睛尖叫了。
……
看完,陶星雨舒口气,站起来催促她说:“好啦,快去洗澡睡觉。”
“姐姐你先洗吧。”
“我要把书房收拾下,”她看着角落里散乱的书籍杂志,都是兼职模特时候别人送的,搬了家被她随意地堆在书房角落,很像大捆的垃圾,“都快落灰了,很多东西得扔掉了。”
苏千清也要帮忙。
她理书籍杂志,陶星雨辨认该不该扔掉。
“怎么有两本这种书,养猫入门指南,关于猫咪你需要知道的一百件事……”苏千清随手翻开看看,仰脸问说,“姐姐想养猫啊?”
“之前想养,毕竟养狗还要遛,照顾猫就方便多了。而且猫都长得挺可爱的。”
谁知道,犹豫好久也没敢捡猫的人,直接捡了个人回家。
陶星雨复杂地看了眼她。
苏千清“哦”了声。
过片刻,苏千清忽然掐着嗓子惟妙惟肖地叫了声:“喵嗷~”
“……”
陶星雨猛地转过脸,唇角扬着,无奈又好笑:“你干嘛?”
苏千清双手放在头顶,做成不规则的三角形当猫耳,扬着酒窝,长睫下满是笑意的眼睛望着她,也不说话,又学了声猫叫。
旋即撇撇嘴,哼哼着说:“猫哪里有我可爱了。”
“……”
她不说话,苏千清继续真诚地说:“我还不喜欢绒线球,不要猫罐头,什么都可以不要,只要你,只喜欢你,好不好呀。看着我的大眼睛,把心给你了。”
话落,长睫下衬托的眼睛凝视着她,有罕见的认真。
陶星雨只觉得心被重重地砸了下,极力抿着唇,还是忍不住笑了:“幼稚鬼……”
她没听清楚,“有智慧?”
“嗯,”她盯着她看了片刻,笑容宠溺。
—
苏千清洗完澡出来,就看见陶星雨坐在沙发上,盯着那本《青鸟殷勤时》,面色深沉地仔细研究。
她其实就是盯着发呆。
因为完全思考不清楚是怎么回事,怎么别人的书好好的,就她的有批注。
网络上根本就只有一个版本,简直灵异事件。
陶星雨思索半天,唯一靠谱的结论就是——
新华书店卖假书!
苏千清坐到她身边,叹口气,拿起茶几上的圆珠笔,在白纸上写了五个字,青鸟殷勤时。
拿给陶星雨看。
明明是支最普通的圆珠笔,在她手里,依旧能写出钢笔似的笔锋来。结构章法都是上佳,一撇一捺隐成特色,自发淡古。
按陶星雨的眼光看就是:好漂亮的字。
她看着纸上眼熟的字,震惊得不行,说不出话,只默默地看着苏千清。
“那批注是我乱写的,当时摔坏了脑子,不知道在想什么,字是……”
她眼皮垂下,心里酝酿好情绪,乌黑的眼珠子映着白炽灯的光,“我妈妈说,练字能让人沉稳,养气质……我想,应该是方便我以后能嫁到有钱人家里。”
苏千清维持着认真的神情,心想,要不是不太合适,她可能挺适合去演艺圈发展发展。
至少拿一个小金人。
她也没说谎,前半句话确实是她妈妈说过的。后半句话只是补充她自己的个人想法。
换个语气,避重就轻误导人。
陶星雨张张嘴,从震惊到有点动容,竟然丝毫没觉得哪里不对。
她小时候见过隔壁的哥哥练书法,穿着背心悬臂练字,他爸爸就站在旁边,手不稳就拍他的头皮,一掌又一掌,边打口中边骂。
哥哥直直地流着眼泪,站在高桌前,摒着不敢哭出声,泪水把宣纸的墨水字荡漾开。
字确实是练出来了。
他爸爸拿他的字各处炫耀,还能卖去镇上换钱。
书法确实是没钱人家最乐意送孩子学的才艺,毕竟老师启蒙后,再多买点墨水宣纸,自己在家里练练就好,金钱花费最少。
陶星雨想到苏千清幼年学书法的辛苦,一阵心疼,想了想说:“今天睡得太晚了,肚子饿不饿,有没有什么想吃的东西?”
苏千清眼神微亮:“什么都行吗?”
“嗯,带你出去吃也行。”
她果断说,“鲜虾鱼板面。”
“……”
陶星雨张了张嘴,沉默片刻,又轻轻磨了磨牙,“我会做那么多菜,加上外面还有那么多好吃的,就抵不了你那破泡面,对不对?”
第22章
最后,苏千清捧着泡面,靠在沙发里吃得特高兴。
还开了电视机看晚间新闻。
陶星雨遥遥地看着,直摇头叹气,这才反应过来,她刚来家里的虽然傻,但家教多好。
背永远直挺着从来不靠椅背,说话时看着人的眼睛,还愿意走路去超市买东西。
现在呢?成天待家里,嗦着泡面吃零食看电视玩手机。
上次,她问苏千清要不要一起去超市。
苏千清静静看了她半响,叹口气说,等路修好有公交车了再去吧……
陶星雨有种深深内疚,感觉自己把好端端的“别人家的小孩”养废了。
瞬间生出一股强烈的责任心来,应该有原则点,告诉她:晚上不许吃泡面,手机不许总拿手里,糖果不许一口气吃光。
今天的泡面就算了。
陶星雨坐过去,把一盒巧克力放在茶几上。
苏千清嗜甜,最喜欢这种有点腻的牛奶夹心巧克力。
她每次去超市都会买很多零食,为了保持身材,自己不吃,全是买给苏千清的。
“不许一口气吃完喔,”她想了想,郑重叮嘱说,“吃三天。”
长方形的盒装巧克力,一共十二条,三天吃完差不多。
电视上正在播,网约车司机抢劫,被从小学武的女乘客当场制服的新闻。
苏千清眉头抬着,眼睛眨都不眨地看着被打了马赛克的嫌疑犯。
脑海里,泛起模糊而渐渐清晰的记忆。
有一阵轻微的晕眩感。
不舒服的感觉很快消失,就像有只手把玻璃上的雾气擦干净了,失去的所有记忆完整起来——
她弯着唇,下意识地说:“尝到甜头,收不住手了。”
她说的是新闻里的网约车司机。
就是打劫她的那位。
陶星雨拧着眉,无奈又好笑,板起脸加深语气的严肃性:“要学会克制自己。”
“对对对。”
“分三天吃喔。”
苏千清转头,吃完最后一口方便面,放下来,开始拆巧克力的手停都没停,“啊?”
陶星雨:“……”
她深呼吸,揉了下眉心,“巧克力放下。那是给你明天吃的,已经很晚了,赶紧去洗澡睡觉。”
苏千清满脸无辜:“可我刚吃饱,睡不着。”
“……”
“好吧,那你把新闻看完就去洗澡睡觉。”
陶星雨也没有睡意,就去书房,把白天那支舞的视频拿出来看。不停回放,仔仔细细地记住动作,等她看得差不多了,回过神,已经凌晨两点了。
她忙起身,去看仔仔有没有睡觉了。
客厅里灯还亮着。
苏千清睡眼朦胧地靠在沙发上,看着无聊的深夜小品剧,七歪八倒,标准的智障坐姿。茶几上堆满巧克力包装纸,明显整盒吃光了,看得陶星雨眉心一跳。
“仔仔,我怎么说的?”
陶星雨本想怒气冲冲的质问,但看见她漆黑的眼眸眯着,脸上懒洋洋的困意。下意识压低了声音,变成软软的嗔怪。
不由板起脸,后知后觉的凶一点。
苏千清轻轻笑了下,拿起纸盒晃了晃,孤零零的最后一条巧克力顺势滑出来,落到茶几上。
“姐姐放心,这个我会留到第三天吃的。”
十二条巧克力。
她吃光十一条,最后一条留到第三天。
还确实是分三天吃……
陶星雨:“……”
她不确定自己是要摸摸她发顶夸句好聪明,还是一本正经地狠狠教训她一顿,憋半天,没忍住翘了翘唇,低低骂了句,“小兔崽子。”
苏千清笑着仰头望她,酒窝很得意。
陶星雨别过脸:“快洗澡去,不要睡觉啦?”
—
睡觉前,躺在床上,苏千清打开微信。
几乎是瞬间收到了路晓琥的十几条消息:
【在吗?】
【咱们的饭局能约起来了吧。】
【在不在!在不在!……】
苏千清飞快地打断她的刷屏,只回两个字:“没空。”
对方秒回:“为什么???”
跟着个错愕的焦黑大脸表情。
路晓琥是她幼稚园的同桌,还是小学里的同班同学。之后的学校不在一起,但也从来没断过联系,大学又是校友,从小到大二十几年的革命友谊了。
她家里只是中产水平,负担留美本科四年的学费已经挺勉强,无力支持她继续往下读。她本科毕业就没再读,凭着名校学历和优秀成绩,成功留美工作,两年之后又公派回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