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外降雨(75)
这是什么意思?道歉礼物?还是云雨后冷落的补偿?林既直觉知道这不能问,不然相十方又要闹别扭不高兴。
“十方,这太贵重了。”林既说,“而且我有车了。”
“你那破宝马,开出去不拍被人笑话?”相十方说。
林既低下了头,他的车是五年前宋广峰送的,虽然老了些,但他每两个月都会让人清洗一次。
“我不是说你不好的意思。”相十方放缓了声音,“只是像我们这样经常要出去应酬的人,车也是一种门面象征,别人会看你用什么等级的车,判断你是什么品味的人,明白吗?”
林既不说话,但还是点头了。
相十方摸了摸他的脸,又说:“你再看看这里面。“他示意中央手枕。
林既打开一看,里面面是一个表盒,中间印着百达翡丽的标志。
“这也是给我的?”林既问。
相十方想从林既的脸上看出惊喜的表情,但林既面上波澜不惊,兴致不太高的样子。
于是他也有些扫兴,淡淡道:“嗯。”
“我有很多表了。”林既说。
“这是我送的。”相十方冷冷道,他看林既连拿起来的打算都没有,更是不高兴,他直接打开了盒子,拿出了里面的手表,林既还没看清手表的模样,就被拉过了手,相十方解开了他的表带,然后帮他戴上了新表。
金属表带贴着林既皮肤有些凉,可这时,林既终于动摇了,他看着相十方有些笨拙的动作,忍不住笑了起来,轻声说:“谢谢。”
相十方抬头,对上了林既的笑眼,堆积到现在的不悦,就这么轻松的散去了,他承认,自己确实想念林既了。
他握着林既的手,认真说:“你听话,我会对你好。”
“我还不够听话么?”林既小声说。
相十方把他拉近了些,吻上了他的嘴唇,舌尖挑开他的唇瓣,钻进去占领,掠夺,深深的汲取。
林既被吻得喘不过气,却舍不得推开,他下意识握紧了相十方的一根手指,这恰好激起了相十方的怜爱,他轻柔了下来,缓缓分开。
“再忙也不许玩失联。”相十方说。
林既乖乖的点头。
相十方捏了捏他的耳朵,说:“走吧,去你家,我想吃你做的菜。”
“可我的车,我是说我开来的车怎么办?”
“我叫汪意下来帮你开回去。”
“这多麻烦汪秘书,让他来和我们一起吃饭吧。”
“不让,开车。”
“……哦。”
这几天林既都没在家吃饭,家里的存货都空了,所以在回家前,他们先去了附近的大型超市采购。
上次和相十方来逛超市是去年的事了,当时他们的关系不冷不热,林既有些放不开,相十方也没多大兴趣,但这次他们的关系有了质的飞跃,林既不再拘束,而相十方……还是没多大兴趣的样子。
林既走向打折区拿了许多实惠的生活必须品,但他一回头发现,原本一半购物车的商品全都不见了,相十方正在把自己挑的东西往里面放,林既走过去一看,都是同类产品却都比原来的贵了两倍以上。
“十方,你把我选的东西放哪儿了?”林既傻眼问。
相十方淡淡道:“太便宜的东西质量不好。”
林既是不会相信他一个不识人间疾苦的大少爷能辨认出这些生活用品的质量好坏,他大概也是用“便宜没好货”来作为基准。
林既耐心地跟他解释什么叫性价比,但相十方充耳不闻,反倒注意到了对面家电区陈列了一排按摩椅,他想了想,走了过去。
“哎,你上哪儿去?”林既忙跟上去。
导购看到来了个明星似的大帅哥对按摩椅感兴趣,便热情地介绍起来,相十方没听两句,就指着最贵的那一台说:“要那个,帮我送到收银台。”
林既目瞪口呆,“十方,你买这个干嘛?”
“给你的。”相十方把林既拉到他选的那一台坐下,“舒服么?”
“舒服,可我家客厅就那么大点儿,放不下了。”林既说。
“放得下。”相十方皱了皱眉,“你换间大一点的房子吧。”
“现在房价多贵。”林既随口道。
相十方说:“我让我的律师过户一套给你。”
“别别别!”林既惊了,“你可真有钱。”
相十方轻哼了声。
“不过,你怎么想起要买按摩椅啊?”林既问。
“你的腰不太好。”相十方双手撑着扶手弯腰压了下去,声音低沉,“不经操。”
林既瞬间脸红,忙推开他站起来,心里骂了声流氓。
相十方嘴角微翘。
“你是不是……相十方啊?”
他们一齐看过去,是一位年近半百的阿姨,她戴着眼镜,站得很直,面相有些严肃。
林既眼熟了几秒,认出了这是谁,“罗老师?”
这是他高二的第二任班主任,也是带了相十方两年的班主任,在高三的时候,她因为父亲生病而选择调任雍市。
罗老师更惊讶道:“你是……林既,是林既对吗?”
“是的,老师,没想到过了那么多年您还记得我们。”林既笑道。
“老师好。”相十方说。
“你们是我在冕市带的最后一届,怎么会不记得呢。”罗老师说,“你们都在雍市工作了?”
“对,老师您呢,还在学校吗?”林既问。
“是呀,现在的小孩越来越不让人省心了。”罗老师絮絮叨叨地聊了起来,到最后,她当了那么多年的高中老师,总会下意识问学生一个问题,“当年你们考了什么大学啊?’
第65章
如果不是紧紧盯着林既的眼睛,是不会看到他眼中一刹那的僵硬。
他自然地看向相十方,说:“十方是在国外的大学对吧?”
“嗯。”相十方说,他的大学是世界名列前茅的顶尖学府。
“我不像他那么厉害。”林既说,“我没上大学。”
不单是罗老师,相十方也露出诧异的神色,似乎有什么东西在他的大脑里冲撞,关于林既的大学,他好像参与过什么。
“高考失利了,想去的大学没考上,干脆就不上了。”林既笑道。
罗老师说:“事实证明,大学也不过是一条相对宽广的路,对于优秀的人而言,无论什么样的路都能走得很出色。”
“谢谢老师夸奖。”林既笑眯眯地说。
罗老师想起来了,说:“林既,我记得以前你不是这么开朗的孩子,你的变化真大。”
“因为我走的路必须要变成这样啊。”林既轻声说。
“嗯?”罗老师没听清。
“因为我长大了呀。”林既眨了眨眼有些俏皮道,他又扯了扯相十方的袖子,“老师,你看他有变化吗?”
“相十方还是老样子。”罗老师微笑道,“长得英俊,不爱说话,但能力强,现在的女孩子都喜欢他这样的吧?”
“只要他这张漂亮的脸蛋在,无论如何都会被人追捧的。”林既戏谑道。
相十方听了这话,缓缓皱起了眉头。
因为是在超市偶遇老师,林既也来不及准备什么精巧的礼物,他买了几箱水果和牛奶,还替老师叫了出租车,给钱时还特意叮嘱司机帮忙抬东西上楼。
然后才和相十方回到车里,按摩椅太大了,超市的员工帮他们直接送到家里。
上车后,相十方问:“为什么你没和我提过你没上大学的事。”
林既启动车子,答道:“这又不是光荣的事,有什么可提的?”
相十方干巴巴道:“你以前的成绩不是很好吗?为什么会失利?”
“你还记得我成绩好?”林既假装惊讶。
相十方抿紧了唇,眼睛快速地向下看了一眼,如果林既捕捉到他的这个细节,一定会感到欣慰,原来相十方也会对此感到不甘。
但林既没看到,他目视前方的路况说:“当年高考的时候我发烧晕倒了,缺了理综。”
相十方微微睁大了眼,高考时最关键的时刻,就算是相丘月这样的忙人也会在高考的几天回家陪他,林既怎么会恰好在那个时候生病?
林既明白他心里的疑惑,继续说:“要是说完整,到家我都说不完。考试前一个月我得了个保送的名额,有了这个名额我的高考成绩就不重要了,所以那几天我没好好休息,结果就搞砸了,老师过后才告诉我,名额也没有了。”
说起这件事,林既已经不想当年那样天塌了一样的茫然不安,但依然能感觉到这个郁结在钝疼。如果当年他能顺利在冕大上学,或许他不会像今天一样身居高位家财万贯,但他至少可以每周回家陪伴路倩然,及时察觉路倩然的心理状况,就算路倩然的身体撑不了很多年,他也想更多的关爱她,尽孝道,他们的母子情能延续更久。
保送名额被截胡,不仅仅是断了他的另一种未来,他永远忘却不了那种被生生剪断希望的绝望感。高中时期,他感受过喜欢一个人的酸甜苦辣,也曾被深深碾进地狱之中。
林既握住方向盘的手不自觉用了力,他缓缓说:“这些事你又不记得了,说了也没意思。”
相十方嘴唇微张,他有些怔愣地看着林既的侧脸,但最终什么也没说。
他想起来了。
高考前夕,他曾经动用了家里的关系,要到了一个原本已经定下来的保送名额,只因为随口答应杨泽义的请求。
当初自己是怎么想的,相十方记不清了,或许他也认为林既有足够的实力,并不需要那个名额,又或许他根本没考虑那么多,就这么随意的改写了一个人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