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锈月光(47)
“十级恐怖也太恐怖了。”李铮惊叹道,“如果我不去,不是就能躲过了?”
简华:“你……”
李铮接着说,却换了英文:“但我现在就想过去被你欺负。”
他说欺负,用的偏偏是pick on,发音时还故意带了一点暧昧的腔调。
简华笑一声,拆穿他道:“我看你是想来欺负我。”
李铮道:“说得对极了。”
简华问:“你是已经想我了吗?”
李铮道:“是,很想你。”
简华高傲地说:“可是我还没有想你。”
李铮配合地表示疑惑,问:“刚还说在飞机上想要怎么欺负我,那不算吗?”
“不算。”简华道,“等我开始想你,会通知你的。”
李铮只得笑道:“好的,我等通知。”
那边一声开车门又关车门的声音。
李铮想问他是否上了接机的车,道:“你……”
“嘘,”简华道,“开始了。”
第四十四章 图腾
黑色房车几米外的地方,鲁尼边给家人发了消息, 告知已平安回到美国, 一边警惕地观察周围, 防止别人靠近雇主所在的这辆车。
贴身保镖的日常, 是要做到对雇主的私.密行为视而不见。
但简很少如此, 鲁尼刚为他工作的时候,一度以为这位东方血统的影星是否在生理上是有什么问题,既没有情人,也没有奇怪的癖好,和合法妻子的相处也异常冷淡。
直到鲁尼第一次听说李铮这个名字。
他的雇主简先生,每次和李铮通电话过后,都会毫无来由的发脾气,轻则摔东西骂人, 重则对着空气恸哭,有次是酒后, 直哭到缺氧半晕厥, 把鲁尼吓到差点要叫急救。
简先生也并没有生理问题,数次和李铮见面后,回到独处的空间,他会自我纾解。
当然他不会在鲁尼面前做这些, 只是同为男人, 这位保镖对某些事的触觉也会格外敏锐。
可他再见到李铮,还是要对李铮冷嘲热讽,话里话外无事生非。仿佛那个躲起来念着对方名字, 才能最后丢下几团纸巾的男人,不是他自己一样。
鲁尼时常觉得他又讨厌,又可怜。
这趟北京之行,也让鲁尼感到很欣慰。
刚刚简先生坐进车里后,瞥了他一眼,保镖先生马上明白,这是让他回避的意思。
其实在从北京飞来纽约的路上,鲁尼就察觉到了一些,简先生一路不睡觉,不知在想些什么,时而会脸颊发红,呼吸声也有明显的频次变化,还调整了几次自己的坐姿。
大家都是成年男人,谁还不懂这是为什么?保镖先生也很想自己的太太。
听筒这边的暧昧声响,飞越山海,远在北京的李铮安静听着。
他会小声赞美,你好性感。
他自己并没有做什么,对门住着简宁川,他有很严重的父亲包袱。
何况这么多年,他早已习惯了克制。
但这不妨碍他欣赏大洋彼岸传来的美妙声音,并被巨星诱惑到灵魂出窍。
十八.九岁时的简小楼,在与同性恋人亲密接触一事上,常常这样也不行,那样也不行,一则确实是有点恐同,二则对性的认知也确实一张白纸。
李铮这位温柔绅士,因此总是不得已,在某些场合要表现得非常无耻,泼皮语言伴随暴君行为,不然随时都有进行不下去的风险。
简小楼曾经对他床上床下的分裂表现做出评价,我好像是同时交了两个男朋友。
但到后来,他和简小楼分开。
世上有了简宁川。
他们又短暂地重新在一起。
那时简小楼二十岁,先是和李铮在四合院里做了一对邻居兼同事,之后他们旧情复燃,白日里衣冠楚楚地一起工作,夜晚或无人时躲在他自己或对门李铮的房间,像一对“偷情”的剧组夫妻。
——说是偷情并不为过,出于种种考虑,简小楼和宁晓妍已协议离婚的事实尚未公开。
那段时间,从前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的简小楼,变得怎么样都行。
李铮房间里有张老式写字台,被他当做工作桌用,桌上摞了很多书,常常铺满了杂乱的笔记和手稿。
有个夜晚,剧组同事找他谈事,敲门进来后,见他坐在桌后伏案工作,夸他勤勉,也不多做打扰,寥寥几句说完正事,就告辞而去。
等人走后,简小楼从桌下探出来看看,再伏在李铮膝上大喘气,连声说,好险好险。
李铮摸他汗湿的头发,道,是我好险,你的牙齿都在发抖。
简小楼抬起头,笑着咬合自己的两排皎白牙齿,咬合了三四次,发出意图让李铮后怕的哒哒声响。
他一脸故意调皮的样子,少年脸庞上全然纯真的幼态,和刚才躲进桌下做那种事的诱态,完全判若两人。
李铮把他抱起来,让他坐在自己膝上,与他接吻。
那个吻里,有李铮口腔里烟草的味道,还有李铮自己的味道。
直到现在,回想那一天,李铮都觉得不可思议。
他人生里竟然也有过这样放浪不羁的时刻,除了爱和欲,世上任何事都不重要。
这与恋人复合又暂别的第一个凌晨,他和简华在电话里聊了很久,话题在煽情热情.色.情之间反复横跳。
一路聊到简华从肯尼迪机场回到位于曼哈顿上东区的家。鲁尼下班回去和家人团聚。
他们也从电话切换去了视频。
一个十六七岁的男孩子和简华挤在摄像头前,男孩好奇地朝这边看,简华说他:“你凑什么热闹?该画的画都画完了?”
男孩道:“我早就画完了。啊!是李爸爸!哈啰,李爸爸!”
李铮对他道:“成成,你好。”
这是简毕成,简华的第二个儿子。
他的五官和简华的相似度,不如简宁川像他们的父亲。
不过也许是因为和简华生活的时间更久,对父亲的喜欢和崇拜也要更多,加上稚童一样的思维方式,让他更热衷于模仿父亲,表情和神态就要比简宁川像得多。
他称呼李铮“李爸爸”,是因为,李铮是“哥哥”的爸爸。
他热情地对李铮挥手,说:“李爸爸,你在哪里?要来我家玩吗?”
李铮对他露出友好的微笑,说:“我在中国,过段时间会去。”
成成道:“哥哥也一起来吗?”
李铮道:“他可能没有时间,他要考试了。你最近画了什么画?”
成成开心道:“我带你看看,爸爸,走走走!”
简华举着iPad,被他拉去画室,他向李铮展示他最近的几幅画作。
他在美术上极有天分,对线条和光影的处理,对色彩和结构的感知,没有被停滞发育的智力限制。
他像他的父亲一样,是位天生的艺术家。
李铮赞美了他的进步,还与他聊了自己画廊里的新画,再与他约定圣诞见面,又说了几句哄小孩的趣谈。
他才心满意足地和李爸爸告别,同意自己父亲提出的“要和李爸爸单独说话”的需求。
“你真会哄人,”简华回到自己房间,端了杯咖啡,等独处等到不耐烦,偏要讽刺李铮说,“你怎么会这么多花言巧语?”
李铮对他微笑,眼里柔情万千,嘴里却说着无比轻佻的话:“天生如此,不然怎么哄你一次又一次爱上我?”
简华挑刺道:“没哄过别人爱上你吗?”
李铮无辜地说:“别人的事我不清楚,我的恋爱史只与你有关。”
简华喝了咖啡,眼睛从杯子上方望着李铮,意味不明地笑起来,说:“成成跑来要看你,我还以为会看到你什么都没穿,幸灾乐祸等着看你在他面前出丑,你为什么穿着衣服?”
李铮靠在床头,睡袍带子都还系得很好,笑着说:“你想看吗?要付费的。”
简华问:“怎么收费?我要包年。”
李铮却道:“是我付给你。”
简华挑起眉,悻悻说:“我预感到了,你又要花言巧语来骗我。”
李铮笑意更甚,道:“起价一生,可以无限续费。”
他问:“这算花言巧语吗?”
简华为了掩饰笑意,嘴唇在咖啡杯边上抿了抿,才道:“当然算,不过这话让我很舒服,等你过几天来了纽约,允许你睡我的床。”
李铮诧异道:“这怎么好意思,你太客气了,那你睡哪里?”
简华一时接不上他这种玩笑话,眼睛瞪大,道:“你、你……”
李铮笑起来,说:“我也会客客气气,好好地抱紧你。”
简华却想起这人的种种残暴,道:“算了吧,你什么时候客气过?”
到早上天亮,李铮理所当然地起晚了。
穿衣时,他就听到外面简宁川和南山在聊天,但听不太真切。
等他出来,惊奇地发现,这两个年轻人是在聊简影帝。
简宁川向南山承认了自己和影帝的父子关系,在李铮起床前,两人你来我往地,建立起了同仇敌忾的情谊,已经竞相吐槽过简影帝一波,达成了共识:影帝本人和银幕形象相去甚远,是个自大狂,还是个幼稚鬼。
但他们都谨慎并有分寸地,避开了去谈影帝和李铮之间的关系。
南山知道Lou的存在,不知道Lou就是简影帝本人。他也不知道简宁川算半个知情人,还隐约怀疑这小朋友和李叔叔也有点暧昧。
简宁川以为干爹多年苦恋,被自己亲爸渣到惨绝人寰。他也不知道南山刚巧是另外半个知情人,只观察出这帅管家是干爹的爱慕者。
两人对李铮恋爱信息的掌握度,完美错开,甚至都不在一个次元。
见李铮出来,两人还自以为很默契地同时闭上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