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瘸子(7)
弟弟做什么都好,最好的一点大概永远不会违抗哥哥。好到有时候叶小照会产生幻想,如果有下辈子,他身躯健全,面目英俊,弟弟是个姑娘,那他一定把弟弟娶回家,让他享一辈子的福。
“小照,我去上班啦。”
“嗯,路上当心。”
走到门外的叶河清转过身,伸手抱了抱叶小照的肩膀。他知道叶小照有事隐瞒他,但对方不主动说,他就不追问。
“小照,”叶河清眸子闪着不舍,“我出门了啊。”
叶小照失笑:“小崽子,再不出去要迟到了。”
上午起,客户的订单陆续增多。气候闷热,解暑的冷饮甜品销售热门,叶河清负责运送的订单没停过,工作用的手机从开工起滴滴响的没完没了,送完一单又来几单。
他跟老周哥轮流开车,送到客户地址,老周哥开车的话他就把外卖送上楼。
热汗浸得整个人湿淋淋,如同刚从水里捞出来。叶河清嘴里没满怨过苦,年轻朝气蓬勃的脸上,透露一股不服输的劲。老周哥特别喜欢叶河清这种身体带着残疾,却心有韧性的人,他比大多人身心健全的人坚强,值得人欣赏和尊敬。
叶河清拉起挂在脖子后的毛巾擦汗,商量与老周哥换班开车。
两人说是安排轮流开车,但绝大多数的时候老周哥对他照顾有加,辛苦活老周哥都抢去干。
烈日炎炎,老周哥顶一头毒辣的太阳集中精神辛苦开车,他只需要安稳的坐着休息,到达地点,拎起外卖乘坐电梯把东西送到客户手上就可以了。
叶河清过意不去,直到医院给老周哥打来电话,老周哥的媳妇有事人得提前赶过去,他笑眯眯把活全揽自己身上,告诉老周哥先照顾媳妇要紧。
午后有个单子送去S大的公寓宿舍,客户的名字他留有印象,徐司礼。上次在别墅遇到的那位开朗阳光的大男生。对方似乎跟红衣男生是一伙的,叶河清下意识摸了摸裤兜,兜里微微鼓起两小点弧度,糖还在。
公寓宿舍楼环境清静,到了大门外才看清这栋楼是教师宿舍楼。他把单子的地址重新核对一遍,确认无误,才给徐司礼的电话联系过去。
徐司礼提前跟门卫交待过,于是叶河清拎着外卖一路畅通无阻的到了6606房。门一开,徐司礼露出招牌式的开朗八齿笑,接着惊讶地说:“你怎么流那么多汗,很辛苦吗?”
做这行没有谁不辛苦,叶河清把外卖交给徐司礼,没有正面回话。
徐司礼说:“外面热,要不你进来吹几分钟空调再走吧。”
叶河清想说不方便,这时里面另外一人出声:“在门口磨蹭什么,还吃不吃了。”
他认得这是红衣服男生的声音,徐司礼说:“霍桀,就是我哥,他们都在里面打牌,你要是进来不用拘谨。”
“谢谢你,我还得工作,先走了。”
叶河清冷冷清清地语气,像极他哥叶小照。徐司礼愣了愣,把外卖拎进屋后靠了声,脸上压抑着兴奋:“哥,我发现我真的被小瘸子吸引了。”
霍桀翻牌的动作没停,眼皮掀了掀。
“就刚才,他过来送外卖,我请他进屋吹空调,他拒绝我。那副表情和语气……”徐司礼眸光沉醉,“我真的又爱了,不信你们摸摸看,我心跳加速。”
陆飞雪一贯斯文,听到这话突然嗤笑:“应该是你昨晚通宵到现在引发的心率失常,吃完这顿睡觉去吧。”
徐司礼不甘心:“哥,我真的想追求他,你给我想想办法?女孩子都喜欢你,你认为他比较喜欢收到哪些礼物呢?”
霍桀对小瘸子喜欢什么礼物不清楚,但小瘸子吃他给的糖吃得还挺开心的。
叶河清今晚的单子送到八点半结束,最后一单他不太愿意送,订单是张旸那个疯子点的。他到了送餐的地址,一幢独立的小洋楼,门外就看到张旸踢踢踏踏的提着腿,一脸不耐烦。
他把车停在人行小道,外卖放下,小电瓶换了个方向,随时开走的架势。
“你的外卖送了。”
叶河清说完开车直接走,留下张旸面色铁青的在背后咒骂。
周末那晚,电瓶车给老周哥送单子,叶河清下了课,刚出校门,停在路边的一辆车就在身后的位置跟着他。
车窗下降,张旸恶劣地对他挑了挑眉,车喇叭按得作响,故意骚扰。
大学城夜晚出行的学生很多,车站周围十点前都挤满人,他挤不上车,张旸恶劣的行为纷纷招来路边学生的目光注视。
叶河清埋头跑了起来,他左腿不便,跑起来的姿势狼狈,甚至能听到张旸发出作弄的笑声。
远远的,叶河清望见视野中熟悉的五个六,他心头一跳,几乎下意识就往前方靠近。
霍桀给家里的老人发完短信,抬头,就见降下的车窗扒拉进一双白净修细的爪子,接着露出双亮晶晶的弯弯狐狸眼。
叶河清喘着气开口:“可以帮我一个忙吗,身后有人追我。”
霍桀瞟了瞟后视镜,正后方不紧不慢跟着辆车,再看小白花跑得满头汗的样子,头一偏,推开车门:“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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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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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路灯暖淡的光镀在叶河清的侧脸,照见他汗津津的脖颈。他一边喘气,一边心有余悸地朝身后方看,车还在后头跟随,张旸似乎铁了心,比贴在灯柱广告下的牛皮癣还要顽固难除。
叶河清咽了咽紧涩的嗓子,视线投向霍桀:“谢谢你。”
他依稀记得徐司礼昨天说过对方的名字。
霍桀初见他时似乎对他不太喜欢,但在医院里塞给他两颗糖,今天愿意出手相助,可见人是不错的,先前也许是他会错了意。
霍桀懒懒瞥去一个眼睛,不经意的问:“惹事了?”
叶河清忙晃脑袋,他认为私事没必要对外人说明,这些事在非亲非故的人面前都是无关紧要的。对方看似漫不经意,可气势在那,叶河清不说,又隐约觉得似乎不妥。
思来想去,挑了句话:“他在骚扰我。”骚扰二字,包含的意思很丰富,引人浮想联翩。
霍桀似笑非笑的,眼底意味隐晦不明。
“他这么跟你跟很了长时间?”
叶河清眉心微紧,点头:“这学期他转过来上课。”
霍桀低沉嗯一声,目光从叶河清身上抽离,手指对着方向盘轻敲几记,朝气桀骜的男生,此刻看又显的深不可测。
叶河清猜测对方大概年长自己两三岁的样子,修养与气质独特。不同背景家境养出来的人,真的和大部人是不一样的。向来不会打量旁人的叶河清下意识地把目光几次放霍桀身上了。
一道彩色的光暗闪,叶河清看着抛进他怀里的糖,想不通这人怎么把随身带糖的习惯做到的,还是这人非常喜欢吃糖,有糖瘾?
叶河清剥开五彩缤纷的糖纸,露出圆溜溜白胖的糖心。他慢吞吞塞进嘴巴,糖块有些大,把右边脸颊撑的微微鼓起一点弧度,含在口腔偶尔发出一丝吸溜的声音。
糖是软的,叶河清吃完,呼出的气飘在鼻尖,嘴里还带着一股甜味。拿人手短吃人嘴软,吃了别人的糖,不说两句总说不过去。
叶河清巴巴的开口:“味道挺甜的,你在哪里买的啊。”他觉得自己可能需要买一袋,送还给对方。
霍桀暗想糖叶河清想买也买不到,国外进口来的。
小瘸子打工辛苦,怎么有多余的零钱呢?他闲闲地瞟了瞟小瘸子,车往公司的方向开:“我去公司有点儿事。”
叶河清啊的声,两只手局促地揣在兜里:“把我随便放在一个路口就好,麻烦你了,谢谢。”
霍桀临时有事去公司一趟取份重要文件,把车靠在路边。叶河清刚推门出去,下一秒又躲回车内,眼神微微木然,似乎看到一件惊奇的事,他告诉霍桀:“下雨了。”
入夏的天像一个脾气多变的孩子,跟在后面的车甩开不见踪影,剩下细细浓浓的雨飘在夜色中。叶河清探出脑袋,雨丝如蜘蛛帘挂在发上,他用手把头发散开,脸上写着为难,轻声问:“可以借把雨伞么?”
霍桀车内没备伞,本来有,应该让陆飞雪顺手拎走了。
这条路段距离车站有点远,下着雨,霍桀还没恶劣到把一个残疾人放路边淋雨置之不管的地步。
于是霍桀把叶河清捎上车,顺路先带去公司,文件取了再送他回去。
霍桀不说没有没伞,但叶河清直觉是没有的。夜幕中的雨令人格外平静,他坐在副驾盯着自己细细白白的手指头看,差不多看出一朵花了,车就停了。
气派的大厦林立在眼前,灯火通明,看起来十足的高端。门外还有保安巡视,叶河清跟保安莫名其妙对了一眼,霍桀推门下车,出声的时候微微弯着腰,英俊的脸孔靠在车门,说::“车里等,我取份文件下来。”
实际上轮不到叶河清开口,霍桀跟他说,就是告诉他事情已经这样决定。他认为霍桀的行为有些霸道,不讲人情的,但看在对方出手帮他的面子上,这点霸道的行为他能接受。
霍桀穿的衣服那么红,不知道听谁说喜欢穿红色衣服的人,性格通常高傲,不喜欢别人违抗他。
“好。”叶河清回话,把我替你看车咽在嘴边,一旦说出来,就好像他变成了一只负责看守的狗狗了。
霍桀低垂的目光望着小瘸子发顶的小漩涡,把兜里剩下的最后一颗糖扔他手里:“先吃着玩。”
“……”他见过,大人搪塞小孩子都这么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