栩栩如生(13)
行走间加快的空气流动把前方张晋远身上普通的男性香水送入鼻腔,我不动声色地嗅了嗅,和那股冷香截然不同,心中又安定几分。
操,我瞎着急什么?
救我的总不可能和囚禁我的是同一个人?
张晋远把我带到了他的书房,不同于老头书房古香古色的老派装修风格,他的书房弄得十分现代,最新的科技产品随处可见,角落里还有一个圆头圆脑的机器人。
我没想过一个爱泡茶的黑道大佬的书房是这样的。
“怎么,很意外?”张晋远在我身前的位置坐下,一瓶可乐被他放到椅子前的矮几上,“喝吗?”
我弄不清他这番操作的目的,但他的东西我敢喝?
心里虽是这么想,我口上却顺嘴回应道:“小孩子喝的东西。这玩意儿杀精的,你多喝点,给你省了套子钱。”
之前听过可乐是男性避孕药的笑话,这会儿说出这番话来,我恨不得抽自己一大嘴巴。
“弟弟不就是个孩子吗?”说这话时,张晋远身体突然俯到我前方,极近的距离下眼里的深意看得我心下一跳,呼吸骤停。然而,他只是拿起可乐,噗地一声,罐子被打开,他喝了口后,看着我挑了挑眉说,“味道真不错。”
墨色的瞳仁里好似有流光闪过,我不禁头皮发麻,艰难地吞了口唾沫,赶紧推开他的肩膀,见他身体往后顺势坐下,声音拔高几分地说道:“操,你他妈的就不能好好说话?”
显然,我炸毛的弱智样让他眼里的兴味又浓了几分,张晋远不紧不慢地又喝了口可乐。微微后仰的脖子上是扎眼的绷带,包得太紧了,我看不出任何端倪来。
“哥哥想疼弟弟,想像个孩子一样疼,所以特地给你准备了可乐。看来,是哥哥做错了。要不,你喝哥哥其他的东西,白色的,浓稠的……”
我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操,你他妈的别在这里耍老子玩。老子对你的鸡巴没一毛钱兴趣。”
红色的罐子被放回矮几,张晋远头微微垂了下来,看不清神色。
我以为他被我的气势惊到了,瞬间底气一足,恨不得把从进这间书房开始时,心里的不自在通通发泄出来,“操,别他妈的弟弟哥哥的。在老头前面装装逼就行了,别他妈的还在这里存心膈应我。我没空和你弟弟哥哥地相亲相爱。赶紧说条件,要怎么样,才同意把郑荣给你的东西还了。”
等我这番话说完,张晋远抬起头来,勾着嘴角,右脸颊浮现一个深深的酒窝,“我说的是牛奶,张栩,你想哪里去了?”
“……”
第17章
卧槽,这张晋远有毒,剧毒。
脑子里轰隆隆响,我恨不得把刚刚说过的话都吞回去。
我他妈的上一次栽了一次跟头,教训没长够,这次又自己送上门来。不怪我无能,是这个老流氓段位太高,几十年来装得一手好逼,深藏不露,谁能想到他在我面前会是这副德性。
我今天脑子被狗啃了,才会和他说这些不着调的东西。
我知道此时自己所有的反应在张晋远面前无所遁形,但起码不能每一次都被他拿捏在手里把玩。他逗我,我的就该猴子似地表演给他看?
无论是周衍晨的离开还是文锦的欺骗,我光是猜测这中间张晋远可能扮演过的角色,就恨不得扑上去把他脸上那抹刺眼的笑给打没了。
我把视线调转开,走马观花似的在书房里的装饰物上边浏览边调整情绪,放在身侧的手握紧,松开又握紧。突然,视线闪过什么,立刻停下。然后好像再也收不回来似得在墙上两幅小小的画作上来回徘徊。一幅水彩画,一幅蜡笔画,颜色搭配混乱,唯一的亮点是底部的那层线条勾勒,比之整体的信手涂鸦明显要出彩得多。
我越看越眼熟,这不是我少年时的那两幅暑假作业?我那时作业赶到深夜,趴在书桌上睡了过去,再醒来时两张画纸的线条已经勾画完了,我也没多想,高兴不已地拿颜色胡乱涂了……
张晋远,他这是做什么?
“来,弟弟,喝奶。”
原本顺畅不少的气息霎时哽住,我低头,张晋远不知何时真倒了一杯白色牛奶放在矮几上,白色浓稠,与边上红色可乐的易拉罐对比鲜明。
被乱七八糟塞了一堆东西的脑子瞬间一空。卧槽!这老流氓还有完没完了,这么逗老子幼不幼稚?
眼睛随着这不着边际的想法又看向坐在那里的老流氓,居高临下的角度,张晋远脸上的兴味,欢喜和期待一览无余,干干净净没有掺和别的东西。这与之前每一次见过的少年老成,深不可测,喜怒不形于色截然不同,不得不说,这副自然到不加掩饰的鲜活模样给他的男色又添了几分魅力,越发真实。
一阵燥意从心底生出,我又一次没出息地把视线挪开,坐下的动作僵硬不自在。心里多了点不一样的东西,我又不是什么不经事儿的青葱少年,张晋远这些心思无一不在挑战我的心理防线。
“弟弟,想什么呢,想得脸的都红了。”
我深吸口气,咬牙切齿地说:“能不叫弟弟吗,你正常点,别逗老子玩,我们有事说事。”
“明明就是弟弟。”张晋远眨了眨眼,一派纵容的模样,“好,你不让我叫,哥哥我就不叫了。”
窗外雷声隐隐传来,张晋远这话说完,又优哉游哉地喝起了可乐。我抑制着不把矮几上的牛奶扣到他头上,“郑荣答应了你什么?”
我本是抱着豁出去的心态来和老头谈条件,现在,对象换成了张晋远,我不得不先权衡下对方手里的筹码,实在是张晋远这幅样子让我不得不防。
张晋远放下罐子,骨子那股冷意又放了出来,这情绪是说变就变,声音更是低了几分:“郑荣对你就这么重要?”
“郑荣是我前夫。我出了事,他救我,我还他这份情,你说他重不重要。”
不就是打太极,我也会,“虽然他不说,但是我不会蠢到以为张家会没条件帮他来救我,没有好处,你们会管我死活?郑家这么大一块肥肉,你和张阔不是眼馋很久了吗?”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张晋远脸上复杂尽显,看着我的目光深不见底,这情绪真是丝毫不见隐藏。
我撇开视线,说事实,“那是哪样?没有找文锦骗我,没有把我卖给郑家,没有在阿虎身上放追踪器以便来控制我?甚至没有让张耀来我的婚姻里搅局,只因为张耀比我好控制?”
我一连串的反问后,张晋远嘴角抿地更紧,隐隐透着苦涩,我气不打一处来:“别这副情有苦衷的德性,你和张阔,半斤八两,哪一个不让我恶心。”
雨噼里啪啦地砸了下来,雨声隔着墙和窗户与张晋远沉默良久后的叹息声夹杂在一起,“张栩,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一件事就是眼睁睁地看你和郑荣结婚,却无能为力。”
什么意思?
张晋远眼里不似作假的痛苦看得我一愣,更多的疑问从心里冒出,但再多的隐情都抵不过我被他们联手算计的事实。
况且,以张晋远今天这副不加隐藏的样子,这话题再挖下去,牵扯出的东西怕不是我想承受的。说我胆小也好,自欺欺人也罢,我只希望张晋远对我一切反常作为的目的只是单纯的戏弄。
我强做冷静地把话题拉回去:“这些都过去了。我们现在只说郑荣答应你的这件事要如何处理?”
谁知张晋远很快调整好情绪,避重就轻地反问道:“我也出了不少力救你呢,你要不要好好谢谢哥哥?”
我翻了翻白眼,“张晋远,你可要点脸吧。如果不是你和周雄狼狈为奸,我会被周衍晨绑票,他绑我为的不就是怕张家从中硬插一脚,孙家在最后的竞争上没优势?”
张晋远目光幽幽地又盯了我半响,我的脊背一阵阵发僵。他突然再次欺身上前,手比我避让的动作还要快地环上我的肩膀,我没能躲过他喷在耳旁的热气:“你看,你的小竹马都知道绑架你来要挟我,你怎么还以为你在我眼里会不重要呢。张栩,这几年你在外面的名声可不是你现在这副自欺欺人的模样。”
卧槽,今天这条件到底还谈不谈了。
像是看出我心中所想,张晋远轻笑一声,深邃的目光在我的脸上流连,眸色渐浓。我忍不住深吸口气,只听他说:“不谈了。哥哥救弟弟天经地义,郑荣那个傻货自己要送东西给我,我为什么不要。”
“张晋远,你他妈的脸皮怎么会这么厚?”
两个人的距离几近脸颊相贴,呼吸间气息交融,我这话看着气势大,实则声音低地我脸庞发热。环在我肩膀上的手上移到后脑勺,耳垂上被滑腻的软物舔过,我脑子一空,顿时浑身僵硬。
下一秒,与我咫尺之距的张晋远微微后仰,脸移到和我鼻尖可触的距离,眼里的意图昭然如揭,我警觉似得梗着脖子与之对抗,视线恶狠狠地看向张晋远,你敢!张晋远又是呵地一声笑,薄唇离我越来越近,强烈的熟悉感压得我浑身毛孔瞬间收紧,一个问题脱口而出:“把我囚禁起来的那个男人是谁?”
第18章
唇上柔软的触感一触即离,不慌不乱。对上张晋远似笑非笑的目光,我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头猛地往后一挣,身体跟着要站起来,却因为低估了张晋远按在我后脑勺以及肩膀的力道,在力的反作用下整个人往他身上扑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