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想好好读书(25)

　　季垚怀里抱着一双限量版球鞋，正和季丰和说的开心，看见萧玥梅，笑容不自在地僵了僵。
　　他嗫喏地喊：“妈。”
　　萧玥梅没看季丰和，只是把菜一一放到桌上，又拿了碗筷，“吃饭吧。”
　　季垚看了一眼桌上都是自己喜欢的、丰富的菜色，眼神晃了晃，心虚地说：“……我吃过了。”
　　萧默站在萧玥梅身后，安静地看着季垚。
　　萧玥梅沉默了下来，隔了许久才说：“和谁吃的？怎么没跟我说一声。”
　　她全程无视季丰和。
　　“……我忘了。”季垚又转头看了看季丰和，脑袋更低了，支支吾吾的，“和爸还有……”
　　“垚垚是跟我还有秀妮吃的。”季丰和把话接了过来，他的眼神落在萧默身上，里头有鄙夷和厌恶，“垚垚十五岁生日，我不想让他对着他讨厌的人过，怎么了？”
　　闻言，萧玥梅这才把视线转向季丰和，脸色很难看，“你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还不明显吗？”季丰和冷哼一声，全然不顾孩子都在，“就是因为你执意要收养萧默，垚垚过得一点都不开心，他晚上都跟我说了。我本来以为你只是不顾我们夫妻情意，没想到你为了侄子连儿子都不管，这样的你还做什么母亲，根本就不配。”
　　“……算了，我今晚过来，不是来跟你吵架的，我是来跟你谈抚养权问题，我看你根本照顾不好垚垚，那干脆由我来照顾，秀妮也不反对，她很喜欢垚垚。”
　　他的眼神扫过萧默，冷笑道：“这样你就能专心地照顾你这个可怜的侄儿了，对垚垚也好。”
　　“季丰和，你他妈是不是有病？”萧玥梅狠狠瞪着眼前的男人，“你居然带垚垚跟何秀妮吃饭，还要让垚垚跟何秀妮住？你们两个人那种龌龊……”
　　她看到季垚，还是忍了下来，“你和她的事，还需要我再提醒你一下吗？你还配做父亲吗？”
　　季丰和怒了，“我们什么关系？我们是正当的夫妻关系，我跟她已经结婚了，这一点不用你来操心。何况我再不配，也比你配，明知道自己儿子讨厌萧默，不愿意和萧默住，你却硬要他们一起，我真怀疑你到底是不是当妈的，你的心究竟偏颇成了什么样！”
　　“你知道这样下去，对垚垚影响多大吗？他就要中考了，那么重要的考试，如果考不好，你能对他未来负责吗？”他拉起季垚，“垚垚你自己说，你是不是过得不开心？不想继续下去了？”
　　“是不开心。”季垚呆呆的，他似乎没料到会变成这样，“不是爸，但我没说要搬……”
　　季丰和打断了他的话，“这就够了，你先回房间收拾东西，我跟你妈谈谈，谈完就带你走。”
　　“不是，我是说，我没有要跟你和何阿姨一起住。”季垚憋红了脸，急忙忙把话说完，
　　“但你不是讨厌萧默，不想看到萧默吗？”
　　季垚的眉头拧了起来，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他烦躁地抓了抓头，最后说：“……总之，我没有要跟你们住。”
　　他又盯着季丰和，“而且你跟何阿姨结婚了？什么时候，我怎么都不知道？”
　　季丰和不耐烦，“这是我们大人的事，跟你没关系。”
　　“怎么没关系，你是我爸，你再婚都没跟我说一声？”季垚连声质问，满脸的不可置信。
　　“我跟你妈离婚快一年了，再婚怎么了？”
　　季垚盯住季丰和，又回忆起刚才萧玥梅的话，心里忽然涌起一个猜测，他嘴唇颤抖，迟疑问说：“……爸，你跟何阿姨，究竟是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季丰和愣了，下意识转移话题，“今天不是讨论这个，等以后再说。”
　　“不。”季垚没被绕开，他沉下脸，死死看着季丰和，“我现在就想知道！”
　　“你一个小孩子，管那么多干嘛……”季丰和试图打太极。
　　季垚不傻，从父亲躲闪的态度里，已经明白了所有。
　　将球鞋用力丢到地上，他歇斯底里地骂道：“骗子——”
　　“够了。”萧玥梅抬手按了按眉心，打断父子两人的争吵，她的脸色苍白，身体都晃了晃。
　　她看着季垚，面上尽是无法言喻的失望，“如果你不想和我们住，那我单独为你租一套房子，你自己住，不过我不允许你和你爸他们住……”
　　这时，萧默突然出声，“可以了。”
　　他的视线落在萧玥梅身上，放缓了语调，“姑姑，放完假我会申请住校。”
　　萧玥梅怔了怔，正要阻止，“小默，你不用……”
　　“已经可以了。”萧默语气很平淡，“我现在没事了，也从爸妈离开走出来了，以后我自己可以的。”
　　他勾了勾唇，又说：“您别担心，放假我会回来的，会常给您打电话，学习我也会努力的。”
　　说到这里，他越过季丰和走回房间，再出来时，手里拿了一个精致的礼盒，递给了季垚。
　　“生日快乐。”
　　季垚傻傻地接过，“哦。”
　　萧默最后看向萧玥梅，编了谎话，“刚才接了朋友的电话，他好像找我有点事，我出去一下。”
　　话落，还没等萧玥梅开口，他就转身出了门，鞋子都只来得及套一下。
　　萧玥梅眼眶红了，她不得不扶着椅子坐下，又捂住了眼睛，这么坐了许久，她才说：“季丰和，我们出去谈。”
　　说罢，她率先站了起来。
　　家里只留季垚一个人后，他才缓缓拆开了萧默给他的礼物。
　　看到礼盒里的东西，季垚突然整个人呆住了，稍时又捂住了脸。
　　萧默给他的，是一整套的机器人模型，很贵，而他在十一岁那年，曾经缠着萧默要过。
　　——表哥，你什么时候给我买？
　　——等我攒够钱，放心，十五岁之前一定给你。
　　今年，正好是最后的期限。
　　“操……”他到底都做了什么啊。


第32章
　　姜航又被余海跃叫出门了。
　　尽管他不是很想理，可电话那头的人说余海跃喝的烂醉，死活要他过去，还在闹。没有办法，他只好过去一趟。
　　看见萧默的时候，他正在车站，准备上车。
　　“萧默。”侧身让后面的人先上车，姜航叫了他一声。
　　萧默没有停下，只是低着头往前走，周身的气压极低，生人勿进。
　　察觉出了萧默的不对劲，姜航本来想追上去，可他刚走了一步，手机又响了起来，同时公交也要离开，斟酌了会儿，他转身上车，然后按掉余海跃的来电，给秦欢打了一个电话。
　　萧默虽然从萧玥梅那里离开，但其实也不知道该去哪里。
　　他只是知道，自己不适合再呆在那里。
　　漫无目的地走了许久，等萧默停下来时，发现自己恍惚间，走回了家。
　　在楼下的花坛边坐下，萧默茫然地抬起头，望向了自己熟悉的阳台，那里没有灯光，一片黑暗。
　　没有人。
　　也是。
　　这里已经不能称为家了，也不再是他的家了。
　　萧默忽然笑了，可眼底有泪光闪过，他低下头，双手紧紧地交握着，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这个时间小区里来来往往还有不少人，他们经过萧默身边的时候，只有少数人会看他一眼。大多是漠视的。
　　——没有人会去在乎陌生人的悲伤。
　　突然，“喵~”
　　有一只流浪猫蹲在萧默身边，对着萧默轻轻叫唤，它还很小，可能是饿了。
　　小流浪猫叫了许久，萧默终于抬起了头。
　　他的眼眶、鼻头都有些红，是哭过的，可这会儿已经找不到眼泪了，悲伤也全部掩盖了。
　　“你也没有家吗？”
　　“爸爸妈妈，是不是也找不到了？”
　　……
　　萧默的声音很轻，几乎听不见，在这个跟以往一样热闹的小区，就如同微风，转瞬即逝。
　　除了他自己，没有谁知道。
　　萧默和小流浪猫说了好多话，才站起来，去不远处的便利店要给它买些吃的。
　　付钱时，萧默拿出了手机，上头显示了一百多个未接来电。
　　分别来自秦欢、萧玥梅，还有一个，季垚。
　　这时，电话又响了起来。
　　是秦欢。
　　萧默犹豫了会儿，按下了接听键。
　　电话一接通，就传来了秦欢的声音，“萧默，你在哪里？”他的声音很急，也很喘。
　　萧默没有回答。
　　秦欢停下毫无目的的乱跑，在路边喘了会儿气，放缓了语调，“告诉我你在哪里好吗？”
　　耳边秦欢的声音很真切，那么急，那么担心，纵然不在眼前，萧默依旧感受得到。
　　许久后，他才说：“临和苑。”
　　“你在那里等等我。”
　　挂掉电话后，秦欢松了一口气，他伸手拦下一辆的士，上车后直接报了“临和苑”的名字。
　　和秦欢说完，萧默又给萧玥梅打了一个电话。
　　—
　　秦欢到的时候，就见萧默一个人坐在花坛边上，旁边还有一只小流浪猫在吃东西。
　　确定萧默好好的，没有事，秦欢才彻底放下心。
　　他朝萧默走了过去。
　　“我家在这里。”
　　秦欢正想着第一句话要说什么，听到这句话，一时没反应过来，“嗯？”
　　萧默说：“曾经的家，在这里。”
　　他抬手，指了指七楼唯一没有灯光的一户人家，“那里。”
　　秦欢顺着萧默手指向的地方看过去，稍时又转了回来，他看见萧默清丽的面容被月光晕染地有些模糊，多了朦胧的美，越发让人移不开视线。
　　秦欢忽然觉得自己心跳得有点快。
　　走到萧默身边坐下，秦欢问：“你不是说要回去给你弟弟过生日吗？怎么来这里了？”
　　“不是弟弟，是表弟。”萧默又说，“想听一个故事吗？”
　　或许是对象是秦欢。是因为担心他，给他打了六十几个电话的秦欢；是自从一年前他将自己封闭起来后，第一个打破那道心防的秦欢。
　　他突然想要倾诉了。
　　秦欢看着萧默，神情认真，“你说，我就听。”
　　萧默仰起头，望着高挂在空中的圆月，语气依旧是不变的清冷，“有一个失去双亲的男孩，在没人愿意照顾他的时候，他的姑姑站了出来，收养了他。姑姑待男孩很好，尽管因为男孩，她受到很多指责，可她对他依旧温柔，直到有一天，姑丈以男孩为借口，向姑姑提出离婚，姑姑的家庭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