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潮带雨(5)

　　“哇，好浪漫啊！”
　　“是不是小哥哥的男朋友？是不是？！”
　　“好用心的礼物哇，我是不是不小心知道了什么……”
　　“天啊，我都被感动了……”
　　“默默看了眼自己的男朋友，反手就是一个拖鞋，xxx你能不能学学……”
　　姚疏此时有点回过神了，可是晚了，评论已经快炸了，速度快到他根本看不清她们都在说什么，只知道满屏幕全是男朋友男朋友男朋友。
　　什么男朋友啊！
　　他支支吾吾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才好，越急越不知道该说什么，急的脸都红了，好在手机加了滤镜看不太出来，不然真的是越抹越黑了。
　　“不是的，你们误会了……”他的声音细弱蚊虫，像是在喃喃自语，又担心给对方带来不必要的麻烦，可确实不知道该说什么。因为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啊！
　　直播并没有持续多久，理由很明显，姚疏心都跑了，而且粉丝也不问他问题了，只追着他问连他自己都没搞懂的“八卦”，他实在没办法回答。
　　毕竟，他自己也很想知道呀！
　　关了直播，姚疏躺在床上细细地想了想，又去翻刚才直播的回放，一条一条看了评论才知道，小心心这种道具如果一次性送很多，是不会出现这种效果的，只会很敷衍地在后面乘个数字表示多少，只有一个一个地送，攒够了199个才会像刚才那样。
　　难怪他见都没有见过这样的画面，姚疏想。
　　不得不承认对方很用心，可是这反倒让姚疏犯了愁，对方想做什么他完全摸不透，也猜不到。他很认真地鼓着腮帮子思考，手指不小心点到账户一栏，吓了一跳。
　　自己可以提现的金额多了好几百。
　　姚疏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眼睛眨巴了好几次，依然是那个数字。他又怀疑自己是不是记错了，也不会的，因为他昨天刚刚将里面的所有金额提出来当生活费。
　　不会全都是刚才送的吧？
　　虽然姚疏直播是常事，但收入着实不多，除了他自己的原因，还有很大一部分是因为他的粉丝有很多和他一样是学生，没有固定的收入。而且直播平台会扣走一部分，最后自己能拿到的并不多。
　　这都快顶上他半个月的收入了。
　　不行不行，姚疏想着，点开了对方的头像，还是亮着的，没有下线。
　　姚疏正要打字，对方的信息已经来了，［今天的衣服很可爱。］
　　姚疏细长的手指停滞在键盘上，呼吸同样一滞，刚才好不容易想好要说的话竟然一下子全忘了。
　　［人也是。］对方补充道。
　　好了，这下姚疏彻底无法呼吸了。
　　过了好久，他才能重组语言，想起自己最初是要做什么，［那个……谢谢你的礼物，可是对我来说过于贵重了。］
　　姚疏等了好久对方都没有说话，他这才发现这个平台上没有转账的功能，而后又小心翼翼地道，［你可以给我留个账号吗？我想把钱还给你。］他又想了想，手指在键盘上快速划过，[手机号也行，我给你充话费。]
　　看起来好像哪里有些不妥，但是已经发出去了，姚疏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对方还是没有说话，姚疏趴在床上捧着手机傻傻地等，衣服也没换，都快要睡着了，对方才发过来一句话，[不好意思，刚才洗澡去了。]
　　解释归解释，可是这种事情为什么要跟他说！
　　姚疏哦了一声，等着对方给他发账号，没想到对方接下来的话让他瞠目结舌，一晚上都没睡好。
　　他说，[我想追你。]


第8章
　　追？
　　姚疏托着腮愣着盯着手机半晌，想着这个字还有没有他理解之外的含义，就差拿本新华字典出来查一查了。很遗憾，想了许久他也并没有想到“追求”之外的意思。
　　姚疏并不能很准确地捕捉到他的意图，尽管对方已经说的很明确了，但可怜的姚宝宝从小到大都没有被人表白过，连朋友都少的可怜，难免不知所错乱了阵脚。
　　但他也还没傻到答应。
　　［为……为什么？］
　　手机屏幕那头的人实在没忍住叹息一声，心想这家伙情商未免太低了点吧。他送花，对方没看出来他要干什么就算了，还要把钱退给他。他直说了吧，还要问他为什么。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还不就是，［喜欢你啊。］
　　这回姚疏可总算是明白了，这种喜欢当然和那些女孩子天天喊着的“好可爱好喜欢你呀”不是一种喜欢，姚疏还是分得清的。他只是有些不敢相信，喜欢他？
　　真的会有人喜欢他吗？
　　那种喜欢。
　　［不…不行。］姚疏下意识地拒绝，因为他想到苗苗的话了，这种人不是单身很久的大叔就是已经结了婚还出来骗人的已婚人士，不管哪一种都不怀好意，姚疏一想就全身起鸡皮疙瘩，［我和你不合适的。］
　　对方很久没有回话，实际上是出乎了他的意料，皱着的眉毛几乎要拧在了一起，姚疏觉得他一定是生气了，因为自己毫不犹豫的拒绝，然而等了许久，对方才回过来一个，［哦？］
　　［说说原因。］
　　姚疏想了想，决定证实一下苗苗的推测，［年龄不合适。］
　　对方很快给他发了一张图片，竟然是身份证上的生日，其他地方都打了码，［我是太老了还是太小了？］
　　对方竟然只比他大一岁，姚疏简直无地自容，想把上面的信息撤销，显然已经晚了。
　　［现在呢？］
　　［还是不行！］尽管这是第一次有人跟他表白，过程也算得上浪漫，他很感动，但姚疏很清楚他想要的感情是什么样子的，何况即使对方对他有了解，但他对对方真的是一无所知。
　　这样仓促的感情不会是他想要的。
　　姚疏想了很多原因，都快要发好人卡了，最后思索道，［我想要的是两情相悦的感情。］
　　那边真诚又恳切，［我是真的喜欢你。］
　　［可是我不喜欢你啊……］
　　对方像是也被这个问题恼住了，［你会喜欢的。］
　　是吗？
　　姚疏自己都不知道。
　　他小的时候是喜欢过女孩子的，很小的时候，那个女孩子是他们班的文艺委员，跳芭蕾舞跳的特别好，姚疏已经不记得他的样子了，可是还是清楚地记得她跳舞的动作，那么好看，和她身上的芭蕾舞服一样。初中的时候就不喜欢了，那个时候他还没有喜欢上穿女装，但已经大致隐约明白了自己好像跟别人有点不同。到了高中的时候，他才遇见了他第一个喜欢的男生，是他同班的同学，一个很优秀的男生，英语很棒，人也很好看，身上全身光芒。可惜那时候的姚疏在将近七十个人的班里默默无闻，成绩也跑不到前面，没有朋友也不爱说话，实在没有让对方记住的资本。事实证明果然是这样的，高二分班的时候对方去了理科班，他大着胆子想找人家说句话，结果对方看见他愣了半天，问他，你哪个班的？
　　从那以后姚疏对感情这种东西毫无兴趣，一心只爱小裙子。他自卑，刻在骨子里的自卑，连化妆和女装都无法掩盖。人生很长一段时间中他走路不敢抬头，看到陌生人就脸红，磕磕巴巴半天也说不上来一句话。他想了很久原因，也没有想出个所以然来。也许是家庭带给他的，也可能是天生而来的。
　　进了大学他才好一点，这里是一个全新又陌生的环境，没有人认识他，也没有人知道他的过去。但他已经习惯了孤独和安静，依旧和别人相处不来。
　　开始直播以后他才知道原来世界上还会有人愿意关注他的，他心里说不出的欢喜。真心喜欢也好，跟着起哄也好，亦或者是恶意诋毁都无所谓。
　　有人在关注着他就很好了。
　　或许对方是个很优秀的人，如果在现实里遇到，也许他真的会喜欢也说不定，但在网络上，这样的感情太虚无缥缈了。
　　姚疏还没来得及拒绝，手机再次响起，也许是对方等了太久没有等到他的答案，只好道，［今天太晚了，快去休息。］
　　他这一提醒，姚疏才发现时间已经过去很久了，自己的衣服还没有换下来，妆也带着，只好先把这件事放到一边。
　　换了睡裙他才好受一点，整个人紧绷绷的状态放松了下来。大概穿女装就是这样的心情，雀跃又胆怯，想让别人看又害怕人家真的看到，想让人欣赏又害怕被唾弃。
　　依旧是那件带着蕾丝小边睡裙，他很喜欢，甚至爱不释手，上面还残留着淡淡的洗衣液清香，花香味的。
　　躺倒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连安神的花香都不管用了。
　　姚疏第一次想谈恋爱了。
　　蒋秋泽今天很晚才回宿舍，不过男生宿舍普遍睡得晚，他回去的时候还没有人休息。
　　谭邱大半天没看见他了，晚饭蒋秋泽都没跟他们一起吃，对于他的行踪很是表示怀疑，“蒋哥，你哪儿去了？”
　　“社团活动。”蒋秋泽随便说了一口，他这么大个人了想去哪还得跟别人随时汇报吗？
　　谭邱又不傻，“这不过节不过年的，有啥活动？”
　　这个发小嘴多能贫他可是从小体会到大的，一般的谎他能给你拆到底，“联谊。”
　　果然谭邱一听马上跳起来了，眼睛都亮了，“蒋哥你不地道啊，这种事怎么不带着我去啊？怎么样，妹子漂不漂亮？”
　　蒋秋泽哪知道，因为他根本就没去，随便答话敷衍了他两句，谭邱马上就投入到对妹子的幻想中了。
　　手机没电了，自己关了机，蒋秋泽充上了电，开了机打开某个直播软件。
　　看到有消息他竟然有些紧张，像个即将要经历大世面的孩子，意料之中是那个人发过来的。
　　也是，不然还能是谁？
　　只是看到内容他差点吐了口血。
　　[我想了很久，我觉得……]
　　[还是要把钱退给你。]


第9章
　　尽管蒋秋泽并没有给姚疏留任何可以转账的号码，但几天以后他还是收到了来自对方的退款。是姚疏找的直播平台，坚持说是他送错了人，丝毫不管这些天他的“贴心留言”。
　　虽然说这套俗了些，但蒋秋泽真的想不出来其他追人的方式了，除了送花，就是每天早安晚安了。长这么大他还没主动追过谁呢，从来都是别人围着他团团转，自然而然也已经习惯了这种优越感，现在让他主动出击，他还真不知道怎么办。
　　追也没追出新意，老一套来了个遍，然而姚疏根本不吃他这一套。
　　还挺清高，蒋秋泽心里想。
　　“秋泽，上课去了！”室友看他拿着手机不知道在想什么，拍了拍他的肩膀。
　　下午两节是公共课，好几个班一起上的，蒋秋泽对这种课打心底里抵触，但没办法，他得去，因为他是逃课必点名体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