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度为零(9)

“...陈少怡找你，我是真的不知道，之前说的股权转让协议，也早就准备好了，一直没想好什么时候拿回来给你签，怕你有负担...”
身后的男人还在絮絮叨叨地说个不停，陆南有点慌乱地回过头，想也没有想就先拿手去堵人的嘴，像是林少彬停了话头，不去谈论这些，他之前那些因此而起的种种小情绪就不会存在了一样。
林少彬也就由着他一脸纠结地捂着自己的嘴，稍微有那么一点点心猿意马的想陆南的手掌里是涂了护手霜？怎么这么香...？
触电了似的一蹦，本来这公寓分给卫生间的空间就不太大，陆南这受惊的一蹦，简直就是投怀送抱地往林少彬怀里靠。
“你干嘛舔我啊你变态啊？！”
——昏了头了一刚！陆南吼完就想穿越回去抽自己巴掌，怎么能这样说话！
林少彬到不觉得这个从前在自己面前说话会超过80分贝——连打呼噜都是小声的人这样吼自己有什么问题，反而兴致勃勃地把人又往怀里搂了搂。

陆南这时候又想起来一件事，趁着此刻林少彬不跟自己计较赶紧先问，“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他大胆猜测是赵婧这个人卖了自己！
可惜有钱人就是有钱人，林少彬一开口他就知道是自己错怪赵婧了，“这儿的开发商你是不是没看过？”

18.
大概人的天性都是八卦的，更不要说赵婧这个本来就是个八卦精的家伙。
林少彬甫一出门，那边电话就像在陆南家门口安了个监控似的已经拨了过来。
陆南正在为自己刚才因为与林少彬的一个goodbye kiss就开始动摇立场而自我厌恶，接通了还没等他“喂”说出口，赵婧已经憋不住自己的澎湃激动，激情表示“我的天哪陆南我就说你有当狐狸精的潜质你知道吗所有人现在都知道林少彬为了你硬是中途回国就为了安抚你的心情啊我的天哪！”
——当真没有一次喘气，令陆南不得不又一次感叹赵婧去唱音乐剧，是真的天生就该吃这一口饭。
“...你说所有人是指？”
但是陆南很快就抓住了对方一句话中的关键词，这个所有人让他疑窦丛生，并且有着十分不详的预感。
“嗯”
赵婧听上去还十分想卖个关子，沉吟片刻，弄得陆南十分没有风度的就差没骂人，那边才吊足了胃口，说道，“就是林少彬他爸妈呗，还有我们家里面的那些亲戚，都知道了呀！”
尾音十分起皮，还很婉转地是个上扬的语气。
陆南却觉得自己十分欲顺着赵婧这句话的美妙尾音，寻一根横梁将自己吊上去。
“哎没事没事，你也不用那么紧张，林少彬他爸妈这两年已经好相处多了，你也别想那么多，就先把你自己觉得事情给做好就行，一步一步慢慢来”

陆南觉得这事真的没办法淡定。
上一次和林少彬回他家老宅见到他那一屋子的亲戚的场景还在他脑海里印着，这时候一旦回忆来，当时的那种窘迫感和格格不入的无所适从之感就又开始沿着他的后背逐渐的爬上了头皮，难受的他坐立不安。
手掌心里全是汗，陆南坐下来看看自己的手心里攥着的已经被无意识地用劲，捏皱了的一叠剧本，决定换身衣服出门放过自己。

最近天气不好，陆南一出门就觉得自己嗓子里有点痒痒的，憋着咳嗽走到电梯口实在是有点忍不住了，等电梯“叮咚”一响，他就走了进去，靠着墙咳了个天昏地暗，一边在心里将这一切都归罪于林少彬同他抢被子。
一定是这样才害得他感冒又咳嗽，好不凄惨！
身后好像还有乘客，看他咳得一口气快喘不上来的样子，拍拍他肩膀问“你没事吧？”
陆南摆摆手示意自己没问题，还在忙着用手捂着嘴咳，一时忽略了对方看清他的脸时露出来的有点惊讶的神色。
出门戴上口罩和墨镜，陆南把有着好大一圈毛的帽子往头上一兜，暖和的他不由自主打了个战，又恍惚间觉得自己好似一只大雕。
大雕还没有走出公寓的大门，就被兜里疯狂吵闹的手机给打断了宁静的思维，点开来一看是傅姐的大名出现在上面，他才突然惊觉，“傅姐我错了我马上就过去我真的忘了今天有采访了啊啊啊啊啊”

和媒体交流很费力，尤其是当对方显然对之前已经沟通过了的问题表现出了想要更新一下的态度，转而开始不断地试图将话题从新剧的宣传扯到他的感情问题上去时，一个小时下来陆南只觉得自己的脸都快笑僵了，还要在造型师看着他质疑一句“你是不是有点肿？”时，用尴尬的微笑来搪塞过关。
傅姐走开了去，造型师——平常与陆南相熟的——压低了声问他，“听说，你要结婚了？”
他现在大概有点懂了赵婧每次同他抱怨说回家会被家里人催婚时的心情了。

林少彬回来停留了24小时又要离开。
陆南被健身教练知道了他前一天吃了一大堆高卡食物之后，非常凄惨地被要求又加了好多组卷腹，结束之后整个人出汗出的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
冲澡出来以后他疲惫地坐在沙发上用热毛巾敷着脸，看手机上Lily发给他的林少彬晚上的航班信息，在那里默默地算自己几点钟出门合适？今天工作日晚高峰出门必定堵得水泄不通，自己开车在车流之中穿行总要提心吊胆，不如直接就去林少彬公司那里等他离开，再陪他一块去机场。
他想了想同Lily说，那边显示“对方正在输入...”显示了许久，他有些摸不着头脑。
过了片刻，就听见一条文字发过来，紧随着一条语音。
“好”
“林太太路上小心”
——从听筒里传出来的是林少彬的声音。
路过的健身教练：“哈哈，我什么也没有听见！”

傅姐在采访完回去的路上对他说不必有太多顾虑——大概是也从别的地方听说了写些什么，留利落发型的女人眼角稍微有些疲惫，但神色还是温和的。
“我说过对你的职业发展感到可惜，你不止于此”，她看陆南隐隐有要说些什么的意思，摆摆手打断她，“但我知道你其实可以做到，是你束缚了自己，包括在和林总的相处上。”
——有吗？陆南问自己，有吗？
“...有些东西是一定要你牢牢去抓住的”
别墅的大门已经隐隐能看见了，傅姐在打开车门之前对陆南小声地说，眼里有些他看不太懂的东西，大概是对他的期许。

是啊，不争取怎么可能会得到？
陆南想，既然林少彬已经用他的行动在他们之间的关系上迈出了一大步，自己又何必作茧自缚，囹于过去的那些事情上？
要真是烂泥扶不上墙的阿斗，林少彬再怎么给他砸资源也没用，要真是完全没有感情的互相利用，他也没有必要在他们之间那个可笑的包养协议到期之后继续呆在对方的身边这么久，林少彬也没有必要将他接纳进自己的家庭之中。
大概人真的是需要这样一个漫长的过程才能看透彻，陆南此刻是真的有种所谓“醍醐灌顶”的感觉。
这感觉实在是有点好，以至于他甚至想像他以前所没有办法理解的那样，po张照片在微博昭告天下，不是天天猜我的性取向猜我已婚未婚金主是谁吗？来，看清楚我的钻戒看清楚我男人是谁！
——但是这样太高调了，网民或许可能只会认为陆南被人盗号了。
事实证明这位常年在网络上处于失踪状态的并不是很红的——自认为——十八线演员，某一天以“谢谢大家的关注，我结婚了”为文字，配上九张蓝天白云沙滩背影的图片时，所有人都在觉得他被盗号了，倒是很有先见之明。

陆南换好衣服，把林少彬需要的东西装进包里，迎面就看见林颖小朋友从门口跑进来，扑进陆南的怀里对他喊“南南哥哥想我了吗？”
言毕又十分自然地接上，“我想南南哥哥了，所以南南哥哥也一定想我了！”
陆南哥哥一把把小朋友捞起来，穿了大红色衣服的小姑娘终于放假了，听说爸爸回来了十分高兴，可惜爸爸是个坏蛋，立刻就要走，嘴巴瘪着说我要去机场送爸爸，我好久没看见爸爸了！
林少彬安慰她有陆南哥哥陪着你，你到时候跟着哥哥一起去片场玩好不好？对“南南哥哥说的那个拍戏的地方到底长什么？”这个问题一直很好奇的小姑娘得到了保证，立刻止了眼泪说“好！”还要林少彬同他拉钩上吊谁骗人谁是小狗！这才算完。
陆南在车上抱着这位小祖宗，听她十分有逻辑地讲述完整件事，感觉十分头疼。
可谁叫人家林少彬又是这次出品公司的老板？
所以他只好答应了说好，再和小姑娘约法三章决不许哭决不许闹，哥哥有时候不在一定要乖乖听其他哥哥姐姐的话！
很有一番做父母的威严。

花了很久很久才明白自己的感情要靠争取这句话的含义的陆南，和大概也是才真正领悟这句话含义的林少彬，一个觉得自己拥有不了自己的爱情，一个觉得感情和金钱比大概金钱才是更持久的两个人，他们在这个月色晴朗的月夜拥抱。
一千个读者眼中有一千个哈姆雷特，一千段爱情中会有一千种不同的开始与结束。
陆南垫着脚，在被林少彬捂了眼睛觉得很生气的林颖的抗议声中，吻了吻林少彬的脸颊，“我会想你”
——天知道在大庭广众之下做这种事他做了多久的心里铺垫！
林少彬破天荒的也觉得有些脸热，眼前的人脸被口罩遮了大半，然而露出的一双眼睛依旧亮晶晶的像是有星星。
一切的一切似乎都回到了他们最初的那一次见面，他对被识破了代人上课的陆南说“你留下”时，他像个惊慌失措的兔子。
林少彬擦擦嘴，兔子的嘴巴里有很甜的奶香味，是林颖刚才硬塞进去的奶糖。

“我也会想你”
他挥挥手，和陆南告别。

陆南和林少彬的爱情有个不是很完美的开始，但是他们一定会拥有一段像任何童话故事里一样的浪漫happy endi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