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香香软软的omega(12)

　　俗话说一孕傻三年，容笑与容霁对视半晌，在他欲言又止的目光中，迟迟没明白过来他的意思。
　　容霁再次欲言又止：“信息素……”
　　许久许久，空气都仿佛被冻住了，容笑眨了眨眼，恍然大悟，而后不敢置信的指着自己：“我有三个月了，现在就算是一条狗闻到我的信息素也知道我怀孕了。”
　　omega初怀孕时两个月，母体的信息素与体内激素和平常一样，处在一种相互制约、相互平衡的状态，除了身为父亲的alpha，其余人闻不到任何异样。而一旦到第三个月，胎儿开始发育，母体激素会大量分泌，这种气味有别于任何一种信息素，旁人一闻便知道他是什么情况。
　　这可能是omega的生理功能当中，为保护后代所做出的进化，以用来警示靠近他的所有人：看，这是个怀孕的omega，离他远点。
　　想通这一点的容笑，陷入了阵奇妙的沉默。
　　最终，还是让容霁帮他办理了休学手续。
　　后来，容霁又花费了好大的功夫让容笑接受了每个星期的产检，他拿枪打仗是一流，做父亲却还是头一次，每次去医院，都能从护士那里学到很多知识。
　　家里摆满了各种的育儿教材，他一页一页的摸索学习，还买了各种早教用的玩具，放在容笑的肚皮上，有时候能这样对着容笑的肚皮自言自语一天，也不嫌烦。
　　其实容笑本身是不太喜欢孩子的，因为童年对熊孩子有阴影，导致他想起半大的孩子就害怕，他觉得孩子是世界上最恐怖的东西。
　　但怀都怀了，如果不好好教育，到时候真生出个熊孩子来，他的阴影恐怕又要增加了，所以他从来不排斥容霁对他的肚皮进行早教。
　　到孕期第二十周的时候，容笑的妊娠反应姗姗来迟，一来便让他吐了个天翻地覆。
　　经过几个月的努力，容霁终于得到容笑的首肯可以和他亲亲抱抱了，这天他醒过来，先是和容笑交换了个悠长缠绵的早安吻，还没来得及跟儿子打招呼，容笑便猛地推开他，扭头吐到了床边。
　　容霁先是呆滞，而后才反应过来——他家哥哥孕吐了。
　　儿子不听话开始闹妈妈了。

30 番
众所周知，怀孕的人因为体内激素变化，所以可能导致整个人在孕期和平常大相径庭，其中包括脾气、口味、皮肤状况等等一系列的改变。
　　容笑在没孕吐之前，变化相对而言还是比较小的，可是自从孕吐之后，脾气见长、口味挑剔，并且爆了一脑门儿的痘痘，一夕之间，所有该有的妊娠反应都爆发了出来，让他头昏脑涨，吃什么吐什么，几乎不能下床行走了。
　　容霁隔天有场学生会活动，因为他临时出现的状况，赶忙推掉了，第二天待在家里联系医生，最后被告知是正常现象，才半信半疑的挂掉了电话。
　　他去厨房做了几道清淡的小菜，思考片刻，还是选择进了卧室，看见容笑苍白着脸，委委屈屈的窝着，心尖儿上酸酸麻麻，说不清什么滋味，既心疼，也觉得幸福。
　　他走过去，亲亲容笑的脸颊，低声问道：“饿不饿？我给你熬了汤。”
　　容笑疲惫地摇头，好像连出声的力气都没有，容霁顿时又开始怀疑医生的话，提心吊胆的怕他哪里出了问题，俯身抱住他的腋下，将他拢在怀里，“你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好歹吃点。”
　　容笑不知道该怎么和他说，他觉得头晕、反胃、手脚疲软无力，动也不想动，加上容霁的声音坏绕在耳边，像是某个时空里传来的噪音，惹得他心焦。
　　这种感受alpha一辈子都是体会不到的。
　　容霁摸他的肚子，五个月了，那个鼓出个圆润的弧度，纵使隔着衣物，也能摸出人体肌肤被撑起来的紧绷感，偶尔会出现胎动，幅度很小，但是容霁能感觉到。
　　每次儿子在容笑的肚皮里闹出动静，容霁都能激动得睡不着，夜里钻进被窝里，耳朵贴着容笑的肚子，说是要和他交流父子感情。
　　当孕期时间够了，终于能看清胎儿性别的时候，容霁原本是打算不看的，因为生出什么性别来都是他的孩子，他爱容笑，自然也会爱孩子，可是容笑希望孩子是个女alpha，说要看性别，医生便帮他验了下，结果让他失望了，孩子是个男omega。
　　好在容笑希望孩子是女alpha理由是期盼他日后不会被同龄人欺负，而且女孩又乖又萌，比较好管教，男omega的话……相当于半个女儿了。
　　乖和萌肯定是没压力的，至于被欺负——容霁表示，他这个亲爹一定会保护好儿子。
　　容笑孕吐之后，脾气开始阴晴不定，吃饭的口味也越发刁钻难伺候，不过幸好他头晕的症状在几天后减轻了不少，产检时医生也确切的表示身体没问题，容霁才算停止了他每天对容笑没完没了的盘问。
　　问题都是重复的：“你头晕吗”、“是不是又想吐了”、“身上哪里疼”、“用不用去医院，撑不住了要及时告诉我”。
　　容笑的回答永远也是千篇一律：“不”、“不不”、“不用”。
　　这种对话要一直重复到容笑不耐烦才能结束。
　　几个月下来，容霁的厨艺、脾气和耐心简直是突飞猛进，加上由于容笑接近临产期时双腿水肿，他又多学会了门按摩手艺，晚上临睡前帮容笑按摩半个小时的腿，直到容笑进入梦乡。
　　换做从前的容霁，他根本想象不到一个人对着另一人能无微不至、俯首帖耳到这种程度，而他也不觉得憋屈或者愤怒，他有满腔的柔情，全部没有保留的洒在了容笑身上。
　　光是看着容笑摸着挺起的肚子走来走去，他就能莫名其妙的扬起嘴角一整天。
　　容笑预产期那天，小omega如约而至，他从早晨就开始宫缩，容霁因为做过功课，知道羊水快破的时候去医院最好，可是还是紧张到给医生打了无数遍电话确认情况。
　　最后医生被他烦到崩溃，干脆扔下句：“实在不行带着你家omega来医院待产吧。”便挂掉了电话。
　　容霁哪遭到过这种对待，气得七窍生烟，抱着容笑手都在抖，也不知道是不是想掩饰下自己的紧张，皱着眉毛，深吸了口气。
　　他的情绪传递到了容笑那里，容笑挨着他，心里又忐忑又恐惧，像只被撕扯碎的纸老虎，再对容霁凶不起来了，抱着他的脖子，小声说：“容霁……我害怕。”
　　容霁握住他的手，包在掌心里攥得死紧，拿出了丈夫该有的担当，沉声道：“不怕，我们去医院。”
　　他打横抱起容笑，不住地用亲吻去安抚他，从一开始的手忙脚乱，逐渐变沉稳起来，将容笑安放在汽车后座，以平生最快的车速、最稳的车技，快速平安抵达了医院。
　　等他把容笑抱出来，容笑的羊水已经破了。
　　容笑抱着他大哭，瑟缩在他胸膛中，好似要将十个月的不安与痛苦全部发泄出来。
　　容霁平时没少抱过他，但是这一刻他突然惊觉容笑真的好轻，仿佛只软骨头的猫，这十个月折腾的他吃不好睡不稳，肋骨都清晰可见了，多出来的体重完全就是孩子的，一丁点属于他的脂肪都没有。
　　他把容笑交给护士时，犹如活生生从他身上割下去块肉，不舍到了极点，心几乎有些发痛。
　　幸而产房丈夫是可以进入陪同的，他进去时，容笑正躺在病床上嘶气，头发和脸都是湿漉漉的，有汗水也有泪水，信息素的味道古怪异常，陌生中夹着他熟悉的气息。
　　这一胎生的漫长且痛苦，等孩子终于出来的时候，容笑已经虚弱的说不出话来，只来得及看一眼容霁抱过来的孩子，泪水断了线般流到枕头上和他的嘴角里，涩涩的滋味。
　　孩子遍体通红，皱巴巴的，丑死了，眼睛还没睁开，眯着条缝，正张着嘴巴嚎啕大哭，容笑看见他以后，差点没跟着他一起嚎出来，他从不知道新生的婴儿是这个模样，简直对不起他遭的罪。
　　可是他太累了，话还没说出口，便软软的昏睡了过去。
　　容霁不顾医生的劝阻，抱着孩子趴在容笑的耳边，小声的说悄悄话一样，声线颤抖哽咽：“哥哥，我等你醒过来给我们儿子取名。”
　　容笑累得睁不开眼睛，容霁亲吻他的眼皮，又亲亲儿子的额头，埋在他们中间，在产房满室的血腥味中，难以抑制住他的哭泣：“我爱你哥哥，我们有家了。”

31 番

　　容淼出生一百天的时候，容霁拉着容笑去扯了证。
　　还幸亏当初容思豪并没有把容笑并入容家户口，否者光想办法把容笑从自家户口本里弄出来就得浪费不少的时间。
　　他先是趁着容笑孕期，给领导递交了结婚申请，军人结婚有着繁琐的流程，加上他的身份，上面对他的结婚对象很是重视，等申请书同意，容笑孩子都生下来了。
　　批准令一下，容霁当即拉着容笑进了民政局，扯完证出来，手里各拿个红本本，一个喜上眉梢，一个茫然懵懂。
　　喜上眉梢的容霁道：“哥哥，我们终于结婚了。”
　　茫然懵懂的容笑道：“哦，容淼还饿着呢，该回家喂奶了。”
　　容霁欲言又止：“……”
　　完全没有结婚该有的气氛。
　　回家之后，容淼正在婴儿摇篮里啃自己的脚丫，他嫩薄薄的皮肤上的红血色褪下去了，眼睛也早就睁开，像两颗葡萄，又大又圆，浑身一股奶香，勾引着容笑去抱。
　　他的名字是容笑取的，因为当时容霁非得让他取，他手里拿着手机给容淼算了个命，网页说容淼名字里带点水有助于他运势一帆风顺，想来想去，容笑便相中了这个“淼”字。
　　容淼醒了也不哭，就是太不老实，婴儿摇篮旁边的一圈防护栏都快防不住他了，他摇摇欲坠的挂在边上，眼看就要掉下去了。
　　容笑连忙过去抱起他，往容淼的脑门儿上亲了两下，把他抱在怀里，十分自然地忽略了容霁。
　　自从容淼出生后，容霁的地位一落千丈——虽然本来也没什么地位，但从前家里只有他和容笑，这个问题还没严重到一定地步，容淼一来，容笑一天到晚心里全在容淼身上，容霁便成了那角落里发霉的蘑菇，基本是个没必要的存在。
　　容霁不服，天天吃自己亲生儿子的醋。
　　容淼哭了他拦着容笑自己去哄，容淼饿了他边冲奶粉边做鬼脸，容淼冲容笑要抱抱他赶紧跑过去替容笑抱，总之立志要当块人形隔离板。
　　不过容淼不喜欢他抱，每次都以容淼哭得天昏地暗，容笑闻声赶来哄收场。
　　这么一个小崽子，占去了容笑的全部精力，如今他们结婚了，婚礼也因为容淼而办不成，容霁暗地里咬碎了一口银牙，还不能真的拿他怎么样。
　　父子俩是两看两相厌，容霁为了寻仇，经常趁容笑不注意逗容淼，把他逗得要哭时就喂他奶嘴嚼，看他傻兮兮的抱着奶嘴笑，然后赶紧把照片拍下来，空闲时间拿出来，能被逗得笑个半死。
　　天真的容笑还以为这父子俩关系挺好，偶尔瞥上一眼，欣慰的去干其他事情了。
　　扯完证的一个月后，容思豪终于给容霁打了个姗姗来迟的电话，接通后劈头盖脸就是顿骂：“臭小子！我他妈是管不了你了是吗？！你结婚我这个老子居然是最后一个知道的，要不是有人跟我提了几句，你打算瞒我多久？！”
　　容霁低眉顺眼任他骂，大部分时间都不出声，偶尔挑着回答两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根本没打算让您知道。”
　　他无波无澜的语气惹得容思豪怒火更上一层楼，“没打算让我知道？没打算让我知道你跟你哥□□吗？你钻法律漏洞去跟你的哥哥领结婚证，连老子都不打算通知一声？！”
　　“实际上，”容霁顿了顿，“我们连孩子都有了。”
　　容思豪拿手机的手一晃，差点没拿稳，就这么砸了。
　　“我知道他不是我的亲哥哥，您不必强调这种没意义的事实，”容霁轻叹口气，“有空您还是去想想和我妈还有没有可能复合吧，我的事情，不用您再操心了。”
　　等容霁率先挂断了电话之后，容思豪头晕目眩，他闭上眼睛，心想，这一切或许都是报应，短短一年时间，他妻离子散，老婆和他离婚去了国外，儿子结婚生子却不告诉他，偌大的别墅剩下他一人孤零零的，说个话都有回响，人活到他这种境地，真是悲哀。
　　生孩子领证的事情，容霁也没告诉白访微，他觉得告不告诉已经没有必要了，他不需要他们口是心非的祝福，容笑也不需要，这是他们自己的事情，说到底与旁人无关，如果告诉了，反而会添不少麻烦。
　　加上他和容笑朋友都很少，他原本的计划是他们一家三口去海边举行个露天婚礼，奈何容笑连婚礼也不感兴趣，他怕容淼在外吹一天风回来感冒，还不如在家吃顿饭。
　　于是海外婚礼成了烛光晚餐。
　　挑选了个无人打扰的夜晚，容霁订了很多好吃的，为了“照顾”儿子，弄了个能帮助他坐起来的婴儿椅，把他放旁边，看着他和容笑吃饭。
　　虽说小孩不能吃很多东西，但嗅觉还是灵敏的，闻着味道也会犯馋，容淼两眼泪汪汪，涎液顺着嘴角流下去，几乎快把口水巾淹了。
　　除了容霁故意逗他，容淼很少哭，这点一直到他上了小学也没改变，长大之后，看见亲爹就跟老鼠见了猫，跑着往容笑身后躲。
　　暖橘色的烛光打在房间里各个角落，也照亮了容笑的眼睛，他和容霁难得安安静静坐下来，彼此对视，信息素在空气中悠悠晃晃，有种别样的温馨。
　　容笑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心，他透过容霁的眼中看到自己，容霁同样凝视着他。
　　良久，容霁先挽起笑容，举起酒杯问道：“是不是应该先喝交杯酒？”
　　容笑不清楚这些流程，他说也就照做了，和他一起举杯，而后手臂交缠，小口小口把酒喝掉。
　　容霁一饮而尽，不待他喝完，一把将他拽入怀中，犹带着酒气的嘴贴在他的唇边，低低笑道：“新婚快乐，哥哥。”
　　容笑微醺，犹豫片刻，还是将手贴在了他的后背上，轻声道；“……你也是。”
　　话音刚落，容霁摸着他的后颈，深深地吻了下去。
　　这一吻吻得满室飘香，容笑醉倒在这个吻中，齿颊留着酒香与容霁的信息素，他们亲吻了很久才分开，分开时，容笑看见容霁眼中溢出来的笑意。
　　而很久很久之后，他们再回想起这天，都觉得，已经没有什么比这更好的婚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