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婚前后(22)
他只不过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爱慕者。
他爱得最痴狂的时候,给夏庭晚写过一句:
“你是万丈光芒,你是美神在人间”。
那句诗后来自己都觉得太过肉麻,悄悄删去了没寄出去。
但也所幸没寄出去,如果再不小心被媒体发现,实在太过丢脸。
夏庭晚始终不肯在苏言面前脱衣服,他们根本没法做到最后。
每一次都是苏言用手、用嘴让夏庭晚释放,但也仅此而已。
他当然经验丰富,有足够的技巧让夏庭晚在他怀里流连忘返,恨不能一有空就和他腻在一起,可是他其实却叫苦不迭。
这样单向的性,对于一个成年男子来说,无疑是一种酷刑,他一忍就是忍了半年。
苏言明白夏庭晚的脆弱,夏庭晚不说,他也不提。
就像他绝口不提自己的过往一样。
有时候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否真的那么善于忍耐。
但其实如果他真有那么强大,或许就不会在那一年突然出手,强迫夏庭晚和他结婚。
人的一生许多机会如同白驹过隙,他又实在太想要他的小孔雀永远栖息在他怀里,永远不要飞走。
他忍了千百次,终究还是有一次没忍住。
一次没忍住,便是之前的千百次都如同虚设。
少年到底还是和他结了婚,戴上了他精心准备的戒指。
可是是红着眼、不情不愿的走进了他的生活。
他大约是有原罪的。后来他时时这么想。
苏言直到现在都时常想起最初在富临酒店的那一夜。
少年在他怀里像猫一样松泛下来,脸蛋红扑扑的。
他们把脚趾亲密地缠在一起,躺在被窝里拥着彼此聊天。
“苏言,我那里大不大啊?”
夏庭晚环着他的脖子,趴在他耳边小声地问。
“……”
他还没回答就忍不住笑了半天:“好像也没多大。”
夏庭晚气得背转过身去不理他,他从后面把少年抱住,用下巴上一夜过后初生的胡渣蹭了蹭少年的侧脸,低声说:“但是也不小,而且……”
他故意顿住,成功勾得夏庭晚问道:“而且什么?”
“而且还很漂亮。”他在夏庭晚耳边耳语道。
夏庭晚悄悄地把脸转了回来,他有些害羞,却又禁不起夸奖,一双眼睛里流露出一丝得意的光芒,他像是得到了什么鼓励,忽然凑到苏言身边,很好奇地说:“苏言,那我能看看你那里吗?”
他睁大了眼睛,仰起脸时鼻尖像小鹿似的翘起来,问得一脸纯真。
苏言脸上的笑差点垮下来。
“你可饶了我吧,”他嗓音有些沙哑,轻轻捧起眼前少年的脸蛋:“我的小王子,再折腾我,我真的受不了了。”
夏庭晚第一次听他这么叫他。
开始时有些惊讶地眨了眨眼睛,随即第一反应却是怯怯地望过来,像是想要再确认一遍似的:“苏言,我是你的小王子吗?”
“我会一直都是你的小王子吗?一直都是吗?”
少年等不及他回答,就忍不住开始反复问道,眼里起了一层早春的雾意,又湿润又朦胧,他抿起嘴唇,这样问着的时候,神情却泛起了一丝淡淡的忧郁。
“永远都是。”
苏言回答道。
夏庭晚这么听着,眼里迷蒙的雾渐渐散了,煦日般的光芒从那双浅褐色的瞳孔里绽放开来,他浅浅地笑了。
那是一个对明天充满了甜蜜期待的笑容。
夏庭晚的骨子里,有生的力量。
包裹在看似叛逆的外表下,这个少年却是爱的。
他爱吃,爱性,爱这个世界赐予他的每一个美好向往。
那一夜,曾毫无疑问地确信他会保卫夏庭晚一生。
他想要夏庭晚永远这样肆无忌惮地绽放,不要被这个世界的规矩束缚,像小王子永远被善待。
他曾以为他能给的爱情是无限无垠。
不问昼夜,春来秋往,至死不渝。
那到底只是五年前的他,给自己画的一场太虚幻境。
回忆戛然而止。
苏言睁开眼睛,依旧躺在床上。
灰色的房间,空荡的四面墙,双人床上只有他一个人。
那昏黄色的、温暖的灯光,那柔软的肢体接触,甜蜜的笑容——
像它来时的潮汐一样,悄无声息地褪去,无情地离开了苏言。
苏言徒劳地伸出手,空气里什么也没有。
“不……”他听到自己胸腔里发出了一声破败的呻吟。
阴雨缠绵的天色,藤蔓一样爬进孤独的房间,缠上他的手脚。
——
注一下:
So this is how the world ends. Not with a bang but with a whimper." - T.S. Eliot The Hollow men
第十四章
节目组在拍摄临行前几天把第一站和第二站的景点换了一下,据说跟邢乐那边身体状况有点关系。
不过反正先行的行政、服化还有摄影队伍早就到了泰国,清迈和普吉岛都有TBN的人在筹备,内部调换起来虽然麻烦,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反正邢乐现在是大东家韶光力捧的明星,这点面子还是有的。
早上八点时,夏庭晚和赵南殊从H市机场准时出发,和他同航班的只有李凯文和李凯文的助理,另外的三位MC中纪展和顾茜是从别的地点出发,邢乐是档期紧张,到了下午才能飞泰国。
为了私密性,节目组给所有艺人和助理都定了头等舱。
李凯文和夏庭晚的座位连在一起,刚开始李凯文还是有些拘谨,夏庭晚也有心事,所以都没怎么说话。
飞机到了中途李凯文点了一小杯人头马,喝了之后大约是人松泛放松了一些,顺便问了夏庭晚一句:“喝一杯吗?”
李凯文酒量很好,大约是西方人的血统和习惯还在,更喜欢烈酒。
以前夏庭晚最疯的那段时间,Party和酒吧上经常遇到李凯文,他俩喝酒时,夏庭晚是来两杯长岛冰茶都会醉的量,李凯文则连着十几个Shots的伏特加都面不改色。
这样两个人竟然也能喝到一块去,倒也的确是很神奇的一件事了。
“我戒酒了。”夏庭晚转过头,咳了一下才解释道:“酒驾的事……”
知道尹宁的事之后,他才真的戒酒了。有时候憋得实在难受就抽烟,这段时间心情不好,更是抽得凶起来,所以嗓子也不舒服。
“呃,”李凯文也马上领会了过来,他尴尬地抓了抓头:“抱歉。”
他从内口袋里拿出一盒薄荷味的喉糖,递了过来说:“含一颗,你经常咳嗽。”
“没事。”
夏庭晚把喉糖接了过来,不以为意地摇了摇头,李凯文有点粗线条,而且有时候或许是文化有隔膜,处于中国人的社交环境里时,虽然中文没什么大问题,可对更微妙的语境却没什么领会的能力。
过了一会儿,李凯文说:“其实,你撞车之后,我是想打电话给你的。但是你ex,emm,我担心我打给你,他知道了会不高兴。”
夏庭晚有些惊讶,他又回想起之前在TBN李凯文古怪的态度,忽然探寻地问了句:“李凯文,你好像有点怕苏言?”
“当然。”他估计是酒喝得有点放松,甚至像漫画人物似的用手指在头上比了个魔鬼的犄角:“你不知道吧,当年我们那件事被报道之后,他来找过我。”
夏庭晚被他搞得有点紧张,欠起了身子问道:“他找你麻烦了吗?”
李凯文长长呼了口气,似乎还有些心有余悸:“那时苏言的司机开车把我拦在家门口。苏言下了车,第一句话就问我:夏庭晚那时醉了,你呢,听说你酒量很好,你也醉了吗?”
“我赶紧解释说,我酒量虽然好,但是我喝得多,我那时是醉了,真的对不起。”
“那苏言说什么?”夏庭晚感觉李凯文虽然好像是被教训了,但是应该也不至于有多严重,不然李凯文现在也不会是这个反应,所以也从最初的紧张变得放松了下来,好奇地问。
“他盯着我看了一会儿,眼神虽然看不出来什么,可是那会儿真的挺吓人的。”
李凯文回忆着说:“他说,他昨天在电视上看到我的现场吃播,觉得心里不太痛快。之前拍的广告和综艺不算,但是接下来的三个月不准我参加任何露脸的公共活动,否则叫他再看到一次,他会很生气。”
“他是没说会怎么样,但是,我也不敢再招惹他吧。唉……”李凯文的脸色有些苦兮兮的:“那三个月,我就什么工作也不敢接。但是这也就算了,你知道最可怕的是什么吗?”
“是什么?”
夏庭晚实在是有些惊讶,苏言去找李凯文这件事,他是完全不知情的。
接吻门事情出了之后,李凯文和他就不太联系了,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他自然也不觉得有什么奇怪。
“那件事九月份见报的,对吧?”李凯文开口说:“你知道苏言几月份来找我的吗?十二月——”
他自问自答,做出了一个格外夸张的“你敢信?”的表情:“刚见报时,我是有点慌,但是都过去三个月了。我都以为没事了,他竟然十二月才来找我麻烦。他是魔鬼吗?”
李凯文甚至用了个网络短句来表达错愕。
“啊……?”夏庭晚登时也是一头雾水。
事情发生后,苏言在他这边的确别扭着一个月不肯亲他,。
但是一个月之后,就一切如常,在之后的日子里,没再多责问过他一句。
其实那段时间他真的很崇拜、也非常依赖苏言。
接吻门的事搞得满城风雨,各大媒体轮流写他出轨,之前上映的《争锋》风评也不好,于是趁势把他鞭挞得一无是处。
他那段时间有点一蹶不振,苏言虽然在家里不亲他,可是很快就找了个时机出面澄清了出轨绯闻,说酒后玩游戏出了误会,他们感情没有裂痕,也不会离婚。那之后流言到底还是渐渐平息了,毕竟两个人婚姻的事,最亲密的另一方都出面辟谣了,外人再来多费口舌,就显得没什么正当性。
苏言从来都是低调的人,很少出头露面,但却愿意在风口浪尖帮他决然承担,哪怕因此被很多人调侃成了“原谅色的男人”,甚至做成戴着帽子的表情包,也没有再多一句迁怒的话。
作为一个男人,苏言的风度和包容在他面前是无可指摘的。
可或许也是因为苏言表现得实在太过强大,他虽然客观来说知道他做错了事,可却很难真的情感上感知到苏言真正的情绪。
夏庭晚以为那件事过去了,却没想到,原来直到三个月之后,苏言竟然又突然去找了李凯文。
难道说苏言是憋了三个月还在内伤……?
夏庭晚感到有些心烦意乱。
苏言这个名字就像是个魔咒似的,他昨天晚上想好了不再去想苏言的事,可是今天被李凯文这么一说,脑子就开始又不听使唤起来。
其实想来,他好像真的不是对苏言全然了解。
会对李凯文介意上三个月的男人,是不是其实并不像表面那么深沉、波澜不惊,只是在他面前掩饰得太好。
可是如果真的是那样的话,偷偷吃醋三个月,却还闷在心里,最后实在憋不住才去找李凯文的苏言……
十足像是只炸了毛的老猫,还要维持着表面的体面,他竟然悄悄觉得有点可爱。
这个念头一浮起来,自己都吓了一跳。
夏庭晚用力含了一下喉糖,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