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邻锦里(21)
季正则一步步走过来,面色阴郁,通身戾气,方杳安第一次见着他这幅样子,像要动手打人。率先挡在了苏蓓的前面,他钳住季正则的手臂,刚扶起来的山地车又倒了下去,“你怎么来了?”
他清楚地感觉到季正则在抖,肌肉紧绷,血管突爆出来。他从没见过这样失控的季正则,不知道他看见了多少,误会了什么。
季正则嘴角抽了一下,脸上好久才露出一个半僵的笑,“我不能来吗?”他应该站了很久,羽绒服的帽子里都堆了一层雪,融在衣服上湿了一大滩。
又意味不明在他们两个中间看了一眼,点点头,苦笑起来,“对,没错,是我来的不是时候才对。”
“喂。”他知道季正则现在生气,怕他说漏了嘴,拽着他往旁边走。但季正则像头犟牛似的,拽也拽不动,居高临下狠狠盯着站在旁边的苏蓓,像要剐下一块肉来。
“过来,听见没有,你过来啊。”
他把季正则半推半拖到旁边的路上,季正则眼睛都瞪红了,眼珠外突,眼里的水雾影影绰绰的,快要哭出来。他心里软得不行,手伸到他后颈摸了摸,冰凉的,“你别胡思乱想,我跟她没什么,我就送她......”
“世界上没人了吗?为什么偏偏你来送?”季正则笑了一声,像他的说法很可笑似的,声音哑涩带着哭腔,“我不想,我想什么呀?想我就一会儿没来,你就跟人家搞上了?”
“你再说!你讲道理行不行?”
季正则的太阳穴突突跳动,咬牙切齿地,眼睛瞪得猛大,渗人极了,“你有这么喜欢女的吗?啊?我就半天没来。”他的胸膛剧烈起伏,把方杳安用力一推,手直接往他胯下抓,“你看看自己下面长得这个逼,你能搞女人吗,你......”
咄咄逼人,口不择言,话脏得不像季正则嘴里说出来的。
他一耳光甩在季正则脸上,“你有病啊?”
季正则的脸被扇到一边,慢慢红起来,眼睛落寞地看着积雪的地面,好久没抬起来。
他不知道自己打得这么重,有些于心不忍了,嘴巴动了动想说些什么。
季正则先开口了,“对不起。”他吸了吸鼻子,怒极反笑,眼泪不受控制地开始淌,流了一脸,狼狈极了。他像毫无意识似的,看了眼那边局促的苏蓓,又看了看面前的方杳安,边哭边笑,“对不起,我说错了,我有病,你送她回去吧,我先走了啊。”
说完不等他反应过来就擦身走了。
“季正则!”方杳安想去拖他,却连袖子都没抓到,季正则在夜里走得飞快,一步步远去,没有回头。雪下得更大了,一大片一大片砸下来,像要用白色把整个世界都吞没掉,季正则黑色的羽绒服渐渐消失在黑白交融的雪夜里。
方杳安闭着眼睛长吐出一口气,回过头,看见把山地车扶起来的苏蓓,冰天雪地的,一个人站在那窘迫极了。
他想了想,还是先朝她走了过去,“走吧,我送你回家。”
苏蓓摇摇头,笑意勉强,“没关系,你先走吧,我们家没多远了。”
“没事,送你到家。”他推着车先走在前面,又回头看她还没动,心里急躁起来,“快点啊!”
他把苏蓓送到她们家楼下,立马跨上山地车,想去追季正则。
苏蓓向他道谢,“每次晚上回家我总觉得背后有人跟着,但是从来没发现过,我也觉得自己太疑神疑鬼了,但如果一个人的话我今天肯定不敢回来,谢谢你送我。”她明显察觉到什么,坦荡又苦涩地笑了一下,“不过好像给你添麻烦了。”
他单脚点地,握住车把手,心里全是季正则的状况,魂不守舍地,“没关系,我先走了,再见。”
他点点头,一下冲出去。
“喂,方杳安!”
他猛地将车刹住,转过头去看见苏蓓跑了出来,站在雪里叫他,远远的不知道说了句什么,又露出一个甜甜的,明丽的笑,眼睛眯起来,朝他扬手,“再见。”
“嗯,再见。”他有点纳闷,回过头飞快地往回赶。
她看着他在雪夜里逐渐远去的背影,眼里的神采渐渐隐去,只笑还挂着,声音低得像在自言自语,“再见。”
一路到了季正则家,季家的大门闭得紧紧的,在下雪的冬夜里,森严又冰冷。
他脸冻得有点僵,站了一会儿还是转头回了家,坐在床上给季正则发微信。
“我认真跟你说一次,我不喜欢她,也不喜欢女孩子,我送她回家,只是觉得让女生一个人回走夜路不安全而已,你不要多想。”
他看着手机,那边好久没有反应,他心情郁闷,还以为季正则已经睡了,消息就过来了。
“哦,我知道了。”
他顿了顿,摸不清季正则的意思,接着发。
“还有,我不该打你,对不起。”
这次回得很快,“嗯,没关系。”
“明天我仔细跟你说,别生气好不好?”
“好,我先睡了。”
他还在打字,季正则的消息就过来了。
“晚安。”
后面第一次没跟连串的心。
他郁卒地倒下去,像有一万吨的重物压在胸口,堵得他透不过气,“算了,明天早上见面再跟他说清楚吧。”
小安是有很多桃花的,都是漂亮妹子...
我一定努力的更完,否则热情完毕又坑了就,对了,明后两天更不了了,论文没写完((???|||))?
这两章写得太急了,有点崩,有空再改哈
第三十一章
可第二天一早,他在楼下等了半个多小时,手脚都冻僵了,也没见着季正则人影,手机在低温下自动关机,眼看着要迟到了,他最后往季正则来的路口看了看,还是自己一个人走了。
他心里拗气,不承认自己被季正则抛下了,本来脸看着就冷,今天黑得简直像锅底,连前桌姑娘都不敢给他塞零食了,只有吴酝还不怕死地来招惹他。
晚自习下课以后,他在教室里多拖了十几分钟,紧紧盯着门口,季正则也没来。握着拳头在桌上狠锤了一下,他把书包一甩,自己回去了。
机械地蹬着车,脑子里来来回回地骂季正则,是非不分的傻逼,幼稚,可笑,老子稀罕你接,他感觉自己头顶都冒火了,身上热心里也气。
路过馄饨摊更是一肚子火,闷头猛踩,转头拐进巷子,这条巷道长,路口的灯又坏了,乌漆麻黑的路都看不清,半路上还不知道轧着个什么东西,狠狠颠了一下。
他忘了带口罩,围巾也落教室了,夜里的冷风胡胡咧咧地,像刀似的刮在他脸上,要冻裂了。他难耐地往后缩了缩脖子,就在这时候,从旁边的暗角里狠狠挥下一闷棍,又快又猛,刚巧被他躲过去,正砸在山地车的龙头上,铁磕着铁,发出好大一声响。
他整个人都吓木了,又一棍迎面打过来,躲避不及,他两只手挡在身前,生生挨了一下,“嘶,我操!”
手骨痛得像当场断了,眼泪一下股了出来,在又一棍挥过来的时候,一脚踢在那人膝盖上,趁他跪了下去。眼疾手快地从车上跳了下来,一下没站稳,摔在地上,他也不知道这人什么来头,手支着往后退,“你,你是谁?”他想了想又觉得这问题太傻,“你要干嘛?”
那人站了起来,朝他一步步走近,铁棍拖在地上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在黑暗的巷道里格外渗人。方杳安无意识地咽了口唾沫,手在地上慌乱地摸索着,指尖突然触到一个冷糙的硬物。
那人在他面前站定,像在享受着他的恐惧,突然冷笑了一声,“怕吗?”嗓音很陌生,方杳安确认自己没见过这个人,他喉咙里像搀着沙子,又杂又哑,听得人起鸡皮疙瘩,“等你好久了,放心吧,打死你我不敢。”
他嗬嗬怪笑了两声,把铁棍高高举起,“打废你我倒是赔得起。”棍子划破空气,狠狠砸下来,方杳安倒吸一口气,后倒下去,趁机把摸到的砖头一把拍出去,正砸在那人小腿上。
那人痛苦地闷哼一声,方杳安赶紧爬了起来,顺势一脚踢上他肚子,把他蹬到旁边的墙上,跨上车就跑,边跑边骂,“傻逼吧你,打人还逼逼个没完!”
他惊魂未定地咽了咽口水,一身冷汗,这不是他第一次干架,但是第一次被人摸黑暗算,两只手像废了,抖得连龙头都扶不住,半路上差点一跟头栽下去。
好不容易回了家,他爸正好下楼准备去找他,看他的样子吓了一跳,直接就去医院了,当晚打了一石膏回家。
左手被打得更狠一些,肿得发黑,吓人得很,因为右手要写字,就只绑了左手。
方晏晏当晚哭伤了心,把她在手工课做的小偶人全身扎满了针,“方杳安你告诉我,那个人叫什么名字,把他也生日告诉我,我给你扎他,你想扎哪?”
这也不知道看哪个电视剧学的,方杳安看着那个满身是针的丑娃娃,好难没笑出来,“扎手指头吧。”
方晏晏看了一眼,哭得更厉害了,“没做手指头,太难了,我明天就叫邢晋文做好吗?你还能等到明天吗?”
“能能能,别哭了,去睡吧,亲祖宗。”
方晏晏皱着脸,难得主动在他脸上亲了好几口,糊了他一脸口水,“不疼了啊。”蹬蹬又跑了。
第二天早上坐他爸的车和他妈一起去学校,“说了在家休息,我们也不指望你这么几天能冲上什么重本,手又断了,你在下面不做笔记干听着?”难以想象,这竟然是高中班主任说的。
“我去听个热闹行不行?”
他爸在前面笑,“你去凑个热闹都行,开心就好嘛。”
“就你话多。”他妈啐了一声。
早自习下课他去外头接了个水,进门被吴酝一条腿拦在面前,挡了去路。
“过来,告诉你一事。”吴酝神秘兮兮地朝他勾手指。
“干嘛?”
“你记得六班的施烨吗?那孙子,哈哈哈哈,昨天给人揍进医院去了!”他在几乎没人说话的教室里,啪啪拍了几掌,幸灾乐祸几个大字挂在他脸上,“老子早看他不顺眼了,家里有几个臭钱能耐个屁啊,遭报应了吧?”
吴酝见他没反应,啧了一声,“你记得他吗?就我们篮球队那个,跟我杠上了,要退队被教练给拦下的那个。不是吧,你真不知道?我跟你说过啊,哎呀。”他把方杳安拖过来,压低了声音附耳说,“我们班有几个瞎了眼的女人还喜欢那傻逼呢。”
“他哪伤了?”
“腿断了。”
方杳安呼吸一滞,“哪条腿?”
“两条!”吴酝朝他一挑眉,得意地,“说是晚上给头上人套了袋子,拖角落里,活活踢断的,真狠啊,那惨样,大快人心啊我操!”
“两条,那不是我打的......”方杳安垂着眼,还是觉得不对。
“什么?什么打的?你怎么了?”吴酝问他。
“不是,我昨天给人黑了,就这手。”他把石膏提起来亮了亮。
吴酝当时就怒了,“我操,不是那孙子干的吧?他妈还敢动你了,老子今天就去医院把他手也废了。”
“没有,应该不是他,我跟他没交集,而且,打我那人被砸了一条腿,也不是踢的。”
吴酝非常气愤,“我以为你这手骑车摔的,还有这一出呢?算了,以后我送......不行,让我爸把我们俩一起接了,送你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