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件!结案报告(50)
常威扬了扬眉:“唐大庆的老婆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弄来了一卷录像带就说被害人根本没死,但是画面根本就不清楚,辨识度很低,而且后来按照地址查证的时候,也根本找不到这个人。”
“你们当初判定唐大庆是凶手的依据是什么?”
“他在被害人死亡之前,曾经被很多人目睹与被害人发生过激烈的争执,并且也亲口说了要将对方置于死地这种话,被害人的死亡时间他也没有可靠的不在场证明,只说自己在家里睡觉,唯一的证人是他的老婆,但是我们在他家里搜证出了与案发现场提取的鞋印完全吻合的运动鞋,并且在他家楼下的杂物堆里找到了凶器。”
说的不急不躁,常威说完了又补充了一句:“我们把所有证据放在他眼前的时候,他觉得无可辩驳就认罪了。”
辛健翻了一下手上的卷宗:“唐大庆在口供里说他是从被害人的后方直接割断了对方的颈动脉,但是相关的鉴定报告上的判定却是嫌疑人比被害人起码要高出十公分左右,这里的误差也未免太大了。”
常威点了点头:“但是鉴定报告上也表示因为尸体分解的情况比较严重,所以导致判定都存在一定的误差。”
除了死亡事件,其他的几乎都没有太强的说服力。
这也是为什么最后上庭的时候,唐大庆自己的口供成为了量刑的主要依据,这案子的直接证据并不充分。
“我们办案的时候是严格按照程序走的,唐大庆能判无期还是因为我们在报告上特别写了他认罪态度良好,法院考虑到了这些因素才会酌情减刑,不然他根本活不到现在。”
说到最后,常威的语气很不客气。
显然他对于唐大庆申诉这件事的反应并不如看起来那么淡定,辛健看了他一眼,没做明确的表态。
倒是付志特地把手边的材料重新看了一遍,确实,最初的报告里提到了唐大庆认罪情况良好的情况,也确实有减刑的建议。
“那关于被害人的身份,你们是怎么确定的?”
DNA库总不至于这么巧就有被害人的资料。
似乎是早料到了辛建会有这么一问,常威只是略微的想了想:“我记得当时是被害人的家属提供了被害人的日常用品从而做的鉴定对比。”
唐大庆这个案子,被害人是跟他一个单位的。
都是机械厂的工人,平时因为一些琐事就有些摩擦,起过一两次冲突。真正的导火索是被害人因为赌博的事情被唐大庆检举揭发,从而丢掉了工作,然后对方就开始不断的骚扰唐大庆一家,时常在他家门口骂骂咧咧,有一次更甚至对唐大庆的老婆动手动脚,从而引发了矛盾激化。
根据描述,确实当时唐大庆的嫌疑非常大。
但是辛建从来就不是一个容易下结论的人,常威把当年的侦查过程说的越合情合理,他就越保留意见。
现在是各执一词,如果找不到那位“被害人”,这案子可能不会太顺利。
“暂时情况我们了解了,如果有需要,还会要求你配合。”辛建例行公事的交代了一句,站起来拿过付志的笔录看了一眼,确认没什么问题了拿去给常威签字。
“行,有什么事你们再联系我。”
常威态度一直很配合,他站起来走到门口的时候回头看了辛建一眼:“这案子当初是纪兰检察官诉的,你们也可以去找她了解一下情况。”
他说完就走了,辛建跟付志不约而同的对视了一眼。
纪兰这个名字他们并不陌生。
去年受过嘉奖,年初刚被调到监察局。
比起付志,辛建的表情更复杂一点,他看着手上的卷宗,眼底有一抹色彩一闪即逝。
常威走后,时间差不多也就下班了。
付志收拾好东西看了辛建一眼:“走吧,我送你。”
辛建眉头一皱:“我直接回家,不用了。”
有那么一瞬间,付志的背后僵了一下,但是随即他长出了一口气,尽量平静的看着对面的男人:“我送你过去,你晚上就别回来了。”
他态度很坚持。
辛建觉得自己情绪里有一部分已经快要遏制不住了,急切的想要冲出来,两个人僵持的对面站了半天,付志能够明显从辛建的眼中看到压抑不住的烦躁和排斥,他们两个都在等对方开口往后退一步,但是偏偏谁都没开口。
办公室里一时间气氛僵到了极点,僵到最后,辛建率先打开门:“算了,回家。”
没等身后的付志,直接就那么走了。
付志掏出烟想点,但是最后只是攥烂在手里,他下意识的咬紧了后牙,然后长出一口气锁好办公室,追出了办公楼。
第10章
一直到了打开家门的那一刻,两个人都没说话。
付志看着辛建进屋之后烦躁的把外套脱下扔在沙发上,然后回过头看他一眼:“咱俩得好好谈谈。”
他关上门,往里走了两步:“我先弄点吃的。”
“你别管吃的了!”
辛建去拉他:“今天这话不说清楚咱俩谁也吃不下去东西,憋了好几天了,有什么话一口气说清楚,这么下去都得玩完!”
他的语气已经找不到半分平时里那种不紧不慢的笃定了,连日来各种各样的压力把辛建已经逼到了一个峰顶,生活里本来固有的节奏突然被人打破的感觉非常差,忍到现在,他纯粹是靠着自我催眠的方式在控制而已。
付志没去看他,也没做什么反应,他听着辛建的话,皱起眉闭上眼睛,抗拒身体里叫嚣着要爆发的烦躁。
但是辛建却不想再这么粉饰太平下去了。
他拽着付志的手又用上了几分力,语气加重的叫了一句:“付志!”
下一秒,对方突然就爆发了。
付志转身推了他一把隔开两个人的距离,双眼里燃着的全是愤怒:“别他妈的叫了!”他瞪着眼前的辛建:“说清楚?”冷笑一声:“跟你这种人说话有用么?你听人说么?别人的话在你眼里就跟放P一样!辛建,你这种人根本这辈子都听不见你去别人的话,说什么都白搭!”
烦躁的踹了一脚旁边的柜子,付志一直忍了这么多天,终于忍无可忍了:“我操你大爷的辛建!”
辛建被骂的脸色一下就僵了,他怒极反笑:“继续说。”
“你老觉得自己天下无敌,做事从来不跟人解释,你也觉得不需要。但是你想过其他人么?啊?你是不是以为跟个男人在一起每天就是吃吃饭看看书然后晚上滚到床上干一干就完了?我操!什么都自己自作主张,你眼里除了你自己谁都看不见!”
付志这句话说完,辛建也急了:“我看不见?付志,你他妈的再说一遍!我不告诉你是我不想一堆人跟着我操心,我自己的事我自己能处理,我不需要,听懂了么?我不需要你们跟着瞎折腾!找处长我自己不会去找?用得着你去说?你问过我的意见么?付志,咱俩就算在一起了也不等于以后所有事情都得摊开来,男女结婚都还有私人财产和隐私权,换了谁都一样,这跟他妈的男女没关系!”
“问你意见你还会找么?你自己还不知道你是什么人?”
“那就他妈的别找!”
辛建怒急了,一拳砸在旁边的门上,嘭的一声震的屋子里几乎共鸣一样的都在回震。
他拳头握的青筋都绷出来了,浑身都在压抑,两个人剑拔弩张的气势似乎下一秒就要开始动手了。
付志第一次看见辛建急成这样。
他突然觉得俩人这样实在太扯淡了,爬了爬头发,他心烦意乱的坐在沙发上,语气也跟着软了下来:“辛建,你这辈子没怕过吧?”
说完他自己都笑了:“我估计就算以后你也不知道什么叫害怕了,天大的事在你眼里都不是事儿,全都是别人小题大做。”
“但是我怕过……”
喃喃自语的语气看起来像在自言自语,付志干脆把脸埋在双手里,语气疲惫的一点点把自己这几天的恐惧扒开来:“我告诉你,害怕就是你吃不下去,睡不着觉,睁着眼睛都能看到你最害怕的画面在你眼前一遍一遍的重演,想喊也喊不出来,想久了就浑身哆嗦,心里就跟灌满了水泥一样是实的,多喘口气你都累的慌。以前看到有人能被吓死,都觉得窝囊,孬种,等真摊到你头上,其实还不如死了呢。”
他说完叹了口气:“第一次你被一堆人带走,然后音信全无,第二次你跟庄一伟一声招呼不打的跑去医院里找证人,这是第三次……”付志的声音很闷,满满的全是疲惫:“我他妈的都觉得我有病,知道你烦还上赶着要跟着,就是……”
话说不下去了,最后付志只能叹口气,闷着不再说话。
这种无力感,在不甘心之于还有点难堪,付志觉得现在自己这德行根本有点自暴自弃了,他闭着眼睛体会着从头顶开始向周身蔓延的那股晕眩感,等这一阵都过去,才听见辛建的声音:“付志,我不是不知道你担心,但你这种担心有点过了,我真的没办法……”
“有些事儿,根本就不是跟人分担的……就像你不是也什么都不说么,这些话,没到我们今天这个份儿上,你根本不会说。之前你喜欢我,也一样是自己就决定了要怎么做,不是我坚持,咱俩也就完了……你自己做主的时候,我不是也没得选择?付志,咱俩都是一样的。”
说到底,个性都太强了。
只是他强在看的见的地方,付志喜欢凡事都憋着。搞到最后就是这种结果,两败俱伤,谁都不好过。
辛建往后一步靠在门上,脾气发出来之后,没有觉得痛快了反而觉得更烦躁了。
他摸过旁边的烟盒拿出一根烟,犹豫了一下开始打开门:“我出去抽根烟。”
付志听见关门的声音,慢慢抬起头长出了一口气。
他有点后悔了。
当初就不该一时冲动的跟辛建把话说明白。
对方脑子不清楚,他竟然也跟着犯糊涂了,一个直的一个弯的,根本没有想象的那么简单,想当然的就开始了,结果是搞的狼狈不堪。
辛建没办法跟男人在一起……
即便他说他考虑清楚,但事实证明他做不到。
心里压着的全是烦躁,付志右手使劲握了下拳再无力的松开,环顾了一下这个房间,一时愣在原地脑里一片空白。
然后很突然的,他站起来冲到门口,打开门想往外追的时候看见了楼道里站着抽烟的辛建。
对方听见开门的声音正好抬头,两个人视线撞在一起。
一个狼狈,一个诧异。
然后一个苦笑,一个皱眉。
付志觉得很累,他开着门靠在门框边上,瞪着地面上一处细微的痕迹不动,过了很长时间,才很轻的叹了口气:“等你这件事过去,我就搬回院里宿舍。”
不是疑问句,只是简单的陈述。
付志嘴角的苦笑也不知道是笑话自己还是笑话眼前这种情况,他就这么靠在门边等着辛建抽烟,一根接一根的,也不管时间过去了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