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五行缺你(39)
“你们可来得真是时候。”村长吐了口烟,露出被劣质烟熏得漆黑的牙,他道,“再晚一天就麻烦了。”
周嘉鱼和徐入妄都没明白,谭映雪在旁边轻声道:“他们一般情况下是不会去墓地的。”
周嘉鱼瞬间明白了谭映雪的意思,他道:“有人……去世了?”
谭映雪点点头:“今天早晨走的。”
村长似乎心情也不大好,连客套的笑容都挤不出来,他道:“你们准备准备吧,晚上九点左右就出发。”
周嘉鱼说:“有什么需要注意的么……”
村长瞅了他一眼,用沙哑烟嗓说:“到时候,跟着走就行,别出声儿,我们忌讳这个。”
周嘉鱼点点头。
村长说:“走吧,有什么事儿明天再来找我,等下葬之后,你们可以调查一下墓地,平时我们可不乐意去那儿。”
言下之意,便是叫三人走了。
谭映雪先站起来,一言不发的往外去了,周嘉鱼和徐入妄跟在后面,也出了屋子。
三人随便找了个角落,谭映雪苦笑道:“这村子不正常。”
周嘉鱼道:“怎么?”
谭映雪说:“我昨天先到的,刚到几个小时,就听说村子里死人了,好像是个老人,提水的时候不小心摔倒了,年龄太大,就这么走了。”
徐入妄沉默的听着。
谭映雪道:“我当时凑巧也在那儿,老人被抬走的时候,我听见她好像叫着报应什么的。”
徐入妄却是似笑非笑道:“你做出这个判断的原因,不止这个吧。”
谭映雪看了徐入妄一眼。
周嘉鱼没说话,他也感觉谭映雪隐瞒了东西,但是他们现在是竞争对手,谭映雪不愿意说出自己判断的东西,也是可以理解的。
谭映雪稍作犹豫,说了一句:“村子里有东西,我师父给我的蛊虫,死了一半。”
徐入妄表情僵住,周嘉鱼也有点愣。
谭映雪叹气:“我就只和你们说这么多了,你们自己小心点。”她说完就转身离去,摆摆手道,“晚上见。”
徐入妄说:“我觉得很不舒服。”
周嘉鱼点点头。他的灵感比徐入妄要敏锐,一进到这村子整个人都觉得特别难受,刚才和村长谈话的时候,他甚至有种被人窥探的感觉,但仔细寻找后,却觉得那可能只是自己的错觉。
“去好好休息一下吧。”徐入妄说,“现在想也想不出什么东西,至少得先看了墓地是什么情况,才能做接下来的判断。”
周嘉鱼同意了徐入妄的提议。他回了自己的住所,随便吃了点东西,便躺上了那张硬邦邦的木床,他说:“祭八,你觉得这要是恐怖片,我能是主角么?”
祭八说:“其他的我不知道,一般问出这个问题的都不是主角。”
周嘉鱼:“……”
祭八道:“别怕,你脑子里有我在呢。”
周嘉鱼心想你少来,我可没忘记你上次说我如果挂了你要重新寻找宿主的事儿。
他有一句没一句的和祭八聊着,疲惫的身体很快就陷入了梦境之中。
几个小时后,周嘉鱼自然醒了,也不知是木床太硬,还是运动量过大,他总觉得浑身酸痛,特别是小腿。
窗外的天色已经暗下,现在是下午六点左右,离村长说的九点还有三个多小时。
周嘉鱼去简单的洗漱了一下,又吃了点东西补充体力,然后去隔壁找了徐入妄。
徐入妄还在睡,被周嘉鱼的敲门声闹醒,他道:“六点了?”
周嘉鱼说:“嗯……”
徐入妄说:“外面是什么声儿?”
周嘉鱼说:“好像是在敲木头。”
徐入妄道:“走,一起去看看。”
两人出了门,才发现村落中央,几个人正在敲棺材。他们拿着铁锤,对着已经做好的棺材敲敲打打,像是在确定棺材足够坚固。
徐入妄开玩笑似得说:“他们那么担心做什么,死人又不会爬起来。”
他这话一出,周嘉鱼立马想到了林逐水给他算的那一卦——大凶。他道:“谁知道呢。”
徐入妄也不吭声了。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全村都在为这丧事做准备。他们似乎不怎么使用现代的工具,连照明都是火把。
整个村子安静的诡异,村民们静默的来来去去,脸上带着如蜡像版的僵硬表情。周嘉鱼在旁边看着,甚至产生了一种这些在他们面前行动的根本不是人类的错觉。
徐入妄看起来感觉和周嘉鱼差不多,眉头一直皱着。
时间转眼间就快要达到九点,谭映雪也来了,她手里还多了两件白色的衣服,说:“穿上吧。”
“这什么?”周嘉鱼问。
谭映雪说:“参加下葬的都得穿白衣,要去就穿。”她已经在外衣外面套了一件白色的外套。
周嘉鱼接过来,有些犹豫,但还是穿上了。
这衣服有些像手术服,直接套上去就是一身的白。
“走吧。”谭映雪说,“估计要开始了。”
三人便缓缓的走到了人群后面。
九点一到,老人的遗体便被人送屋子里抬了出来,随后小心翼翼的放进棺材里。
周嘉鱼隔得远,只能看见一个模糊的轮廓,他看到村长出现在了棺材旁边,手里拿着一个手掌大小的铜制摇铃,围着棺材缓缓行走,便摇便念叨着什么。
徐入妄听懂了,说:“啧,第一次听见对着死人念金刚经的。”
周嘉鱼道:“这有什么讲究?”
徐入妄说:“这种下葬一般都是念往生咒,金刚经是压制阴邪之物的。”说白了吗,这玩意儿对于魂魄之类的伤害挺大,一般不会这么干。
村长念完之后,吊高嗓子,大声道:“合棺——”
棺材盖子被重重的合上,随后几个村中的青壮年走上前去,手中握着一尺七寸长的棺材钉,拿着锤子开始往里面敲。
周嘉鱼看着他们把钉子全部敲了进去,只剩下一个圆环露在外面,他蹙眉道:“这不对吧,怎么全敲进去了?”
徐入妄说:“我看他们这是在葬仇人呢。”
一般棺材钉子都只会敲进去一半,因为说法便是如果全部敲入,会把死者的灵魂封在棺材里面。从葬礼一开始,大错小错不断,若是说不是故意的,那也太奇怪了。
但他们是外人,对于人家的丧葬习俗也不好多做置喙。
棺材封好,年轻力壮的四个年轻人将棺材抬了起来,队伍开始朝着墓地的方向缓缓移动。
徐入妄手里握个火把,和周嘉鱼谭映雪走在队伍靠后的地方,队伍最后面还有个老人一边走,一边往地上撒米,嘴里念着谁都听不懂的话。
穿着白衣的队伍,就这样缓缓的移动了起来,众人出了村,顺着狭窄的山路,前往已经被黑暗笼罩的墓地。
周嘉鱼压低声音,对着徐入妄道:“你绝不觉得这场景有点熟悉?”
徐入妄也想起了什么,恍然道:“我们昨晚看见的不是脏东西,是这村子里的村民?”
“好像是的。”周嘉鱼说,“谭映雪,你不是昨天到的么,你看见什么没有?”
谭映雪皱眉头摇头:“我昨天到的时候已经很累了,倒下就睡,一觉睡到了今天早晨。”
周嘉鱼道:“那就奇怪了……”
他们正小声交谈,队伍里却是传来的唢呐滴滴答答的乐声,周嘉鱼曾经听到过的,女人的歌声也再次响起,只可惜她唱的是方言,周嘉鱼他们三个都听不太懂。
墓地离村落似乎很远。
蜿蜒盘旋的山路,他们低着头缓缓赶路。从树丛中呼啸而出的山风,簌簌作响,乍一听,竟是有些像女子的嚎哭。
夜色降临之后,周嘉鱼确定了黑雾的来源就是墓地。随着歌声,黑雾又开始扭动,简直像是在伴着哀乐跳一支怪异的舞。
周嘉鱼那种不舒服的感觉,再次变得浓厚起来。
徐入妄见他脸色不妙,小声道:“你没事吧?”
周嘉鱼说:“你感觉到什么了吗?”
徐入妄说:“什么?”
周嘉鱼说:“很不舒服。”
徐入妄面露担忧,但都走到这儿了,总不能转身回去吧,于是只好让周嘉鱼忍耐一下。周遭的人都低着头不说话,乍一看简直像是一具具没有灵魂的尸体,只能僵直的迈着步子赶路。
就这么一直往前走了一个多小时,周嘉鱼已经习惯了周遭那诡异的气氛,甚至偶尔还分神观察一下周围。
就在他以为快要到达目的地的时候,前方突然传来一人的惨叫,随口便是一声巨响,周嘉鱼和徐入妄均是露出惊愕之色——那声音,是棺材重重砸在地上的声音。
棺材在入土之前落地,是极为不好的征兆,一般抬棺手都会非常的注意。但根据他之前的惨叫,显然是他出了什么事。
队伍一阵骚动,周嘉鱼在村民里的眼神里,看到了恐惧。
他稍作犹豫,还是挤到了最前面,看见了倒在地上的抬棺手,和静静摆放在一旁的棺材。
抬棺手捂着脚惨叫,周嘉鱼用火光照了照,才发现他的脚上竟是一片血淋淋,顺着血迹看去,竟是有一颗钉子被埋在了他们行走的道路上。这村落里的人大多都穿的是草鞋,抬着重重的棺材一脚踩在钉子上,不受伤就怪了。
“没事,是钉子。”周嘉鱼道。
“不详!!不详啊!!”村长沙哑的声音却再次响起,只是这次声音里带着恐惧,他道,“钉子——钉子!”
周嘉鱼开始还没明白他为什么会是这样的反应,身边的徐入妄,却是弯腰,将那钉子从土里拔了出来。钉子一尺七寸,顶部是圆环……这居然,是一颗棺材钉。
徐入妄正欲发问,村长却是动作粗鲁的将那钉子从他的手里抢了过去,然后塞进了自己腰间挂着的包里,表情的扭曲的用方言说了一段话。周嘉鱼他们虽然听不懂,但也能隐约明白他是在骂脏话,只是骂的对象也不知道是谁了。
突如其来的意外打乱了队伍,村民们脸上皆是惶惑,村长咬着牙,硬是随手指了个青壮年,道:“你来,继续。”
那青壮年显然也是十分的害怕,但不敢反驳,他们正欲在整理绳索,欲将那棺材抬起,周嘉鱼却忽的道:“等等……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
徐入妄说:“嗯?”
周嘉鱼的表情有点僵,说:“这、这你听到什么声音没有?”
徐入妄说:“什么?”他开始还以为周嘉鱼说的是周围传来的声音,结果仔细听去,表情和周嘉鱼一样僵住了。
掉在离他们不远处的棺材,竟是隐隐约约的传出咔擦咔擦的声音,这声音很轻,但在如此寂静夜里,却刺耳的吓人。
“这、这声音是什么?”即便是谭映雪这么大胆子的人,此时也有点发毛,她说。
周嘉鱼僵硬道:“像,像不像,有人在棺材里面……用指甲挠棺材盖……”
这句话一出,所有人都不说话了,夜风呼啸之声伴着那诡异的咔擦声,所有人的汗毛都倒立了起来。
“这……”周嘉鱼道,“这怎么办?”
村长阴沉着脸色,咬牙道:“继续抬!”
几个抬棺手都露出惊恐的表情,但在村长的咒骂下,还是不情愿的将准备将棺材抬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