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性婚姻合法之后,我们离了[娱乐圈](52)
白夫人翻来覆去想了整整一夜,坐在白哲的床上流了一夜的泪,天亮了,她决定——把儿子找回来。
后来她又知道了白哲曾在国内受尽委屈吃尽辛苦找投资人的事,想到白哲从小从没吃过这样的苦,白夫人简直心疼。可她知道,就这么叫白哲回来,以白哲的脾气终归还是要走。怎么能叫儿子回来就不走了呢?白夫人犯了愁。
那时候她只是想叫白哲回家,陪在自己身边而已,诸如退出娱乐圈、接手家族企业的事,她只动过念头,却不觉得这些有什么要紧。直到季勤章来,逐条跟她分析过她才意识到,要是白哲不退出娱乐圈,就会导致白哲的事业重心还在国内,他心心念念总要回去。叫他退出娱乐圈,接手家族企业,等于给他拴住了心,他必然不再惦记着往国内跑。此外此外,他如今在国内的那个恋人也是重要因素之一,要是白哲不跟那人分手,有感情这条绳子拴着,白哲还是安不下心。
白夫人本来就不怎么认同同性恋情,至于别的,她年纪大了昏了头,对季勤章的话没有深想,全盘接受。季勤章给她列出了一二三四的步骤,白夫人一一照做,且生怕隔了十几年,那个曾经乖巧听话的儿子不买自己的账,擅自加戏,在白哲的第一时间就罚了白哲一夜的跪。
这段剧本上没有的情节连季勤章自己都愣了。
那一夜白哲在客厅跪着,不光季勤章坐立不安,白夫人更加心如刀绞。她生气儿子过了这么多年还是不驯服,又心疼儿子此刻遭罪受苦。她在这种纠结的情感里煎熬了一夜,直到儿子昏倒过去,她才恍然大悟。
她叫儿子回来,不是想惩罚他,而是想跟他补上十几年未尽的母子亲情啊!
所以白夫人这颗心早就软了。
白哲那番话,有一句触动了她。白哲说有人爱他,是把自己认为好的给他,而不管白哲真正想要的是什么。白夫人事后想想,自己何尝不是这种人。白哲要的不是白氏,自己把几个白氏摆到他面前,只怕他也不会看一眼。白哲想要的跟白夫人自己一样,不过是弥补上十几年未尽的母子亲情而已,白夫人有什么不能满足呢?
想通了这一点,白夫人就不再难为白哲了。
白氏继续给职业经理人打理也很好,白哲不退出娱乐圈,白夫人也不强求了。白夫人还是很不喜欢他做的音乐,她听不出哪里好,可愿意去听一听。她闲着没事还是要念一念哲哲啊,那个圈子你且退了吧,可白哲打哈哈岔过去,她也不过分追究。
这几天,白哲跟母亲的关系飞速缓和。白哲做小伏低,好言好语哄着,老太太的态度软化得不得了,有次还拽着白哲的手垂泪,说该早些叫他回来,怨自己狠心叫儿子吃苦。白哲哪敢领这个话,赶紧宽慰母亲,只觉得那泛滥的母爱啊都快没了边了。
只有一点,白夫人对杜子骁的态度还是很强硬。
白哲曾经问过白夫人是不是更希望他跟季勤章在一起,白夫人气得哼气,说我就是不喜欢你跟男人在一起,管他是谁都不行。然而白夫人又她知道性向这玩意是没法改变的,就算没了季勤章杜子骁,儿子还是会跟别的男人搅合在一起。
她矛盾,她挣扎,她过不去自己那关,她听见杜子骁这三个字就不乐意。
白哲快愁死了。
直觉告诉他,杜子骁最擅长对付自家老妈这样的老太太,可白夫人连个面都不肯见杜子骁,就算杜子骁有通天的本事,也无用武之地啊。
于是晚上,哄睡了妈妈以后,白哲悄悄躲进自己房间给杜子骁打电话。
杜子骁试镜非常顺利,导演及制片人对他赞赏有加,当场决定把角色交给他。杜子骁为这场试镜空出了半个月的档期,哪想到一天就搞定了。于是剩下两星期,他在白哲所在的城市订了个房间,打持久战。
有时他会在晚上爬墙到白哲的房间,跟白哲搂在一起说说话,做点脖子以下不能描写的事。有时晚上他有安排,就深夜里跟白哲通个电话,像高中时候纯纯谈恋爱的中学生一样。白哲不知道他白天都在忙些什么,不过他看杜子骁几天就黑了一圈,猜测杜子骁大约没干好事。白哲懒得管他,白天,他大部分时间在家里陪伴妈妈,很偶尔才有机会溜出来,匆匆跟杜子骁见个面。
比如今天。
白哲把车停在街边,绕过收费杆,向一旁的街头咖啡厅走去。临街的太阳伞下坐着个身着长袖衫的男子,大约午后天热,他把袖子拽到手肘,露出一段结实而骨肉匀称的小臂。
他戴着太阳镜,手里捧着个ipad,正看得聚精会神。白哲很想问问他这样能看清楚吗,再一瞧那手势,不问了。
杜子骁又在刷微博呢。
白哲把手里的车钥匙扔到桌上,跟迎上来的侍应生点了杯黑咖啡,随后坐到杜子骁身边。他探头过去,哟嚯,原来杜子骁没有刷微博,他入乡随俗,刷推特呢。
“你迟到了。”余光瞥见白哲来了,杜子骁给ipad锁屏,冷冷地说。
“嗯,我迟到了。”白哲满不在乎,看了看面前只摆着一杯咖啡的桌子,又招手叫侍应生过来,“来份曲奇,呃……”他转头询问杜子骁,“蔓越莓口味的好不好?”
“好好好好好!”杜子骁点头如捣蒜。
这一点头,冷酷东方青年演不下去了,杜子骁摘下墨镜,恢复正常。他的正常状态,就是不分时间场合见到白哲就撒娇,本来他这会儿这副冷酷的样子已然打动了隔壁桌女生的芳心,这一撒娇,芳心哗啦啦碎了一地。
他拽着白哲的胳膊乱晃:“你知不知道人家在这里等了你一个小时~一个小时哎有木有~好无聊的~旁边都是不认识的老外~有个老外胸毛好旺盛哟人家好怕怕~”
白哲见怪不怪早已习惯,由着他晃,十分无奈地解释:“没办法,妈妈偏我要陪她打牌,打完三圈才肯去睡午觉。”
“打牌?找你?”杜子骁挑高声调,“你牌技那么烂,找你打牌有什么意思?这种时候就该我出场嘛。”
轮到白哲惊讶:“你?你行吗?”
“呵呵。”杜子骁冷酷地笑了一声,“白哲,永远不要问一个男人行不行。”
“神经。”白哲无语。
这时候咖啡和曲奇一起上来了,白哲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注意到餐盘下面压着一张宣传单,上面写着本月某日本市将举办同志大□□,希望大家加入,还画了面随风飘扬的彩虹旗。白哲拿起宣传单看了许久,折了四折,放到了自己的口袋里。
然后他转过头,对杜子骁说道:“上午打牌的时候,我又探了探妈妈的口风。她这次没有一口回绝跟你见面了,还说要好好想想。我觉得你很有希望,起码她不排斥你了,对不对?”
杜子骁点了点头:“其实就算她排斥我又怎么样,咱俩可是合法又盖了戳的……”他观察着白哲的表情,“两口子。”
白哲笑着纠正他:“前两口子。”
“去把婚复了不就得了吗!”杜子骁讨好地捏起一块曲奇塞进白哲嘴里,“好不好?我都打探好了,美国民政局(杜子骁永远弄不清美国发证的机关叫什么)就在这附近,现在去复婚,当场就换证!”
白哲嘴里嚼着曲奇,只笑,不松口。
杜子骁这几天就在磨白哲,可白哲不知道为什么,总不同意。其实以两人如今的关系来看,复婚与否只是个形式,可杜子骁不这么想啊,他想要个名分!
约莫这想法被白哲知道了能笑死。
杜子骁又磨了半天,见白哲不答应,只好偃旗息鼓鸣金收兵。他一个劲往嘴里塞曲奇,塞得自己像个贪吃的仓鼠。隔壁桌的妙龄少女不经意往他这里瞥了一眼,瞅见他这副模样,默默下决心一辈子都不找中国男人了。
造多大孽。
后来杜子骁用一整杯咖啡才把满嘴的饼干渣子送下去,他擦擦嘴,闹够了,说正经事。
“john的底细你查清楚了吗?”杜子骁问。
白哲去抓咖啡杯的手在半空中顿住了。
自己的妈妈到底是个什么脾气,白哲最清楚。这次回来,白哲觉得一切都不对劲。妈妈是个念旧的人,过去喜爱过的旗袍尚且舍不得扔,用惯了的佣人怎么会轻易换?然而现在,不光这些佣人全换了一遍,连掌握家中大小事务的老管家也被取代了。要知道那老管家是看着白哲长大的啊,他跟白家夫妻的感情深厚到已经是一家人,妈妈就算把佣人全都换了,也不会动他!
对此,白夫人的解释是,老管家因为身体原因,主动提出辞职颐养天年。
白哲一个字都不信。
打从进了家门,他就觉得不对。不光因为佣人都换了一遍,还因为家里那无法言说的压抑气氛。从管家到佣人,每个都像锯了嘴的葫芦,从早到晚,一声不吭。偶有性格活泼的,也都远离母亲视线。试想对一个寡居大宅的老妇人来说,十几年来在这样的气氛中生活,她的心情能好到哪里去?白哲瞬间找到了母亲如今性格古怪的原因,他火冒三丈,一怒之下,决定——
查!
这一查,被他查出问题。
所有的佣人,竟然都是在john担任母亲的财务顾问之后换掉的。
当年白哲与john的相遇十分戏剧化,他站在自家门口有家进不去,恰好遇到来这里为母亲做投资建议的john。john跟他找地方喝了一杯,之后john主动请缨,成为白哲与母亲之间的传声筒。
那是大约五年前的事,五年来,白哲一直十分信任john,直到事实确凿摆在眼前,他都无法相信,这一切与五年里每星期固定跟他通个电话,甚至不远万里到中国亲自接他回来的john有关。
白哲以前有多么信任他,如今就觉得多么讽刺。
接到消息后,白哲在书房呆坐了半晌,长久的难以置信后,他的情绪渐渐平静,开始思考另一个重要的问题。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五年前,母亲的前任财务顾问申请退休,推荐自己的学生接任。而这位前任顾问曾经带出过两名得意门生,另一名——”白哲缓缓道,“是季勤章的财务顾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