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觉+番外(16)
作者:蓝淋
时间:2018-08-13 11:25
标签:强强 经典
乔四着实有些意外。从来没有人敢这样跟他使性子。
段衡更是不会跟那些孩子一般小家子气,一直都是随便给个台阶就乖乖下来了,最识趣不过,最让他省心和得意。
然而现在看这架势,估计是要等他亲自去赔礼道歉才肯消气,这架子真不是一般的大。
要他乔四放下身段,那是不可能。但对于段衡的固执,他倒也并不觉得恼火。
他实在是太宠爱段衡了,以至于不容易动怒。即使段衡渐渐不再那么听话,他也有了空前的柔情和耐心去安抚,像对付闹了别扭的猫一样。
但他又不得不克制着这种过分的柔情。
段衡已经懂得恃宠而骄了。再让他抓到他柔软的地方,那以后更是会一发不可收拾。
像他这样狠惯了的人,是不能把软肋露出来给别人看的,那实在太危险。
这世界上,有的人要假装爱了,而有的人又要假装不爱,真是各有各的勉强。
10
又过了段日子,乔四实在是冷清得有些受不了,不得不又打发乔博带上礼物到段衡那里去了一趟。
终于盼到乔博回来,乔四忙问道:“段衡怎么说?”
“段爷还是不肯搬回来……”
让乔博退下去,乔四一个人坐着就有些感慨。连段衡的脾气也这么大了,变得这么棘手。
一直以来,无论什么样的孩子在他手下都会服服贴贴,他有心情的时候阔绰大方,没心情的时候翻脸就是修罗,谁都不敢真的惹他。
然而对段衡,他有点拿捏不好力道。
段衡毕竟翅膀已经硬了。如果放手,那多半就飞走了,用力过度,却又会不小心就给捏死了。
一个人的狠,在对着自己心爱的小东西的时候,是没什么用的。
这回段衡软硬不吃的固执态度,坚持得比乔四想象的要久得多,久到他都有些伤感。他因为挂心段衡,甚至都提不起兴致去搭理小坚,而段衡还能不动声色地继续跟他冷战。
他和段衡,谁才是真正动情的那个人,这么一看就清楚分明了。
段衡今时不同往日,有了自己的人脉,资金,羽翼日益丰满,要自立门户也不是难事,乔四觉察得出他是有了不甘屈居人下的心思。
换成别人,乔四处理起来一贯很简单干脆,能留的就留,不能留的就尽快解决了。
但段衡是最得他宠爱的。人怎么舍得亲手弄坏自己喜欢的东西。
就连乔澈那样对他狠绝的,他即使夺了他的权,也至少供给他一份闲职,让他过着衣食无忧的日子,所到之处多少有人尊称一声“五爷”。
何况是让他享受过那么多温情的段衡。
眼看段衡新签的合约又要到期了,乔四估摸着段衡是会想走。与其等段衡提出不绩约,倒不如他先开口。
他把段衡养到这么大,给了段衡许多好处,当然也不求段衡回报他什么(段衡在床上已经很尽职了),只要把脸面留给他就成。
于是这天在公司碰见段衡,乔四就开口把他叫住了。
“段衡。”
青年犹豫了一下才停了脚,但并不看他。
“你这两天把手头的事交接一下,下个月就不用来了。”
段衡这下才抬起眼来。
乔四又说:合约快到期了。我知道有公司挖你,我不为难你,你去吧。”
“我知道你心不在这里,”乔四想了一想,又道:“我也腻了。”
段衡大概是没想到他会这么大方,一时睁大了眼睛看他,并马上不出声。
乔四正想着人情薄如纸,等着段衡回应他。哪料到青年好几分钟里一言不发,憋着似的,眼圈竟然渐渐的便红了。
而后突然就爆发一般,咬着牙说:“就算四爷你要赶我走,我也是不走的。”
乔四给他吓了一跳,口气不由软下来:“不走就不走吧,这又不是大事。”
他也看不透段衡了,不明白这孩子又要疏远他,又不肯离开他,究竟是存了什么样的心思,简直就如同恋爱中人的脾性一般捉摸不定。
他都这么说了,段衡却依旧两眼发红地瞪着他,半晌才勉强略带哽咽道:“走就走,我也不稀罕。”
乔四被他变来变去的态度弄得晕头转向:“这又是怎么了?”
“你不是腻了吗?不是嫌我年纪大了吗?”
青年这么咄咄逼人的,却又透着股可怜劲,乔四被他弄得有些慌了神,忙说:“哪会呢。”
走廊上不时有闲杂人等来往,已经有人在偷偷侧目了,乔四只得把他带到办公室哩,将门关上。
“先坐吧”
段衡倔强地立在那里,被钉在地板上似的。
“坐下,杵在这里像什么样。”
段衡比他高,不坐下他就得抬着头教训他,这气势上还真差了点,乔四不院道:.“让你坐你就坐。还没走呢,我的话就不听了?”
于是青年红着眼角在沙发上坐了,眼望着地板,一副受了委屈忍眼泪的模样。乔四摸出手帕给他,他也不接,只把身体绷得又直又紧,连鼻尖也微红。
乔四对着他这样子又没了抵抗力,不由说:“唉,你看你。”
居高临下看着青年已经湿润了的长睫毛,不自觉就把手放在他头上:“有什么委屈的,你就跟我说。我又个亏待你。”
青年还是死倔地抿着嘴唇。乔四简直有些无措了,他觉得自己有点像旧时候的老爷在哄赌气了的年轻貌美的姨太太,又舍不得宠爱的人受委屈,又说不出太软的话来。
僵持了半晌,段衡才咳了一声,嗓子被堵住似的,说:“四爷,您要是心里还有别人,就干脆别对我好。我性子不够好,没法等您从别人床上下来才想起我。您不喜欢我这种脾气的,的确是该早点把我赶走。”
破他这么一说,这么长时间里的种种冷淡就都变成是因为吃醋,成了一种爱。乔四顿时整颗心都软下来了,简直都不记得要去追究他这段时间是在干些什么了,伸手就抱住他的头。
“你啊。我不就只是有了个小坚而已么。”
“我整个人都是四爷的,这样不够吗?那些年纪小的,真的就比我好吗?”
乔四只摸着他的头。
“他们也会长大,会变老。人的长相年纪都会变,但我对四爷的心是不变的。这样我也比不过他们吗?”
乔四搂着他,心头已经被哄得软绵绵的,一时竟然有些伤感起来。
段衡就是有本事让他一副冷硬的心肠也变绕指柔。乔澈是让他着迷,而段衡则是最贴心的、暖心的东西。
没了段衡他可怎么办。
段衡前前后后,一共闹过几次别扭,每次回来,受到的宠爱都能比之前更上一层楼。这回更是到了空前的地步,彻底成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再有资历的元老对这青年都要忌惮三分。
乔四又拿他当心肝宝贝一样捧着,谁都动他不得,连坏话都不能说。
吸毒的人都有这样的经验,戒毒过程里一旦忍不住重新吸上,瘾头就会更凶。乔四变本加厉的,成天陷在温柔乡里,有点不知今夕何夕的意思。
他如此昏聩,自然免不了有忠心耿耿又不怕死的人来直言进谏。
“四爷,今天开会,您不在,段爷把几个位子上的人都换了。他有问过您的意思吗?”
乔四还在不紧不慢地逗笼子里新养的鸟:“我交代过,这些事情他拿主意就好,不必问我。”
“现在上上下下都是段爷做主,前两天对了一下帐,他手下钱未免也走得太快了。”
乔四道:“打点什么不用钱?他自有他的道理。”
“但是只出不进,未免……”
乔四不以为意:“放长线才有大鱼,等些时日再看吧。你太心急了。”
乔博要叹气又不敢,过了一会儿才说:“四爷,您太信他了。”
乔四转头看着这个跟了自己多年的心腹:“你怀疑他?”
“那倒也不是……”
乔四点一点头:“当年还是你跟我推荐的他。”
乔博说:“四爷,人是会变的。再说,您现在放手交给他的东西实在太多了,诱惑这么大,人就很难说……”
乔四摇摇头:“你不用担心,不会有事。”
说话问,他已经从窗边看到楼下远远走来的青年,正穿过草地的青年也抬头看见他,便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朝他开朗地挥了挥手。
那是一个多么迷人的存在,光是想象着那手臂的力量,乔四就觉得很愉快。
他清醒地在让自己糊涂着,心甘情愿地沉溺其中,在那一点危险里享受着最后的快乐。
跟段衡温存了一晚上,乔四又睡到日上三竿,若不是被慌里慌张的乔博叫醒,他按惯例都是都打算睡到傍晚的。
“四爷,那批货出事了。”
乔四清醒过来:“什么?”
不等乔博再答,他已经从床上坐起身来,皱眉再问道:“这次损失多少?”
乔博脸色有些苍白:“全没了……”
乔四“唔”了一声,没再说话,只阴沉着,起身穿上衣服。
“你让他们别慌,没什么大不了的。”
“是。”
“日本人那边,你安排好,我跟他们谈。”
“是。”
“还有,把内鬼找出来,”乔四穿好衣服,还是慢慢地,“这次再找不到,你也不用找了。”
“……”
“这不是在吓你。是没时间。你明白吗?”
“是,四爷。”
最近几批货接二连三的都出了问题,损失一次比一次大,就连他也有些坐不住。对方公然在太岁头上动土,而且变本加厉,咄咄逼人到不需掩饰的地步,那也就说明火候已经差不多了,他们已经没太多顾忌,有把握准备跟他宣战。
离原形毕露的最后一击不会太远了。
而他也得清醒过来等着。
日本那边派过来的人里,负责的却是个目深鼻高的北欧男人,叫RiChard,中文偏偏又十分流利,组合起来便给人怪异的感觉。
这次的麻烦太大,乔四不得不将他们奉为上宾,处处让人哄着他们,谈正事之余少不了酒色的东西来把他们弄糊涂,以变得容易对付。
哪想到没过几天,那北欧人就被人给堵在夜总会里一通狠揍。
闹事的还不是什么大人物,领头的不过附近学校的大学生而已。乔四经人一提醒,才想起来这伙人之前也砸过他的场子,而他那群废物手下办事不力,恶斗了几场也没弄出什么结果来,白白浪费人力。
他当时没把这些乳臭未干的小孩子放在眼里,又忙着别的事,便不了了之。哪想到隔了一阵子,这群小猴子又窜出来扯老虎尾巴。
乔四对RiChard这一行人是相当的瞧不起,连学生也料理不了的黑道头目,简直是个笑话。但这是需要安抚他们的非常时期,虽然是芝麻绿豆大的事,也得他亲自出手来摆平,才显得有诚意。
晚上段衡又上了他的床。乔四这段时间诸事不顺,情绪坏得很,更需要有段衡陪在他身边,好好温存一番,聊以解忧。
翻云覆雨过后,两人都心满意足而精疲力竭,沉浸在余韵里,那些烦人的事也暂且抛到脑后。
段衡的胳膊还牢牢绕在他腰上,人则趴在他怀里,霸道又不失乖巧。乔四摸着青年的头,不由得一腔柔情,边抚弄那柔软的发丝,边问:“四爷对你好吗?”
青年亲着他的锁骨:“很好。”
“你有今天,要谢谁的恩情呢?”
“当然是四爷了。”
乔四很是满意,摸着他的后颈:“那你以后若是比四爷更有本事了,还会记得四爷的好处吗?”
青年失笑地看他:“当然的啊。四爷,您今天怎么了?”
“没,四爷只是高兴没白疼你。四爷疼过这么多人,只有你是留得最久的。”
乔四顿了顿,过了一响才又说:“你好好跟着我,等以后我老了,这些也都是留给你的,你说好不好?”
说到最后一句,不免动情,不自觉连称呼都变了。青年也觉察他第一次用了“我”来自称,抬起眼不声不响地望着他,二人在微妙的情绪激荡里四目相对,而后青年凑过来,用力堵住他的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