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跟死对头玩感情(14)
咚的一声,恰巧落在底线上。
现场霎时安静了一瞬,然后不约而同地,爆发出惊呼——
“卧槽!”郝帅把墨镜摘下,刷的从躺椅上直起身来,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场上的局势。
谢景廷面上也是一惊,然后缓缓勾起唇角。
这可真是棋逢对手。
秦皓双手举过头顶鼓掌欢呼道:“好球!——”
就连沈知年,也难掩讶异的神色。
他知道时屿运动神经一向发达,平时也喜欢各项竞技,但没想到他竟然能在这么焦灼的时刻,沉着冷静抽击回如此高难度的球。
时屿收回动作,微微低喘着平复呼吸,直视着段京淮。
记分牌翻过,30-15。
日光从云缝里探出点头来,把苍穹搅动的灵动斑斓。
段京淮身形挺拔修长,他逆着光,稍偏过头,很低地笑了声,眼眸澄澈明亮,表情是一如既往的傲慢:“继续。”
时屿抿唇。
接下来的局面更是剑拔弩张。
每一次击打都如同出鞘的利剑,球旋速极强,缠着狠准快的节奏,将场上的局势撩拨到高峰,焦灼又刺激。
场边几个人心境也跟着起伏,险些忘了呼吸。
程晟:“他们这算什么,京港小温网?”
郝帅觉得心里十分难过:“我看的出来,老段上次跟我打还是手下留情了的。”
谢景廷:“有意思。”
一旁沉默寡言的沈知年微锁着眉,忧心忡忡地看着时屿。
战局酣畅,两人几乎每局都缠斗到爆分,第四局40:40,比赛采用无占先制,所以谁能够赢下下一球,就能获得本局的胜利。
段京淮喘匀呼吸,他随手将发带扯掉扔到一旁,骨节分明的手向后抓了把额前湿透的短发,眉眼浓而深邃,狭长微扬的眼尾极富锋芒的攻击性。
发球权在他。
松开手,额发顺势塌下了几缕,他微微弓下身子,牙根微阖,肩胛处的肌肉随着抛球的动作绷起。
球拍切过球身,侧切发球。
虽是侧切,但这个球的落点很妙,过网后就掉到一个极其刁钻的角度,会使对方的回球力度变得格外被动。
但时屿像是计算到了这球的行驶轨迹一样,球还没穿网,他就弓身上前几步,先一步到了落点处等待,然后一个完美漂亮的挥拍。
汗水在阳光下如碎金般耀眼。
段京淮早就预料到这球难不住他,下颚线条紧紧绷着,等球穿越过来后,球拍加力向下压,朝着时屿的另一侧大角度切削了一拍——球身变为逆旋转,球速又狠又快地越过网。
一个几乎没有转圜余地的球。
球落地后高高弹起,时屿应变不及,他双脚快速退到底线外,右手握拍屈身向前,借着滑步的优势,勉强地将球捞起。
回球力道不足,轨迹低平,球身旋转着撞上网沿。
众人屏住呼吸。
就在所有人以为这球要掉网的刹那,球身擦过网线后倏地弹起,往段京淮的发球区掉落。
运气球。
能在局末点拿到运气球简直如有天助。
然而,比分还没有尘埃落定——
只见在网前的段京淮反应迅猛,在球弹回来的瞬间几乎是立刻二次启动,跟着球的轨迹朝底线方向跑,在球二次落地之前,背对着球网,用球拍反面向后切了一拍,又狠又准。
亮绿色的小球斜线穿过球网,稳稳落在发球区的小三角地带。
局比分四比四平。
……
秦皓率先回过神来吐了口气,缓缓鼓掌。
被浪到的郝帅吃惊地长着下巴,感慨道:“牛逼啊。”
这回球的操作非常嚣张,简直骚爆了。
段京淮扛着球拍转过身来,倨傲地抬起下颌,唇角勾了下,眉眼间满是恣意张狂,挑衅意味极强。
局间休息。
段京淮懒懒散散地走到场边,把毛巾罩在头上胡乱擦了几下,半湿的发梢凌乱的张扬着。
弯腰从地上拎了瓶水拧开,脖颈拉长,汗水划过修长的颈线,喉咙滚动。
天边有鸟鸣回荡。
他侧目,视线装作不经意地落在时屿身上。
时屿微微喘着气,纤长的睫颤了颤,一双濡湿的眼睛剔透的像含了水。
他皮肤本身就又薄又白,运动过后整个人湿漉漉的,全身都浮着一层浅粉。鼻端,眼尾,耳廓,晕开迷离诱人的绯色,美的冷艳又妖冶。
段京淮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放空两秒,又微微蹙起眉,又迅速看向时屿。
他直立的姿势有些奇怪,两个腿用的力道不一,仔细回想,刚才从场内走到场外时脚步动作也有些颠簸。
休息时间结束,第九局。
双方交换场地,时屿发球。
第一球,侧切发球,时屿进攻,直到段京淮被逼退到底线外打高球,时屿截击,15:0。
第二球,时屿发到对面发球区小角度,段京淮滑步捞了一球,时屿放慢拉拍速度,网球越网,段京淮上网起跳,扣球。15:15
第三球,两人形成多拍对拉,不少球都落到了极其刁钻的大对角线。双方的防守都像是一堵墙,即便给再多斜角,都能回击过去。
对拉十五拍,比赛形成了极其焦灼的局面。
汗水顺着时屿的侧脸线条滑进颈窝里,他奋力起跳,挥拍时,棒球帽随风扬起,掉落在草坪上。
短球,tຊ过网后,网球擦着段京淮的耳畔越过。
30:15。
两个人喘着粗气隔网相视。
时屿被汗水浸湿的发梢贴在额角,前额的发挡住了眼底的神色。
他有些疑惑。
最后一拍明明就在段京淮的回击范围内,而且这球无论是速度还是力度都算不上“质量球”,可是他并没有接。
喘息之间,球场缓缓陷入沉寂。
段京淮微微抿唇,攥着球拍的指尖微微收紧,眼底藏着压抑的低沉。
时屿愣了一瞬,他踌躇着动了下唇,还没开口,就看到段京淮忽的扔掉手里的网球拍,径直大步的朝他走来。
场边围观的人坐不住了——
程晟惊呼:“怎么了?”
郝帅瞪圆了眼:“老段不会是要打人吧?”
“这,不至于吧,玩场网球而已……”
沈知年一顿心惊,他迅速站起身来朝网球场迈步,谁知没等他脚步刚踏进草坪,人就愣住了。
段京淮在时屿面前站定,他垂着眼睫,下颚线紧紧绷着,扯掉时屿手里的球拍,在他错愕的神色中,不由分说地半弯下腰,单手揽着时屿的腿窝将人扛到肩膀上,往别亭这边走。
“………………”
“啊?”
刚准备上前拦架的众人都纷纷愣住。
就连时屿整个人也是懵的,他趴在段京淮肩头,茫然地眨了下眼睫,看到高椅上的裁判惊愕的下巴都快要掉下来。
“……”
别亭内还有空闲的皮质沙发,段京淮径直绕过沈知年,躬下腰,把时屿放在沙发上,又半蹲在旁侧,手掌一把握住时屿的脚踝,拽着袜子的边缘往下拉——
时屿的脚踝雪白瘦削,跟腱细长,看上去精致又脆弱,而内侧踝骨处却肿高了一块,皮下透出片片青紫。
蒋旖旎凑过来“啊”了一声:“受伤了?”
段京淮眉心紧紧蹙起,沉着脸抬眸睨时屿一眼,把冰饮杯壁贴在他踝骨处。
一侧是段京淮掌心炽热的滚烫感,另一侧是袭人入骨的寒意。时屿下意识地抬脚往回挣脱,刚一颤动,便被男人更用力的握在手心里。
谢景廷吩咐一旁的侍者去叫家庭医生。
秦皓盯着他的脚踝判断说:“接回球的时候扭了吧,看上去还挺严重的,你不疼?”
段京淮轻嗤着哑笑一声:“能不疼?就知道逞能。”
时屿不知道段京淮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虽然在平复呼吸的时候有轻微的刺痛感,但并不妨碍正常击球和跑动,而且在对抗时,紧张神经也全然掠夺了痛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