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欺(42)
点进对话框,苏执聿清楚地看到他们之间的对话。
消息来自三个月前,“你什么时候来玩两把?最近怎么不见你人影了?”
方时恩回复,“我最近伤了腿了,得仨月不能动弹呢,别喊我了,我要安心养伤。”
一周后,麻友小肖,“卧槽,澜海酒吧没了,不知道被哪个好心人干的,我真是服了。”
好心人苏执聿看着方时恩的回复。
“这种黑心店,黑心老板早就该被抓了!(怒气冲冲表情)我以后也不玩了,没了就没了吧!”
麻友小肖,“怎么了,还装起来金盆洗手了。”
对话到这里结束,再有就是今天新发来的,“又发现了新地方,你来玩吗,位置发给你了。”
麻友小肖:“三缺一,快来。”
苏执聿划出来看到,方时恩的好友列表里,麻友小张,麻友小王………一连串十来个。
“麻友……”苏执聿念出声。
方时恩端着水果汤出来的时候,看到苏执聿手里拿着的正是自己的手机。
他连忙把手里的汤放下,因为着急忙慌,险些洒出来汤水来烫了手。
不怎么灵光的脑袋飞转,绞尽脑汁辩解道:“那是……那是之前一起吃麻辣小龙虾的朋友,简称,简称麻友。”
苏执聿手指在屏幕上速度很快地划动了几下,似笑非笑望着方时恩说道:“是吗,那以后还是不要吃了,这种东西不卫生。”
“好好好,知道了。”
苏执聿在方时恩伸手来拿自己手机的时候,没做什么阻拦地任由他拿走了。
方时恩接过来一看,他的好友列表几乎被苏执聿清空。
拿到婚戒第二天,苏执聿带方时恩乘飞机去往国外。
这其实是方时恩第一次坐飞机,但是为了不露怯,他一路故作镇定,紧跟着苏执聿。
但是因为他这样突如其来的话少,苏执聿还是很轻易察觉到了他的一些紧张。
这种紧张等到了飞机上安顿下来,才有所缓解。
方时恩面对着他侧边的小小的机舱窗口,看了又看,飞机升空的时候,挺过前面耳朵的轰鸣,方时恩就一直趴在机舱口往外眺望,看到窗外云朵片片,层层叠叠,与在地面仰望时的形态完全不同,显得异常壮观。
到底是没能忍多久,方时恩就开始拿了手机,对着窗外拍照。
苏执聿一直没留心他这些小动作,昨夜忙到太晚,在飞机上他准备补一会儿觉。
他已经决心离开苏德科技,这段时间一直在明里暗里忙活一些大项目的后续收尾安排工作,这样也省得这个他一手带起来的年轻的科技公司,在他离开后陷入兵荒马乱。
苏执聿的时间很紧张,因为距离之前所商定的他和王思瑜的订婚时间越来越近,他这边一直无所动作,也没有明确的态度,他拿不准王惠会在什么时候把他其实是个同性恋这件事捅到苏业堂那里去。
他总觉得,他留给苏业堂将他扫地出门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因此这边,刚下飞了八个多小时的飞机,苏执聿与方时恩在酒店里简单休整一夜后,第二日便带着方时恩直奔结婚登记处。
方时恩出来看到与国内风格迥然不同的建筑群,一路眼睛都看不过来似的,抓着苏执聿的胳膊,伴随着各种语气词,一路叽叽喳喳个没完。
苏执聿没在意听他讲的话,却察觉每当街上一位路人路过他们身边时,便会听到方时恩轻声说:“外国人。”
在他们从出租车上下来,走到结婚登记处的这段时间里,苏执聿听到了,五遍“外国人”,一遍“冰激凌”两遍“白鸽子”。
等终于到了室内,苏执聿出声道:“安静一点。”
方时恩这时候才低低应了一声,人安静下来,一双盛不住东西的眼睛,却还是忍不住乱转。
方时恩听不懂苏执聿跟结婚登记处的工作人员在讲些什么,只是按照苏执聿的要求拿出来要自己拿的证件,又在苏执聿手指的地方签下了字。
随着工作人员的一声“康歌瑞究来甚斯”。
方时恩接过面前这个笑容慈祥胡子有些花白的外国人递给自己的证件。
“黑斯搜Q特。”在方时恩伸手接过来证件时,听到他看了自己一眼后,和苏执聿这样说。
感觉到对方好像在评价自己的方时恩,绷着一张小脸,用胳膊肘轻轻碰了苏执聿一下,问他“他说我什么?”
看到方时恩连初中英语水平都丧失,苏执聿扫过他的脸,回答说:”他说你看起来很笨。”
本来一直因为到了这人生地不熟地方,一直略微慢苏执聿半步的方时恩,在离开结婚登记处的时候,看起来有几分气闷地率先走出去了一步。
苏执聿带方时恩吃午餐后,方时恩情绪已经恢复,甚至在离开餐厅后,兴致勃勃问苏执聿:“我们接下来会在这里玩几天?”
他一边走,一边侧着身子,和苏执聿说话:“我们今天去玩这里的摩天轮好吗?”
苏执聿说:“我们乘今晚最早的一班航班回去。”
方时恩脸上灿烂的笑容僵住,他眉头缓缓皱起,“晚一天回去不行吗?”
这当然不行,苏执聿有很多正事要做,飞来一趟就是为了走登记流程,如今已经完成,没有必要在这里多停留。
方时恩抓住苏执聿的胳膊,语气急切:“可是网上说,这里的巨型摩天轮可以俯瞰半个城市的景象。”
方时恩眼神微动,又补充说:“而且,听说一起乘坐这个摩天轮的情侣,会恩爱一生。”
苏执聿对把这个作为噱头宣传景点的行为感到嗤之以鼻,可是他此刻看到方时恩抓着自己的手,望着自己,目光里满是渴望。
好像很希望和自己恩爱一生。
而且他们都已经领过证了,是合法夫妻,如果他不同意和方时恩去做巨型摩天轮,方时恩要是在这里,人来人往的街道上,抓着自己的胳膊摇晃起来,撒娇胡闹说很多遍“老公,我要去,我要去”,让苏执聿在异国他乡的街道上丢人怎么办。
可能是因为在前脚刚走出教堂,后脚就这样苏执聿就直接地拒绝方时恩恩爱一生的邀请会显得他非常残酷冷漠。
于是苏执聿思索了一下,便很是虚情假意的,故作贴心地对方时恩说:“时恩,你的脚刚好不久,没有办法走太远路,也没有办法玩太久,如果有时间,我们下次再来玩。”
方时恩闻言,这时候也低头打量了一下自己曾受伤严重的脚,过了很久才收回视线,可能是觉得很为他着想的苏执聿讲得确实有道理,于是很沮丧地说了声:“好吧,我们下次再来玩吧。”
事实上方时恩对与苏执聿恩爱一生这件事上也没有特别的执念,但是与苏执聿的婚姻关系对方时恩来说,无关情爱,也意味着很多,比如不再挨饿受冻,不再贫穷,不再孤独。
经历许多的方时恩,觉得孤独和贫穷挨饿是一样可怕的事情。
于是尽管,苏执聿对他在床事上不尽体贴,时常冷脸,但是方时恩也愿意接受和苏执聿组成家庭,接受恩爱一生。
如果方时恩有生以来得到过任何人真情实意的爱护和关怀,那么他或许能够从苏执聿都不算尽心扯出来的敷衍借口,很多时候不近人情的态度判断出来,苏执聿对待自己的所有一切,都跟真诚的,真正的爱,截然不同。
而因为方时恩从未见识,因此在这样的时刻也无从对比。
于是错认也情有可原。
方时恩如苏执聿安排的,和他一起在晚上乘坐飞机赶回国内。
再坐飞机,方时恩已经不像来时紧张,小小的机舱窗口外已经看不到任何景象,漆黑一片,方时恩也不再观望。
他跟随手抽出来一张报纸翻看的苏执聿说:“我们什么时候去拍婚纱照?”
苏执聿闻言,神色难明地看了方时恩一眼,他说:“方时恩,我和家里还没有出柜,我想现在并不是大张旗鼓做这些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