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恋到顶头上司了!(150)
纪弥在心里说,看着年少的自己来到陌生城市。
接下来的情节太过熟悉,同母异父的弟弟抵触他,叔叔当他是空气。
他硬着头皮待下去,夹菜都要看人脸色,写好的作业被撕碎,藏在行李箱里,暗示自己早点滚。
穆颖想过护着他,但全职太太依附于人,没有太强的话语权。
为了不让现任丈夫反感,她吩咐纪弥在家出点力,负责每天接弟弟下课回家。
五点半下课,一直到七点钟,纪弥站得双腿麻木,都没有等到人。
他害怕自己弄丢了弟弟,着急地想找家长,却看到一家三口已经开饭。
“纪弥怎么还没来?”穆颖道。
弟弟说:“不知道他去哪儿玩了,我也没在辅导班门口瞧见他。”
叔叔责怪:“你看到了,他和阿志根本处不来。再说你当时也没讲过,大儿子怎么会要你来养?”
在男人的斥责里,穆颖也对现状感到头疼。
“我能怎么办?他爸一死,他家亲戚就打电话来,通知我在沪市还有个儿子!”
纪弥愣了一会,再听到穆颖说:“怪我有什么用?我都问过了,他们要是报警或者打官司,当然是我要负责啊……”
那天,纪弥在外面待了很久才回去,叔叔带着母亲去应酬了,弟弟在作业上涂涂画画。
小孩对他的敌意非常强烈,涂鸦上画了人被插着刀,脑袋上写着他的名字。
纪弥视若无睹,倒掉行李箱的纸屑,塞进自己的衣物,梦游般离开了这里。
没有钱坐动车回去,他买了长途车票。
浑浊的空气里,纪弥挤在后排,瘦削的身体紧紧抱住书包。
先是看到日出,再看到沪市的高速入口,听着车内的吵闹,他全程无话。
下车的时候,纪弥踩在地面上险些跪倒。
司机发现他脸色极其难看,问他要不要去医院,纪弥缓慢地摇了摇头。
见状,司机以为他不要紧,实际上纪弥的额头很烫。
不过纪弥想着,还是让我死掉吧。
回到家,座机铃声响起,这次他听到了穆颖的崩溃。
假期在丈夫和儿子身上受的气,统统转移到了纪弥这边。
“你有没有良心?走掉不和妈妈说一声?害得我找你好久!你要逼得我怎么办?”
纪弥喉咙干涩:“我没想让你怎样……明明是你问我的,你问我要不要跟你回去。”
不止是他茫然,穆颖也陷入困局:“我能不问你么?”
“当时我不知道,原来你想听其他答案,不过现在明白了。”纪弥走神地回答。
他张了张嘴:“不需要找律师防着我,我没想过缠着你……我不用依赖任何人。”
话筒那端没了声响,纪弥却静坐许久。
到底还在渴望什么呢?
一阵盲音后,他垂下眼,木然地摁了掐断键。
缩在旧的沙发上,纪弥僵硬地睡过去,或者说是昏过去。
他一度失去对外界的感知,不饿也不痛,只知道伤心,直到被雷声惊醒。
不知道烧到了多少度,自己摸着脸颊都嫌吓人,或许不出去买药的话,他真的会死在房间里。
脸上满是干涸的泪水和汗水,他几乎没力气撑开折叠伞。
等红绿灯的时候,有些私家司机不注意水坑,飞速地碾了过去,向路边溅起脏水。
纪弥想要躲开,然而头重脚轻,完全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
只不过是稍稍退了半步,却如同猛然坠下深渊,往后倒去根本站不起来,也握不住自己的伞柄。
“靠,碰瓷么?我没撞上人啊!”中年男人吃惊。
他抱怨:“放完假第一天呢,喂,你今天怎么不上学?能不能听见我讲话?”
听着他的声音,纪弥什么也看不见,只能感觉到有污水沾湿了自己的袖子。
假期居然都结束了,自己在沙发上躺了那么久?他朦胧地想着。
近处又响起了关车门的声音,皮鞋踩在地面上一点点离近。
纪弥短暂地恢复视力,模糊地看到有人半蹲下来,仿佛在观察受伤的小动物。
出于视野限制,他看不到对方的脸,但瞧见一身精裁西装,下意识地想往旁边挪。
这时候自己已然听不清那两人的对话,只感觉眼前人又朝自己靠近了点。
“别把我当成什么好玩的观赏品吧……”纪弥在心里说。
随后,他被人搭了一下额头,接触没两秒,对方飞快地收回了手。
对面坐落着许多独立咖啡店,大都市的上班族们喜欢这一口醇香,即便是周五的晚上,店里生意依然不错。
门店面积狭窄,只够摆下吧台和几把椅子,有情侣捧着纸杯有说有笑。
刚才商场那边一番大动静,客人们连同店家不顾温度,都跑到外面凑热闹,而贺景延却走了进来。
他待在玻璃木门的后面,远远看纪弥发愣,再瞧见纪弥变得雀跃。
手机传来两声振动,mī打来了电话。无意提到模糊的童年剪影,第二天,Jing带他重温那片清晨冬景。
不管是暗恋还是钟情,Jing在问卷里只选择他。
病得浑浑噩噩,Jing整夜地陪伴着,听一些杂乱的胡话。
他在自己醉酒后煮了热汤,却克制礼数地不上来。
他说自己应该被爱。
对白里有太多坦白流露,瞧多了竟觉得刺目和惊心。
贺景延没在手机里准备逮他,纪弥却落荒而逃,烦闷地关掉手机。
他继而搂着抱枕,考验自己的记忆力,复盘最近有没有丢脸的事。
没出几秒钟,纪弥开始冒火:“狗东西。”
“被喊了一声老公,想骗我再喊几声,打视频就我开着摄像头……”
他伸手用力拧住抱枕,似是将其当成了贺景延。
“听见我说自己和Jing是灵魂共鸣,还别开头笑得起劲,这是皮囊有什么毛病吗?”
“都准备和我玩账号蒸发了,没到24小时就跑回来,真要说起来,谁都没清醒到哪里去啊?!”
好端端的充绒抱枕,被掐得凹凸不平,还被摁在沙发上锤了几下。
随后,他捡起那张邀请函,扔到了垃圾桶里。
自己早就明确地拒绝过,贺景延铺张浪费爱去不去。
付千遥发他微信:[终于回到家了!明天晚上约饭不?我收小费了请你吃火锅。]
怎么赶着明晚有聚餐?纪弥为难地“嘶”了声。
没注意好友提到的小费,他回复:[我有点累,想要待在家里,后天公司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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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班牙餐厅有个独立的小院,共有两层楼,经营酒水、海鲜和下午茶等,装修得非常洋气。
今晚因为被贵客包场,他们在网上做好告知,又在店门立了“暂不对外开放”的牌子。
约定了晚上六点用餐,不像别的都市精英掐着时间,这位客人提前一刻钟便到场。
“不是说他做互联网的么?”有店员看到了,小声议论。
“这圈子好像白手起家的更多,他看着不太像啊。”
其他人则好奇:“今天这场是用来谈生意还是搞感情?他似乎在孔雀开屏,穿得有点拉风。”
店长恨铁不成钢:“你有一米八多的个子,你穿西装也拉风。”
五月初的气温清爽舒适,晚上略有凉意,贺景延穿了一身西装。
轻便的面料不失质感,在这个天气薄厚正好,不会显得沉重呆板。
剪裁出自于高定设计师的手笔,手工量身定制,线条挺括流畅,给正经的版型留出几分日常感。
要是穿得不好,人的气势会被西装盖住,不过套在贺景延身上,一切恰到好处。
往常家里摆社交宴会,或有商业应酬、开财报会议等正式场合,贺景延也会这样打扮,一年到头次数也不算太少。
但他这时有些莫名不自在,仿佛不确定自己穿西装是什么模样。
整理了好几次袖扣,又摆弄了一会车钥匙上的平安符,他再低头看向腕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