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绝症后精神多了(115)
最终程愿还是换上衣服出了门。
李常非的辅导员打电话来不为其他,正是因为前段时间李常非和裘虹贾秀成他们的判决全都下来了。
贾秀成和裘虹涉嫌多项犯罪,数罪并罚,顶格判了无期徒刑并处没收财产。
以两人的年龄,基本就是在监狱度过余生。
而李常非情节相对较轻,判处了九年。
司法部门将这结果通知了李常非的学校。
此举之下,他在学校的学籍肯定也不能留存,学校对他给予了开除的处分。
而这件事需要通知家长签字接收。
讽刺的是,李常非当初入学时,‘家长’这个角色是由程愿担任的。
程愿出门打了个车,目的地是去往李常非的学校。
他想,也没什么,正好他本来就准备出门晃悠,去哪儿都是一样的。
去到学校之后,他直奔辅导员办公室,整个流程很快,不过几分钟,他便从办公室出来了。
程愿一直走上教学楼外的大道边,这才停下脚步,抬起手,看了看手中薄薄的开除通知书。
当初他开始资助李常非时,也是去当地的村委会,领了这么一张资助证明书。
两张纸,贯彻了他荒诞谬误的几年,如今倒也算是有始有终。
程愿垂眸半晌,神色平静到近如古井,片刻后他手上用力,将这张纸撕成碎片,扔进了一旁的垃圾桶。
就这样吧。
却不想他扔完一抬头,便和不远处树下的人对上了目光。
贾银落也不知道在那儿看了他多久,黝黑空洞的眼神直直地望着他。
哦对,程愿都快忘了,这俩人还是一个学校的,偶然撞见也不算太意外。
程愿已经好长一段时间没见过贾银落了,不过他看起来神色憔悴,似乎过得不怎么好。
可程愿对于欣赏他人落魄没什么兴趣,他收回目光,准备离开。
只可惜离开的路只有这一条,经过贾银落身边时,冷笑悲戚的话语传入了他耳中:“你现在大获全胜,终于满意了?”
贾裘两家全然倾覆,就连给他留下的财产都全被收缴得所剩无几。
他若想要回到从前优渥的生活,只有另寻攀附。
可如今他和程愿的矛盾显而易见,根本没有谁敢理会他。
就连他从前那些所谓的追求者和朋友们,也在被程愿无情教训之后,开始绕着他走。
看到他也像在看什么避之不及的病毒一般。
他现在全然已是丧家之犬。
而贾银落既没钱也没心思继续读书,更不可能来学校平白遭人白眼,指不定多少人等着看他笑话呢。
他今天过来,只是因为被辅导员三催四请,要他必须来签署退学通知书。
没想到竟然会碰到程愿。
他如今的一切,全都拜程愿所赐。
不对,准确地说,程愿还远没有那个能耐,全靠他勾引到了许时悬。
贾银落眼眶发红,但这回他却没像之前那般歇斯底里,只像是被抽干了力气一般:“你很得意吧,许时悬为了你,什么都愿意做,你在外面这么嚣张,他还是不怪你,什么都顺着你。”
程愿看他一眼,忽而道:“一来就只提许时悬,一句不提你那对爸妈,怎么,他们不配?”
贾银落闻言,脸上闪过一丝隐怒。
他回视着程愿淡漠的眼神,忽然有一种被他看穿的错觉。
即便贾银落不愿意承认,可事实却是无法推脱的。
他自小受尽贾秀成和裘虹的宠爱,对他而言,他们俩的关注是他唾手可得之物。
之前得知裘虹是他亲妈时他也没有过分错愕,因为自小到大这么多年,他并不是完全没有感觉。
可他为了名正言顺,一直都装作什么不知道,因为在名义上看来,做江如蓝的儿子,会比做裘虹的儿子要好得多。
但与之相对的,江如蓝的宠爱是他此生不可得之物,致使他对程愿自童年起怨恨至今。
没想到如今又多了个许时悬。
只看程愿不看他的许时悬。
贾银落呼吸沉沉,强自镇定地回:“你不用跟我说这些来刺激我。”
程愿觉得有些好笑。
贾银落握了握手里的手机,死盯着他,又继续接上了先前的话:“许时悬对你这么好,可你呢?一点儿也不顾及他的处境,肆无忌惮地利用他,你这样对得起他吗?”
这话听起来就好像单纯是一个爱慕者对心上人未能遇到良配的事在打抱不平。
“利用……”程愿喃喃重复了一下贾银落所说的这两个字。
一时间他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微微有些出神。
而贾银落攥紧手机,他看着程愿,看起来真的只像是看不下去了一般。
“以前我说许时悬是和你玩玩,是我一时负气斗狠胡言乱语,现在我明白了,他是真的很在意你,所以……”贾银落也不知道是把自己放在什么位置,看似悲伤地请求他,“所以你能不能至少对他好一点?”
程愿觉得贾银落如今装模作样的手段是越来越不入流了:“听起来真是体贴啊,但这关你什么事?”
不过他这话刚一出口,脑中却蓦地灵光一闪,好似忽然之间想到了什么。
他眸光向下,再看了看贾银落手中时不时冒一下小红点、明显是在录音的手机。
程愿暗地里呼出一口气,顷刻做下了决定。
于是他不再和贾银落废话、给贾银落引导他说话的时机。
程愿眼眸微垂,脸上映着微渺的光,可冬日即便阳光照耀,也照不走迎面的冷风。
呼吸之间全是寒冷的气息,直冻人肺腑。
程愿最终亲口把话递到了贾银落手边,他说:“我就是利用他、和他玩玩,怎么样?”
第72章
程愿抵达白栖园时,时间尚且还早。
于是他想了想,转身去了附近商超,准备购置一些食材。
今晚再给许时悬做一顿饭吧。
不然之后应该没有机会了。
方才他对贾银落说出那句话后,大约是来得突然,连贾银落都不禁愣了一下。
可既然目的已经达成,贾银落便懒得去深究这其中是否有诈,反正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无论如何他总要去试上一试。
毕竟程愿这话说得,估计无论换做是谁都难以忍受,更何况是眼高于顶的许时悬,得是什么样的情况,才能让他眼里容下这颗沙子。
所以当时贾银落放下手机,似快意又似讥讽一般,阴恻恻地告诉程愿:“你这是恃宠生骄还是得意忘形,还是说你真以为许时悬是什么温柔敦厚的菩萨心肠?哥哥,你的好日子就要到头了。”
“噢,随便。”
程愿平静地应完,没有多看贾银落一眼,不再停留,转身离开了此地。
反正他命都快要到头了,根本无所谓。
此刻程愿推着推车漫无目的地走在货架间,看见什么就拿什么。
手上动作不受影响,但思绪已经飘远了。
贾银落是个没什么耐心的人,更何况是面对他,估计巴不得立刻就把他踩到脚下。
现在拿到了他的把柄,说不定一秒钟都等不下去,马上就要告知许时悬。
只不过贾银落没有许时悬的联系方式,现在大约也没人会顶着风头帮他联系,他应该会直接去许氏门口拦截许时悬。
但许时悬今天去了兰徽区那边的公司视察,并不在许氏。
所以贾银落今天就算去了多半也碰不到,他至少得等到明天。
那也就是说,今天晚上,应该就是他和许时悬之间最后的平静时光了。
程愿念及此,站在高高的货架间,渐渐停下了脚步。
其实说起来,就这事而言,他还要感谢贾银落解了他的燃眉之急。
让贾银落去做这把割席分坐的刀,比他自己亲手将利剑悬于头顶,要来得轻松顺畅得多。
大概是他怯懦退缩吧,他是真的没有办法亲口向许时悬说出那些话。
他光是多看许时悬一眼,就快要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所以像此刻这样中有辗转,能让他在夹缝之中获得丝丝喘息,他是感到庆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