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火樱桃(40)
李鹊听得这话,更觉好奇,便拉着施弥明往前查看。
二人推开小巷中一扇不起眼的木门,寺庙映入眼帘。
这座寺庙虽然不大,但却别有一番宁静神秘。庭院中的青石铺着整齐的小路,花草点缀其中,微风拂过,带着一股淡淡的花香。
低矮的房舍围绕着庭院,木质的结构透着岁月的沧桑。在寺庙的中央,有一座简朴的佛殿,金光灿灿的佛像端坐其中。殿前摆放着香炉,飘出的檀香在空气中弥漫。
在那个小小的庙宇里,李鹊和施弥明感受到了一种异乎寻常的宁静,仿佛这个地方与整个世界是割裂的存在。
四周的嘈杂声仿佛随着推开木门而远去,车辆的轰鸣变得微弱而遥远,好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的低沉呢喃。
这座庙宇仿佛是时空的缝隙,连接着一个独立于尘世的世界。
踏入这个地方后,李鹊突然有了那种置身梦境的感觉,一切变得轻盈而梦幻,眼中一帧又一帧般掠过似真如假的画面。
庭院中的青石板路仿佛延伸到了梦幻的远方,佛殿的金光洒落,如同梦中的光影,流转着宁静而迷离的氛围。
他抬头仰望,看见庙顶上的琉璃瓦闪烁着晶莹的光芒,仿佛星辰点点。寺庙的边角处,一群飞鸟掠过,留下一串悠扬的叫声,如泣如诉。
李鹊正在恍惚之际,视线里却突然出现了一个高大的男人——他胸前挂大大的金链子,耳缀金耳环,这一身黄金行头光灿灿,光秃秃的头顶印着戒疤,穿着一件简约的T恤,正面写着六个字,清晰而庄严——“南无阿弥陀佛”。
看到这行头,李鹊和施弥明都有些摸不着头脑,小心问:“请问你是……这里的僧人吗?”
“算不上吧,我啊,僧不僧,俗不俗的。”这人笑着说,“两位施主能找到这儿,想必也是有缘人!”
李鹊心里觉得古怪,忍不住仔细打量眼前这个人。
这人又继续道:“既然大家有缘,应该不介意我原地化缘?”
施弥明这孤寒鬼,怎么舍得,摸了摸身上,说:“实在不巧,身上没有现金。”
那僧人说:“没关系,八达通和手机支付也可以的。”
“你这边可真是……”施弥明沉吟道,“广开方便之门啊。”
“这可不是嘛!开方便门,示真实相,是我们的宗旨。”僧人拍了拍胸脯,胸前的大金链子更加鲜亮了。
李鹊似有所感,福至心灵。
心腔里冒出一个声音告诉李鹊:开方便门,示真实相。这儿就是能看见世界真相的关键位置。
李鹊忙高声问道:“要多少?一亿够不够?”
这话一出,僧人倒没什么话,施弥明自己先吓着了:以前只当自己老婆是个大花洒,现在才知道是大鲸鱼。
这是有再多的水都不够他喷的。
施弥明正琢磨着怎么优雅地按捺住老婆冲动消费的欲望,却没想到,僧人先说:“施主,耍我可以,别耍菩萨。”
李鹊闻言,自感被看低了,十分不喜:“我李鹊说到做到,可不是耍人的。一个亿而已,我现在就给你转!”
僧人叹气:“施主请清醒一点。八达通给我打一个亿,菩萨显灵都做不到啊。”
李鹊根本没有八达通,只说:“那、那手机支付啊。”
“手机支付打一个亿?”僧人叹气,“是不是有点强银行所难?”
李鹊没好气:“那给多少?”
僧人便说:“取个好意头,八十八个八就行。”
李鹊一怔:“这么少啊?吃饭都不够的。”
僧人感叹:“施主,你食量很大啊。”
李鹊还是把八十八个八打了过去,僧人收到钱,阿弥陀佛一声,请李鹊和施弥明进去喝茶。
施弥明听这僧人讲话有意思,又见李鹊十足虔诚模样,便说:“这茶我也不好白喝,那我也打八十八个八。”
于是,施弥明也给打了钱。
僧人收了两人的香火钱,笑着看施弥明:“施主喜结善缘。”
说完,他领着两人穿过庭院,进入内堂。
内堂中的空气弥漫着淡淡的檀香,布置简朴而清雅。
两人在僧人的引领下找到了坐处,茶几上摆着素雅的茶具。僧人细心地为他们沏上一壶清茶,茶香弥漫开来,填满了整个空间。
桌面上摆着两个瓷杯,杯子上楷书写着“我佛瓷杯”。
李鹊心想:这种谐音梗真是不会扣功德吗?
“请慢慢享受,我先失陪。若有所需,请尽管告知。”
说完,僧人就离开了。
李鹊若有所思地低头饮茶。
施弥明看着他,眼神饶有兴味。
李鹊感觉到被凝视着,便抬头问他:“你看我做什么?”
施弥明笑着说:“我看你怎么喝得下这粗茶?这可不是什么喜马拉雅冰川水泡的明前碧螺。”
李鹊瞥他一眼:“就八十八块八想要冰川水泡明前碧螺?我只是嘴刁,不是心瞎。”
虽然这么说,但被施弥明一提醒,李鹊也觉得这茶粗淡,都喝不下去了,心里又装着疑惑,更无心品茶,便索性站起来,说:“我去逛逛。”
说完,李鹊转身走出内堂。
李鹊穿越内堂,踏过长廊,来到庭院。庭院中的光影洒在青石板上,映照出淡淡的宁静。他环顾四周,寻找那个独特装束的僧人的身影。
终于,在庭院的一角,李鹊发现了僧人坐在一处清幽的角落。
僧人的金链子在他的颈间闪烁,耳边的金耳环轻轻摇摆。
“阿弥陀佛,李公子,有何事需要?”僧人感应到李鹊的临近,抬起头微笑着。他的声音宛如悠扬的风铃,在庭院中回荡。
李鹊听这问话,心下一跳,问:“你怎么知道我姓李?”
“我是不是也该问你,”僧人缓缓道,“你怎么知道你姓李?”
“嗯?”李鹊闻言一怔。
僧人又继续道:“你怎么知道你是谁?”随着这句话的落下,庭院中的风声仿佛一时凝固,时间在这句话中显得异常悠长。
李鹊皱眉说:“我不懂佛法,也不喜欢打哑谜。我看你戴金链子穿文字T恤,应该也是个爽快人。不如你直接告诉我,这个世界到底是不是真的?”
“这真的是你最关心的问题吗?”僧人微笑了一下,淡淡地说,“能找到这个地方的人,都是已经觉醒的角色。”
李鹊怔住:“觉醒?是指看穿了这个世界是假的?”
“真作假时假亦真。”僧人轻轻微笑,继续说,“觉醒并非对这个世界的质疑,而是对自我认知的开启。在你内心深处,或许已经有了某种共鸣,感受到了超越现实的存在。”
李鹊皱眉,完全没听懂僧人在说什么,忍不住追问:“那这个所谓的觉醒,究竟意味着什么?”
僧人注视着李鹊:“觉醒的重点不在于追究现实,而是在于明了自我。”
李鹊陷入沉思,似乎在思考着这一番话的含义。
僧人笑着说:“还有什么问题吗,施主?”
李鹊眨了眨眼,思索片刻后,突然问道:“未来,是不是可以被改变?”
僧人微微一笑:“你认为呢?”
李鹊陷入混乱的思绪中,却怀着一腔孤勇,坚定地说:“我一直运气很好。”
“把命运寄托给运气吗?”僧人说,“那不就等于寄托给‘上天’?”
李鹊一怔,心乱如麻,但依旧把背脊挺得笔直,好似庭院里的竹子:“即便运气耗光,我也还有勇气。”他顿了顿,“而我的勇气,是用不完的。”
显然,李鹊的勇气未经证实。
毕竟,在他养尊处优的人生里似乎也没有出现过什么需要考验他勇气的时刻。
而大部分时间,他展现出来的也是温室花朵一样的脆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