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暗恋写成网文小说后(49)
他本想四处转转,找一家店铺给自己买一件外套穿,只可惜夜间的首都机场只有几家面馆快餐仍然营业,卖衣服的店铺都已经打烊。
在好心人的帮助下,他终于坐上出租车,上车时候,他看了眼手机,只剩下百分之二的电量。
“师傅,去和平门大院。”
“得嘞。”司机踩下油门,笑着道:“小伙子家住和平门啊,啧,老燕京人了吧,我记得那片是当初分给部队家属的房子,现在那房价老值钱了。”
丁溪心不在焉的应了声。
怕下车时手机关机,跟师傅沟通后,他事先付好了车费,做完这一切,手机只剩下百分之一的电量,屏幕自动调到最暗的模式,还一卡一卡的,随时要关机。
随着出租车渐渐靠近城里,经过他年少时候跑跳生活的燕京城,透过车窗看见这熟悉的一幕又一幕,丁溪心情复杂,一颗心始终悬在昏迷不醒的赵梅军身上。
在他这辛苦的成长之路上,如果没有妈妈赵梅军在丈夫和儿子之间小心经营,努力用她绵薄的力量为丁溪撑起一个还算体面幸福的家庭环境,恐怕丁溪也不会成长为今天这样优秀的样子。
他和赵梅军在父亲丁建国的强权下相依为命十余载。
他可以失去一切,却不能失去自己的母亲。
心里窝着一团消不去的火气,他不明白如此危急时刻,丁建国为什么能卑鄙到禁止他知道消息,阻止他们母子相见。
如果说...如果说赵梅军出了什么意外,难道他这个做儿子的始终被蒙在鼓里?
他不敢再往下想。
入夜渐深,车窗外飘起细如白线的雪花,还没等落在车窗上就已变成雨水和白雾吹散开来。
前排司机打开交通广播,播音员冷静地播报着深夜新闻。
“本市今夜凌晨西北部降下立冬后第一场雪,南风二三级,最低气温零下五摄氏度,请各单位部门做好准备,夜间到白天堵车指数五颗星,洗车指数一颗星,雪天路滑,注意行车安全......”
手机屏幕亮起,最后百分之一的电量发出警告。
来电人是简彧。
丁溪接通,凌晨三点,话筒中传来对方着急清醒的声线,恐怕从丁溪慌慌张张离开学校到现在,他都没有休息。
简彧道:“溪溪,你是不是没有厚衣服......”
剩下的话戛然而止。
最后一个电终于油尽灯枯,行将就木的手机振动一下,彻底宣告罢工。
第31章 送炭
“小伙子, 到了下车吧。”
丁溪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借着车内的空调暖风,他靠在车窗上浅浅睡了一觉, 听见司机师傅的招呼才醒来。
嗓子很疼,是伤寒感冒的前兆。
司机师傅看着他单薄的衣服,无奈道:“知道你们小年轻喜欢穿漂亮衣服,不爱穿厚棉衣, 但毕竟到了下雪的时候, 也不该为了风度不要温度。”
师傅指了指和平门大院门口站岗的守卫兵, 又道:“这段路你得自己走了, 哨兵在这站岗,出租车开不进去。”
“没事, 谢谢您。”丁溪抓起挎包, 看着雾蒙蒙透着寒气的车窗,鼓足了勇气才匆忙冲下车。
地上已经积了一层薄薄的雪, 身子刚刚暴露在冷风中, 他便咬紧牙关, 倒吸一口凉气。
冷,太冷了。
突然从温暖的车内换到寒风料峭的室外,这寒冷的滋味比之前更甚, 身上每一寸继肌肤都好似被尖刀一寸一寸凌迟, 渐渐失去知觉。
他裹了裹身上单薄的外套, 在哨岗震惊的目光中朝和平门大院深处走去。
和平门大院是个老小区,面积却不小,从南到北一共三十几栋联排小楼, 最前面的几栋早已改成大杂院,一栋楼分给好几家住, 今天这家建一个棚子,明天那家晒个被子,从外观看来参差不齐,谈不上什么美感。
而再往里走,情况便完全不同,后面几排的英式小红楼整整齐齐,民国时期的建筑保护完好,除了大门上高悬起徽章和旗帜以外,精致的像个民国风旅游打卡点。
而最深处的三个小楼围成个单独的院子,院子中央是一棵三人环抱的大银杏树,每逢秋天,那银杏树金黄璀璨,随着秋风铺下一地黄金。
这三个小楼最中间的那一栋是丁溪家,靠北的是洪果家,靠南的是周英朗、周英杰兄弟家。
丁溪咬着后槽牙,秉着呼吸,一路顺着小区内的砖路找到自己家,此时已经是凌晨五点,这三家的红楼竟全都亮着灯,把小院照得灯火通明。
他无暇去顾忌这许多,抬手按下自家门铃,退后一步,静静等待。
望着面前紧锁的厚重房门,他想起自己上一次从这里离开的模样,狼狈又心酸,那是收到录取通知书的当天,丁建国看着“台东大学”寄来的录取通知书,满脸不可思议。
他如一头被激怒的雄狮,将丁溪的录取通知书扯个粉碎,在家中暴跳如雷,指着儿子的鼻子骂道:“你的成绩明明就能去燕京大学,为什么最后是被台东录取,台东是什么鸟不拉屎的瘪地方,哪里比得上首都的繁华。”
他高调的嗓门骂得整个大院都能听见,发泄够了,丁建国一扭头看见身旁淡定的儿子,再稍稍一琢磨,便想明白了其中的关窍。
“你敢不经我同意就改高考志愿?”丁建国气得五官歪斜,厚重的眉头彻底拧成死疙瘩,铁拳一伸,抓住丁溪胸前的衣裳,像拎着只小猫儿似的把他拎到跟前。
“行啊丁溪,越来越长本事了,敢背着你老子不憋好屁了,今天老子不扒掉你一层皮,我看你是不知道天高地厚!”
从篡改志愿、决心逃离燕京的那一日起,丁溪早就料到这一天,他漆黑平静的眸子盯着丁建国因为暴怒而口水纷飞的模样,心静如禅地迎接所有即将到来的惩罚。
眼见着那砂锅大的拳头就要落下来,最后还是赵梅军冲上来,像老母鸡似的张开双臂,将丁溪护在身后,几乎是哀求般跪在丈夫腿边,哭喊道:“老丁,老丁,不能打孩子啊,不能打啊,你已经把他打坏过一次了,你要打就打我吧,我就这么一个孩子,不能打啊!”
最后,丁建国一脚踹开赵梅军,怒气冲冲拎着丁溪的领子到这扇大门边,打开门,用力将他推出门外。
丁溪踉跄了几步,最终还是没站稳,摔倒在地,手掌撑在粗糙的水泥地上,磨破了皮,渗出血丝。
“滚蛋,老子没你这个儿子。”丁建国眼中尽是怨毒,如果不说,谁能猜到一个父亲竟会对儿子展露出这样嫌恶的神情。
“那我走了。”丁溪拍拍身上的灰站起身,没有丝毫悔意,甚至懒得跟丁建国争辩一句。
以他和丁建国相处多年的经验来看,不要和他争辩就是最好的办法,因为这个男人永远不会反思自己的错误,他只会用拳头和喊叫把任何罪责扣给别人。
“滚滚滚,早他妈该滚蛋了,从今往后你不许踏入这个家一步,老子丢不起这个人。”丁建国啐了一口浓痰,“你记住,我丁建国堂堂正正一个大男人,生不出不男不女的人妖来,你这儿子,老子不认了!”
那天的丁溪好像与现在没有什么差别,他默默收拾了证件,随便收了几件常穿的衣物,安慰妈妈不要担心自己,然后便一个人拖着箱子,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部队大院,踏上去往台东的求学之路。
离开之前,他注意到周家小楼的窗台后站着两个人。
周英杰看戏似的目睹他被扫地出门的全程,手里还拿着包开封的薯片,嘻嘻哈哈跟身边的茅追英说着什么。
不用听都知道这母子俩是在为他的狼狈模样幸灾乐祸。
他们最恨的丁溪终于被扫地出门了。
丁溪走后,这和平门大院终于能够永远和平安宁,没了这个喜欢男人、不男不女的怪胎异类,他们终于能够拨云见日,不用担心自家的男人被无端骚扰。
丁溪只看了他们母子俩一眼,那两张刻薄的脸如此相似,嘲弄他的神情如一个模子中刻出来,他们高傲而尖刻,以上位者的姿态将丁溪的自尊牢牢踩在脚下,他们笑容满面,像是赢了一场漂亮的胜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