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说谎(68)
“你也喝酒了吗?”
“没有,不过身上脏脏的,我们一起洗澡好不好?”
“好。”
温热的浴室里,陆时郁吻他,“还是和小野待在一起更快乐。”
“我也是。”
只是这可能是我最后的快乐了。
崇野真的没有把郑亭江找过他的事情告诉陆时郁,也无法开口。
那晚他把陆时郁抱得特别紧,但是一宿没睡。
直到五点多钟,天微亮,崇野小心爬起床,确认没有惊醒陆时郁,离开了家。
他什么也没拿,来的时候没有带什么,走的时候也没有行李,两手空空,看似毫无牵绊。
他在门口蹲了好久,他知道再过两三个小时陆时郁也该醒了,他试图找到一个说服自己在最后关头违背和郑亭江的约定留下来的理由,但是他没有找到。
和那些所谓的“最好的教育”“继承家业”“享不尽的财富”相比,他的爱不能给陆时郁任何东西,变得不值一提。
六点多钟,崇野关掉手机,离开了陆时郁的家。
但他并没有走远,他知道陆时郁联系不上他会找他,所以他一直藏在陆时郁身后,看着陆时郁慌乱地从家门跑出来,一遍遍打他的电话,去他们两个一起去过的所有地方,声嘶力竭地喊他的名字,崩溃地蹲在地上,最终绝望,无功而返。
郑亭江的车准时出现在家门口。
“走吧,小郁,和爸爸回去。”
“是不是你找了崇野?”
“我?我怎么会找他呢?”
“他不见了。”
“儿子,爸爸说过的,你所坚定的事情,并不是他也会一样坚定。”
过了许多年之后,崇野意识到真正让他耿耿于怀的不是郑亭江逼迫他离开,这种事他在狗血电视剧里见过许多,发生在自己身上时顶多会有些意外。
真正让他无法释怀,并且如同一根硬刺扎在心里,这么多年每次想起来都如同被吞心蚀骨一般痛的——是他眼睁睁看着陆时郁到处寻找,他明明就在身后却只能不声不响的时候,是他看着陆时郁从难以置信到绝望,喊他的名字到发不出任何声音的时候,是他第一次见到陆时郁哭,不知道他们还有没有可能再见面,他不想走,又不得不走的时候。
从过去到现在到未来,他在乎的也只有陆时郁罢了。
过去了八年,郑亭江故技重施,甚至连话术都相同,但是这一次,他也拥有了抵抗的勇气,他不能再退缩。
第五十八章
“哥养得起你”
陆时郁把崇野微凉的手放在自己的腹部暖着,他想崇野也一定是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设,才能在真的对他说出这件事的时候语气如此平淡,好像说的不是自己而是另外一个无关紧要的人的过往一样。
“其实从上次他找上门来,我就想到当年可能也是因为他,这么多年郑亭江倒是没变,还是自私又卑鄙。”
崇野对他的话不置可否,正是因为有那些事,所以真正坦白的时候也无需多言。
“我后来其实想了,即便你没有回到郑家,凭借你的能力也可以得到现在所拥有的一切,但是当时的我什么都不懂,我真就觉得郑亭江说的是对的,离开我你就会有更好的生活,而且他拿捏了我的弱点,他很清楚我在怕什么。”
陆时郁抿唇回忆着他这几年的生活,说不上不好,毕竟财富自由,但是身不由己是真的。
“那你这八年呢?都在做什么?”
他不由得想要了解崇野的过去再多一点,因为错过了,就总是想要弥补。
“郑亭江说你会出国,之后会回常平,所以你走之后没多久,我就来了常平。”
“我对这里一无所知,也无处落脚,最开始觉得彷徨觉得无助,但是倒也没后悔过,也不知道当时的我是怎么想的,可能是还幻想着有一天再见到你吧,给自己留一个念想。”
“可当我数着日子知道你要回来的时候,却又害怕和你见面。”
“不过仔细一想,就算同在常平也没那么容易重逢,我们所处的生活环境和阶层都不同,大城市里一个小区都未必能碰见,我们又哪有那么容易见面。”
崇野笑得有些苦涩,陆时郁按着他的头压下来,嘴唇轻轻贴在他的额头上,“那时候你就在酒吧工作了吗?”
“对,我是来常平的第二年去的‘浊夜’,在那之前我做过保安,送过外卖。”
崇野呼出一口气,省去了他为什么换掉这两份工作的原因,他知道如果说出来陆时郁又要心疼愧疚,他不希望他们之间存在太多这样的负罪感。
“后来有一次给南姐送外卖,她说我很适合在她那里工作,便给我留了个联系方式,我思来想去,觉得这份工作或许轻松一点,并且薪水条件更好,我就去了,然后就一直做下去了。”
“不过我真的要和你解释一下,我在那里只负责上酒陪酒,我还不会说什么讨巧的话,只知道干愣愣地坐着,通常陪一半就被人撵回去了。”
崇野越说声音越小,也怪不好意思,不过他看起来确实不像是会讨好除陆时郁以外的其他人的,陆时郁想起来他把崇野接回家的第一天,崇野直接跪在他面前想……
“那你当时是怎么想要那么做的?”
崇野的脸一瞬间红透了,眼眸垂下去不好意思和陆时郁对视,他当时做事没有过脑,跪下去的时候才反应过来。
“我问你为什么把我带回家,你反问我,你当时还是那样的姿势,我就误会了……我以为你生我气,想要用这种方式报复我呢。”
陆时郁差点被气笑了,“以前我都舍不得要你做那种事,当时那种情况下你就觉得我舍得了?”
两个人在一起的那两个月,陆时郁帮过他很多次,确实没要他回馈过。
崇野手懒,如果不是陆时郁会给他弄的话,他宁可选择心无旁骛地平躺,然后等着生理反应自己退下去。
给陆时郁弄他倒是还乐意,只是不得要领,经常让陆时郁不舒服,陆时郁往往会笑着挠挠他的下巴,“好了好了,回卧室吧,我自己来。”
后来陆时郁就不要他再做了,崇野觉得自己被嫌弃了,总想着以别的方式让陆时郁舒服舒服。
二十左右岁的年纪最血气方刚,随便在床上闹一闹就会起反应,再一次处于这种境况,崇野在床上趴着,蹭过去抓住正准备去浴室的陆时郁的手,“哥,要不我用嘴帮你呢?”
崇野仰视着他,看起来波澜不惊,实则已经红了耳朵。
用手都费劲,别说用嘴了,陆时郁承认他当时很想用力按住崇野的头,在他嘴里放肆进攻,但是最终还是心疼,让理智战胜了欲望,他摸摸崇野的头,“小懒蛋子别逞能了,你又不会。”
不约而同地回忆起这件事,两个人相视而笑,崇野缩进他怀里,“我当时脑子乱乱的,没有想太多啦。”
“我知道。”
“不过你真的好凶,而且那几天都对我极其冷淡。”
陆时郁咳了一声,跟他鼻尖蹭蹭鼻尖,“装的。”
那时候的他对崇野多少还有些怒气,又不知道崇野对他什么心意,便没有一上来就亲近。
心想细水长流也不是不可以,给他也给崇野一个消化的时间,就当做重新经历一遍恋爱的过程了。
只是没过几天,当崇野在办公室里说出要抱抱他的那一刻,他就再也装不下去了。
那时候的崇野还很意外他为什么态度转变这么大,其实一开始才是他自我保护的伪装。
“那你这八年呢?”
崇野用手指点了点陆时郁的鼻梁,陆时郁一直给他时间去解开心结,那他自己呢?就不觉得委屈不觉得心寒吗?
两根小手指勾在一起晃了晃,“当时我们可是说好了,等我告诉你这些事之后你就也给我讲你的事,哥,你可不能反悔。”
“不反悔,我会给你讲的,但不是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