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火了以后他们都想和我炒CP(54)
我微微偏过头,看到小卖部门口围了几个人,我认识,是我们学校高三的,领头那个叫王卓强,这群人用现在的话来说就是校霸那类人物,整日不学无术、横行霸道。眼下这情形,在脑子里稍一分析我就明白了,这初中生小孩被高中生欺负了,找我当救兵呢。
于是我也假装熟稔,抬起手搭在小孩肩上:“你怎么才来,等你半天了。挑一根,请你吃冰棍。”如此,王卓强一行人只好骂骂咧咧地离开了。
等他们走远了,小孩又把冰棍放回冰柜里。我就笑了:“放回去干嘛,说了请你吃。”
那边老板娘先不耐烦了,催促道:“买不买,不买把门关好,浪费我电。”
小孩表情酷酷的,语气也酷酷的,像个小大人:“一共多少钱?”说着就从校服裤兜里掏了张一百块出来。
我被他这幅认真的样子逗乐了,揉了揉他的头发:“哇,我总不能让初中生请客。以后别这样了,一掏就是一张粉的,难怪会被王卓强盯上。”
我在学校食堂碰到王卓强。他冲上来问我:“昨天那小子是你弟?堂弟还是表弟?”
我没回答他,我说:“你这么大人了,敲诈勒索初中生会不会太低级了点啊?”
大概从来没人敢这么对王卓强说话,一圈人都对我投来肃然起敬的目光,王卓强的脸都涨成猪肝色了。听说王卓强家挺有钱的,他大概也不是为了钱,就是单纯喜欢欺负人。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我总碰见那小孩。特别巧,我们经常在同一家饮料店里写作业,初中生也有这么多作业吗?不过他一般走得比我早一些,每次走之前都会酷酷地给我买一瓶牛奶或者一块蛋糕,然后朝我挥挥手,说:“拜拜。”真可爱。
那天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小孩和以前一样给我买了一瓶甜牛奶。我目送着他走出店门,忽然看见王卓强站在马路对面。他本来没动,小孩一出现,他也开始顺着那个方向走。我心中警铃大作,有种不太好的预感,赶紧把作业塞进书包,追了出去。
还好小孩还没走出去太远,我加快脚步,从后面一把揽住他的肩。
他被我吓了一跳,转过头很讶异地问我:“怎么了,哥哥?”
我不说话,用力捏了一下他的肩,余光注意到马路对面的王卓强一直和我们保持同样的速度,前后左右也多了几个他的跟班。我放在小孩肩膀上的手慢慢收回来,在王卓强他们行动之前,我抓住了他的手腕,低低喊了一声:“跑!”
这一片都是横七竖八的小巷子,我和初中生都不熟悉路线,被他们追着一路狂奔,越来越被动,体力也跟不上了。后来跑进了一片没有人的死胡同,我们慌不择路,闯进了尽头的楼道里。上到二楼我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但想要返回已经来不及。一楼到二楼的半层处有一扇铁门,铁门从外面关上了,重重落了锁。——中计了,他们是故意把我们引到这里的。
我听到外面传来欢笑声、怪叫声、拍手声和骂声,以及凌乱的、离开的脚步声。这是一处拆到一半后停工的废楼,我们被锁在里面了,整栋楼都黑黢黢的,阴森又恐怖。我们两个试过砸那扇铁门,手都砸肿了也毫无用处。然后又从二楼走到六楼仔细搜了一遍,发现二楼角落里有一堆碎石,刨开碎石,后面有个洞,这可能是唯一能出去的地方了。
这洞口的大小刚刚好够瘦一点的小孩进出,容不下像我这样的高中生。我累得一屁股坐在地上,抬手指了指:“你先出去。”
“不要,一起走。”小孩身上、脸上到处都弄得脏兮兮的,看起来十分可怜,他拧着眉头,伸出一根指头很小心地摸了摸我的手臂,“你流血了……”
我低下头,才发现刚刚搬石头的时候,墙上刺出来的钢筋把手划破了,拉了好长一到口子,因为太紧张我都没感觉到疼,于是我便借此催促:“所以让你先出去喊人开门啊,快去,疼死我了。”
“好吧。”他一脸担忧地点了点头,在洞旁边蹲下身。
其实回想一下当时也挺危险的,我们被锁在里面不知道时间,只知道外面天已经完全黑了。这里距离地面近两层楼高,他钻出去以后,顺着水管滑了下去,落地还狠狠摔了一下。小孩在楼下,仰着头冲我喊:“你等我一下,我马上就回来。”
只是我没等到他搬来的救兵,等来了王卓强和他两个小弟。
王卓强估计也不敢真把我们关一整夜,所以这时候又跑来放我们出去。他打开门,发现只有我一个人在,顿时怒火中烧,我和他们三个起了点冲突,王卓强阻挠着不让我走,后来他自己一脚踩空从楼梯上摔了下去。
我发誓我当时根本没碰到他,是他自己没站稳,——但是没有人为我证明。
两天后,王卓强吊着打了石膏的胳膊,拿着病历本跑到校长室,说我把他推下楼至他右手粉碎性骨折。王卓强的两个跟班趾高气昂地指着我说就是他推的,我们都看见了。——没有人能为我证明。
当天,我就被叫了家长。回去以后,我妈问我怎么回事,我把事情一五一十都说了。
那时候年轻气盛,怎么可能就这样低头。我不肯认,王卓强愈发过分,颠倒黑白,控诉我长期对他进行校园暴力。校方找周围的学生了解情况,其中也不乏被王卓强霸凌过的人,或许是怕事后会被王卓强报复吧,竟然没有一个人肯说出实情,还有人顺着他的说法歪曲事实。
没关系的,没关系,至少有一个人会站在我这边,只要找到他就可以了,他可以为我证明。
我每天放学都在饮料店等,可是那个初中生一直都没有来,是最近课业太忙了吗?
就这样过去了一个星期,王卓强的爸爸到学校去,要求校领导给个说法,他儿子的手不能白白受伤,他要求学校把我开除。
我不肯妥协,去对面初中找人。每天放学我都准时等在校门口,从第一个人等到最后一个人,没有他。
我拉住那些放学出来的小孩,才发现我连要找的人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我只能尽力描述他的外貌,初中生们有些戒备地避开我,说不认识没见过。
如此几天后,我自己也有些迷茫了,到底是双眼皮还是单眼皮,头发到底有多长,个子到底有多高。又过了一个星期,学校门口的保安觉得我精神不正常,把我赶走了。
失魂落魄地回到家,家里的气氛有些沉重。我爸说学校又找他们了,说如果我愿意道歉,可以不开除,只吃处分。我说我又没做错事,凭什么吃处分?我妈说我们都相信你,但是这件事现在已经影响到你上学了。我有些绝望地喊,你们就是不信有这个人,我会找到他的,我一定会找到他的!
说完我就冲回自己房间,狠狠甩上了门。
那个跑过来抱住我向我求救的初中生,给我送牛奶和蛋糕的小鬼头,在黑暗里对我说“我马上就回来”的小孩,就这样人间蒸发了。我甚至也开始怀疑这个人是不是真的存在?难道是我臆想出来的吗?
我看着小臂上那道长长深深的伤口,已经结痂了,可是碰一下还是很疼很疼,现在只有它是真的了。
那天夜里,我做了个噩梦,梦到我在丛林里被狼群追,最后被逼到一个悬崖上,领头的狼张着血盆大口扑上来,撕下了我的皮肉,我仰身从悬崖上掉了下去。
就这样惊醒了,吓出了一身冷汗。安静的黑夜里传来隔壁房间父母的低声交谈,我听懂了,意思是说王卓强他爸是我爸他们总公司的最高层领导,今天公司找我爸谈话了,可能会辞退他。我怎么也没料到王卓强一家能下作到这种程度。
我从床上爬起来,到衣柜里翻出一件外套,找到口袋里的一张名片。上次逛街的时候,有个自称是星探的人把它塞给我,说随时欢迎我和他联系。
第二天,我告诉爸妈我要去北京做练习生,他们都以为我疯了。
其实现在想来,也不是没有别的出路,比如转学之类的。可那时候太小也太倔,不是想逼我低头、逼我认输吗?我偏不给你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