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他从神坛跌落(3)

　　程驭停下脚步，回头看，气定神闲道:“这位先生，公共场合还是不要大声喧哗为好，您人气高粉丝多，大家都认识您。”
　　他视线扫了一圈酒店的服务员和门口保安。
　　“用得着你提醒？给我道歉！”姚哲允毫不在意，酒店的所有工作人员都签了保密协议，若有人泄露出去是要吃官司的。
　　程驭不说话看着他，整个人站在那里看起来十分松弛，目光也是淡淡的，却让人无法忽视。小高在前面拦着，保安们不敢上前劝阻，现场氛围剑跋扈张。
　　眼前这人随意的态度逼得姚允哲直接释放信息素施压，现场的人除了程驭都是beta，想至此，他越发肆无忌惮，信息素浓度升高，程驭闻到了一股极具攻击性的铁锈味，侵犯他的腺体和神经。
　　“你疯了。”程驭强忍着不适，尽量撑着发软的膝盖，不让自己跪下去，不一会儿整个人开始冒汗，头昏想吐。
　　一个Alpha对Omega使用信息素压制，放在社会上是被众人谴责的行为，严重的会造成Omega腺体永久性损伤。
　　“道歉！”姚允哲见这个容貌帅气身形修长的Omega身体开始弯曲，一股强烈的征服感涌上心头。他并没有多喜欢那个师弟，但程驭的空降让他丢了面子，这才最不能忍。
　　“姚允哲你在做什么！”一声音色厚重的怒吼，信息素释放被打断。
　　郑鸿满脸怒意从电梯口走来，身旁还有华曜的制片人。两人均为Alpha，能闻到空气里含有浓郁情绪的信息素味道，即便是对于同类，这味道也是令人不适的。
　　姚允哲碰到郑鸿有些心虚，看见旁边华曜的制片人后腰杆又硬了起来，导演在剧组权力再大，还得倚靠背后的资本。
　　他的公司华曜就是那个资本，如今作为华曜新起之秀，在新生代演员中人气几乎是top存在，除了那位太子爷，网络上他的粉丝量和讨论度最高，公司都顺着他，郑鸿的这部戏就是他找经纪人指名要来的。
　　“郑导。”程驭惨白着一张脸打了个招呼，徐朵朵在一旁搀扶，嘴翘得都贴上了鼻子，替程驭委屈瞪着对面的人。
　　她大学毕业到京洋实习六个月，刚转正就被派来跟程驭，接触下来发现驭哥人顶呱呱好，能干的活基本上自己干，有时候太闲她都不好意思。剧组给他们助理安排在影视城内一家条件没那么好的酒店，程驭直接自掏腰包，在这里给她开了间大床房。
　　实习期跟过公司里的艺人，没程驭那么体贴但也算客气，如此嚣张跋扈的还是头一回见。要是大公司的艺人都这样的脾气，她宁愿一直在京洋呆着，只跟程驭。
　　“郑导，刘总。”姚允哲打招呼，面色难看。
　　听见姚允哲对郑鸿身旁人的称呼，程驭也跟着喊了声:“刘总。”
　　“允哲，这是怎么回事，用信息素压制Omega可不礼貌。”刘总嘴上这么说，神情没有一丝怪姚允哲的意思。
　　这是碍于郑鸿在场才说的场面话，程驭一听便知，心脏的飞速跳动尚未缓解，他觉得很累，想之间回房休息一走了之。
　　“刘总，是他先没礼貌。郑导，您选了个老前辈进来，是退圈太久忘了规矩吗？”姚允哲这会儿称呼上加了“老前辈”三个字。
　　“胡说！明明是你先无缘无故让驭哥给你提箱子，你们先欺负人！”徐朵朵忍不住辩解。
　　“朵朵，别冲动，好好说话。”程驭使了个眼神，拉住她。
　　“行了，再怎么样也不能用信息素压人，小驭，你要不要去医院检查一下？”郑鸿也看出来刘总的心偏向他们华曜的艺人，那他得护着程驭。
　　程驭摇头，“我没事，回房间休息一会儿就好。”
　　郑鸿确定他的状态没什么大问题，轻轻拍肩膀:“好好休息，明天还有开机仪式。”
　　接着他眉目含着怒气对身旁的制片人道:“刘总，如果你们华曜的新人是这样的脾气，以后我的剧组怕是不得安宁！”
　　郑鸿是华曜请来执导的，圈内圈外口碑极佳，作品精良收视率高且长红不衰，十几年前拍摄的武侠剧现在依旧被观众翻出来反复观看。刘总能无视程驭受到的伤害，却不能不把他放在眼里，赔笑道:“我们会教导好，绝不影响剧组拍摄。”
　　“允哲，以后不能再这么做！”
　　姚允哲再蠢也看出来制片人不想和郑鸿关系闹僵，不情不愿道:“哦。”
　　按理来说，华曜这边应该要让这个年轻演员给程驭赔礼道歉，刘总退让的这一步是华曜给他面子，郑鸿若再让对方做更多，便是得寸进尺，毕竟剧是华曜投资，签过合同，他们料定郑鸿不会毁约得罪华曜。
　　郑鸿不由得在心里叹了口气，让程驭回来确实是辛苦他了。
　　好在程驭自幼在圈子里摸爬滚打，知道郑鸿尽力，感激地看了他一眼，“那我先走了，你们去忙。”
　　徐朵朵拖着行李紧跟上去，把他送到房间。
　　安置好一切，房间里只剩程驭一个人，倒在床上平复心悸，一股淡淡的味道绕上他的鼻尖——来自腺体被刺激后溢出的信息素。
　　他身心俱疲浑身无力，手指动了动，内心挣扎许久，还是从床上起身，翻出阻隔贴，贴在了腺体处。
　　他花了数年时间接纳Omega性别，第一次在Alpha信息素的威压下深深感受到生理上不平等的差距，如此苍白无力。
　　倘若一直执着于此，每个分化前好强的Omega都会陷入泥潭。
　　算了，管他第二性别是什么，他首先是程驭。


第3章
　　一辆缓缓行驶的保姆车上，男人戴着眼罩浅眠，这张脸只有巴掌大小，被黑色眼罩遮了大半，露出一截精致的下巴。
　　“音池，江湖救急！”经纪人莫尧突然发出一声惊呼。
　　施音池微不可察皱了皱眉头，没搭理他。
　　“音池！救命！只有你能救我了！”莫尧抱着手机，反复确认上面的消息，却没胆子去把施音池晃醒。
　　“闭嘴。”施音池不耐烦地吐出两个字，把眼罩扯了下来，满脸写着不爽。
　　莫尧瞬间噤若寒蝉，观察这位太子爷几秒，还是没忍住:“音池，公司要把姚允哲塞给我带。”
　　“姚允哲？谁？”施音池问道。
　　莫尧:“......”
　　“公司最近很火的小祖宗！新商务代言不少的那个！”
　　施音池懒懒地抬了抬眼皮:“哦，你不想带？”
　　“当然！我带你们仨就够了，更何况那也是个祖宗，把红姐闹得要辞职，我经不起折腾。”莫尧一着急，把心里话全说出来。
　　施音池似笑非笑:“也？”
　　莫尧吓得一抖:“没有没有！姚允哲比你们难伺候多了，前两天在剧组用信息素压Omega男二，郑鸿导演发脾气告周总那里去了，被说几句开始和红姐闹脾气想让华曜插手把人家换了，红姐早就烦他，现在恒星那边钻空子想把红姐挖过去呢。”
　　“那就换，红姐走不了。”这种热度突然高起，恃宠而骄的流量艺人施音池早已司空见惯，但王牌经纪人难得，按他小舅舅的性格，不可能放红姐走。
　　施音池正准备重新拉上眼罩，听见莫尧嘀咕一句:“可男二是郑鸿亲自请回来的程驭啊。”
　　他顿时愣住，任由眼罩压住额前定好型的发丝，以为自己听错了，“谁？”
　　“程驭，你应该不认识，当年是真红。”莫尧露出怀念的神色，时隔多年，提到这个名字依旧语气憧憬，“我刚入行那会儿，最想跟的艺人就是他，在活动上见过一次，那脸那身材，天生的明星架子，根本看不出来会分化成Omega。”
　　“够了。”施音池突然打断，不想再听莫尧的赞美。
　　心如擂鼓。
　　少年时代的程驭光芒耀眼，如神坛上走下来的圣洁，惊鸿一面又不告而别，在他心底留下一块难以疗愈的疤。
　　那么多人都见过他，夸赞他，被他容貌才华吸引，显得施音池视如珍宝的短暂记忆并没有多珍贵。
　　突然感到胸口的项链发烫，隐隐灼烧着那片皮肤，似乎在提醒，自己与其他人并不相同，是特别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