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婚以后(111)

　　周予琛低低的笑出声。
　　叶颂明又说；“先补觉，睡醒去抱儿子。”
　　周予琛用手指刮着他的下颌：“睡醒我给你刮胡子好不好？”
　　不知道为什么，周予琛特别热衷做这件事。
　　“嗯。”叶颂明低喃的答应，便没了下文。
　　周予琛也闭上眼睛，却没什么睡意。他在想夏睿，想到自己前两天对神灵许下的愿望，现在愿望成真，可他却没办法放弃自己的感情，更做不到和叶颂明永远不想见。
　　得知夏睿提前离开，他和叶颂明一样，心里有点不舒服，夏睿遵守承诺把叶颂明带回他的身边，可他却没来得及说声谢谢。
　　不知道是心虚还是愧疚又或者是其他复杂的情绪，他的长睫不安地颤动着，他忍不住去握叶颂明的手，不自觉的用力握紧，打心底害怕这个人再次消失。
　　明明是无神论者，周予琛却总能想起自己许下的承诺，或许他想的不是神灵，而是夏睿。
　　他的力量和叹息声令叶颂明无法入睡，不由睁开眼睛问：“予琛，睡不着吗？”
　　周予琛淡淡地“嗯”了一声：“叶老师，你不会又突然消失吧。”
　　“不会，”叶颂明轻笑，“我就在这里，看得见，摸得到。”
　　“是的，你真的回来了...”周予琛在心里又重复一遍这句话。
　　叶颂明干脆坐起身，为了缓解他多虑的情绪，话锋一转：“予琛，有想过宝宝叫什么名字吗？”
　　周予琛最近一段时间的心思全部在叶颂明身上，就算孩子出生了，他也没倒出空来去琢磨这方面。
　　“叶老师决定吧。”他对此不想发表意见。
　　叶颂明想了想，试探性地说：“叫岛生是不是有点太土了...”
　　“拜托！”周予琛受不了的打断，知道叶颂明看不见，肆无忌惮的翻了个大白眼，“叶老师，请发挥你的文采。”
　　“好吧，给我一点时间。”叶颂明苦恼地敲敲额头。
　　周予琛亲吻他的手背，笑得特甜：“不急。”


第71章 50 “迎接新的人生”
　　下午两点多轮船靠岸, 一行人回到F国市中心。
　　多种因素使然，叶颂明和周予琛需要在F国逗留一周的时间。叶颂明是为了医治撞击伤，周予琛需要良好的复原环境，而他们的孩子也需要办理各种出生手续以及专业体检。
　　这期间, 周予琛办了三件事。第一件事是遵守承诺为渔民取得船舶许可证；第二件事是帮助阿林赎回祖母的戒指；最后一件事, 也是最重要的一件事, 他联系到Y国最好的眼科专家为叶颂明诊治。
　　这名医生非常有名望，帮助过无数盲人重见光明，成功病例数不胜数。
　　回国的前一天，周予琛和叶妈妈陪伴叶颂明来到Y国, 约了眼科专家见面。
　　这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叶颂明被带进一间洁白的看诊室，他坐在一张实木椅子上，右脸颊吹着风，他知道窗户开着, 也能感受到阳光透过玻璃打在他的半边身，让他原本就祥和平静的脸看上去更加轻松淡定, 但是他握着手杖的手指在别人看不见的瞬间微微蜷缩。
　　陪在他身边的是周予琛和叶妈妈, 一个站在他身后，另一个坐在他左侧的椅子上。身后的周予琛把两只手搭在他的肩膀，时不时轻抚他的耳垂, 无声的安慰他，也是在告诉他有人陪。
　　两天前周予琛就可以下床自由活动, 手脚利落的一点也不像还没拆线的男人, 短短几天内就领着叶颂明走过很多地方, 这让叶颂明羡煞不已, 夸赞周予琛比男人还要男人。
　　接待他们的是一位有着绿眼睛的布朗医生, 他和蔼可亲，既有耐心也有爱心，他为叶颂明做了一系列检查，还不厌其烦的提了很多问题，详细程度令同是医生的叶颂明都有些吃惊。
　　他又开始自我反思，觉得曾经作为医生的自己，不如布朗医生十分之一有耐心，如果他当时能够对患者再亲和一点，或许会给那些绝望的人一点希望和温暖，就像布朗医生此时握着他的手，轻言细语的态度让他完全放松下来。
　　他还在回忆过往，旁边的叶妈妈已经迫不及待的开始提问题：“布朗医生，宝贝的情况如何？”
　　闻言，叶颂明回神，身后的周予琛也紧张起来。
　　布朗医生抬了抬鼻梁上的眼镜，看着手里的CT，抿着嘴巴说：“叶先生，你是从什么时候感觉眶周发痛的？”
　　“大概是两周前，只要睁开眼睛就会感觉刺痛发痒，没多久便什么也看不见了。”叶颂明如实回答。
　　布朗医生拿着医用电筒向他凑近，晃着他的眼睛仔细观察：“眼角膜已经出现浑浊现象，角膜透明度逐渐减低，可能是你的病情来的较快，瞳孔没有呈现明显的灰白色，所以看上去像视力正常的人。”
　　叶颂明听得懂，但是叶妈和周予琛不明白，两人几乎是同时开口：
　　“眼角膜浑浊是什么意思？”
　　“会很痛吗？”
　　布朗医生让他们别急，继续和叶颂明说话：“叶先生来之前在F国就医，拍了脑部CT，医生是怎么说的？”
　　叶颂明思考了片刻道：“脑后有极小的淤血块，暂时没有危险，医生不建议我做开颅手术，定期复查就可以。”
　　布朗医生闻言点点头，关了手电筒，从叶颂明面前退开。
　　叶妈急忙问：“医生，怎么样？”
　　布朗看一眼周予琛，神情变得严肃，随即缓缓摇头。
　　周予琛和叶妈的脸色瞬变，失望和担忧的情绪布满了两人的眼底。
　　叶妈妈害怕的捂住嘴，小心翼翼地问：“宝贝有康复的希望吗？”
　　布朗医生看向叶颂明，脑海里在斟酌用词，想着一些给予希望和安慰的话 。
　　可能是察觉到他犹豫的目光，还有片刻的沉默，叶颂明心里有了底，露出熟悉的笑容：“没关系，请您说实话，我也是医生。”
　　布朗叹息道：“还是太晚了，哪怕早来一周也有康复的几率，你的眼睛不仅是脑后撞击造成的，最重要的是瞳孔挫伤导致细菌感染，属于眼部疾病，慢慢会变成角膜穿孔，如果不及时就医，会在很短的时间内失明，抱歉，我无能为力。”
　　“怎么会这样！”叶妈妈激动的提高嗓门，“您是最厉害的医生啊！宝贝不能看不见，他是翻译，他需要眼睛！”
　　布朗医生同情地看着她：“我非常能理解您的心情，但是病人还在这里，希望你不要那么激动。”
　　叶妈妈捂住脸，很快红了眼眶。
　　“那么...有什么办法医治呢，还是说...”好半晌，一直保持沉默的周予琛开了口。
　　他低头看着布朗医生，脸色白的近乎与墙面融在一起，表现的还算镇定，一直在用手轻轻地抚摸着叶颂明的下颌，好像在无声地告诉对方，无论发生什么事他都不会离开。
　　布朗抬抬眼镜说：“暂时只能用药物减轻疼痛，想要恢复视力只能做眼角膜移植手术，叶先生是医生，应该清楚这种事可遇不可求，你们还是要做好心理准备。”
　　接下来是一段很长时间的沉默，医生与患者的家属互相怔望着，久久无言。
　　叶颂明发现大家都不说话，似乎沉浸在绝望的氛围中，他倒是比别人的接受能力强，很快认清事实，率先打破沉寂：“我明白了，谢谢你布朗医生。”
　　布朗说句“抱歉”，起身亲自送他们离开。
　　回酒店的路上，叶妈妈忍不住哭了，又不敢哭出声，便把脸面向窗外假装看风景。
　　叶颂明和周予琛坐在后排，两人的手紧紧握在一起，即使掌心窜出汗也舍不得分开。
　　气氛依旧沉闷，就算叶颂明看不见，也能想象到家人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
　　他在心里叹口气，感叹在这种情况下还要他这个当事人来安慰别人，他笑着开口说：“怎么了，你们为什么不讲话？”
　　叶妈妈用纸巾擦眼泪，不敢说话。
　　周予琛握着叶颂明的手紧了紧，说：“叶老师，眼疾不是不治之症，相信我，很快就能找到合适的眼角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