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休顶流又翻红了(112)

　　乔砚礼坐在其中一张床下铺，微微皱着眉，看着膝盖上的剧本出神。昏暗的灯光落在他身上，投下一大片阴影。
　　“小乔。”涂笙站在门口，端起饭盒对他示意：“别看了，先吃饭。”
　　乔砚礼回过神，合上剧本跟他走出去。
　　出了这间门憋闷的屋子，视野都开阔许多。
　　涂笙递给他一双筷子，然后打开了自己那份盒饭。他乐呵呵地说：“虽然邵导要求严格，但他的剧组里的盒饭也是最好吃的。我听场务说，这次订饭的还是一家三十年老店，经过邵导的舌头认证，味道差不了。”
　　虽然在保温箱里放了一会儿，但塑料盖子一揭开，香味立刻传了出来，在春天还未正式暖和起来的夜晚，引诱的人食指大动。
　　乔砚礼应了一声，但看起来还是心不在焉。
　　涂笙知道他是在想着刚才戏份不停NG的事情。
　　小树在白天时找到了自己的亲生父母，但他们早就已经分开，并且已经组成新的家庭，有了新的孩子，家庭和睦，弟弟妹妹成绩优秀，是外人眼中非常幸福的两个家庭。夜里，他回到自己狭窄的出租屋，在其他室友嘈杂的背景声中，躺在床上发呆。今天的夜戏就拍这一幕。
　　如果在电影院里播放，这就是一个漫长的长镜头。在这长达半分钟的内容里，镜头一动不动，小树也一动不动，动的只有摇晃的光影。
　　这一场戏不好演，乔砚礼在那张铁床上躺了一晚，也NG了一晚。要不是看时间门实在很晚，邵导也不会放人。
　　“你已经演的很好了。”涂笙感叹说：“要不是我知道你以前是个从没拍过戏的新人，第一次演戏还是我教的，我都不敢相信。你的天赋实在是太可怕了。”
　　今天晚上本来没有他的戏份，但听说乔砚礼要演这一幕最难演的戏，他就过来看了。
　　他在旁边看完了全程。以他自己的经验来说，真的是一点问题也挑不出来，哪怕让他这个已经演了几十年的老演员上，也不一定能有乔砚礼演的好。
　　乔砚礼仔细揣摩过角色，在拍摄之前，就为“小树”这个角色费了很大的工夫。涂笙还看过，他在剧本后面写了很长很长的人物分析。今天这场戏那么重要，他也预先排演过许多遍。
　　一连拍了好几条，每一条都可以说演的非常出色。
　　可邵导就是没过。
　　邵导坐在监制器后面，脸色阴沉，脸上的每一条皱纹都在表达着他的不满。所有人一声也不敢出，听见他一声接一声地喊“卡”。
　　拍了一晚上，这一场戏也没拍好。
　　涂笙有点担心。
　　他知道，乔砚礼演戏的天赋很好，才拍了两年的戏，成就就已经超越了绝大部分人。为人也很谦虚，好学。但邵导的要求实在太严格，严格到许多人都摸不准顶点，又很少说夸奖的话，优秀的人都有自己的骄傲，他真怕邵导把这个年轻人给训出心理阴影。
　　毕竟，他年轻时候，在邵导的剧组里拍过戏后，也好久不敢见邵导一面。
　　涂笙这么想着，把自己盒饭里的鸡腿挑到乔砚礼的碗里。
　　“多吃点，慢慢想，不着急。”
　　“谢谢涂老师。”
　　乔砚礼手中的剧本又翻开了，翻到今晚不停NG的那一场戏。
　　这场戏虽然非常重要，但在剧本里，内容却很少。
　　【小树躺在床上，不停地回想着白天看见的那一幕。】
　　这是一场非常复杂的内心戏。
　　乔砚礼不是没有演过这么复杂的角色。陆一凡就是。但陆一凡和小树不同，前者是他自己创造出来的人物，他内心所有的想法、感情、情绪，乔砚礼这个作者都了如指掌，与其说演一个人的人生，不如说是他把这个人物用另外一种方式重新创作了一遍。
　　而小树，对他来说却是一个全然陌生的人。
　　乔砚礼从这个故事里窥得小树的人生，他写了角色小传和人物分析，查找资料来填补剧本上没有写明的未知空白。可以说，除了导演与编剧之外，这个世界上没有比他更了解这个角色的人了。
　　“究竟是哪儿不对呢？”他自言自语。
　　涂笙：“……”
　　他把自己盒饭里的另一只鸡腿也挑了过去。
　　挑完了，他想起今晚上不停NG的那一幕幕，也不禁发愁。
　　是啊，到底是哪儿不行呢？


第64章
　　“到底是哪里不行？”编剧也问。
　　邵导坐在监制器后, 沉着脸，一声不坑。
　　他播放着今天晚上播放的内容。屏幕里，乔砚礼一遍又一遍地重复演着那半分多钟的长镜头。画面里, 镜头没动, 人也没动，只有他的表情与情绪随着光影晃动而变化。
　　一遍又一遍, 从第一遍起, 镜头里的乔砚礼剧演绎出了小树内心的所有复杂变化，在导演喊“卡”后, 每一次的表演都比前一次更加优秀。
　　到最后几次, 已经是无可指摘。当时旁观的不止涂笙一人, 几乎是每一个人都觉得这一幕的表演已经出色到无可挑剔，感情动人, 他们光是旁观都已经感觉到了角色的落寞难过。可是邵导还是没有通过。
　　“我觉得乔砚礼演的非常完美，尤其是最后几遍, 哪怕你换个人来, 都不一定演的能有他那么好。”编剧看着屏幕里的人微红的眼眶, 被光影映衬着的晶亮的泪, 他感叹说：“我真的没想到, 乔砚礼的演技可以好到这种程度。前段时间你不是都很满意的吗？怎么今天这么刁难他？”
　　邵导沉着脸，一言不发。
　　是的，从拍摄以来, 他都特别满意。
　　旁人可能是不知道他的想法，但编剧和他合作过很多年, 是老朋友，一眼就能看出来。
　　在邵导眼中，乔砚礼虽然有拍戏的经验, 但还算是一个新人。尤其是他第一次拍摄电影的主角，还是那么年轻，虽然选用他当了主角，但邵导一开始没有那么高的期待。
　　但乔砚礼给他的惊喜太多了！
　　之前那首电影主题曲就让他大吃一惊，等电影开机之后，乔砚礼站在他面前，就好像小树本人从纸页上走了出来。
　　再拍了几场戏，邵导的皱纹也少了好几条。
　　太完美了！这个演员实在是太完美了！
　　他的每一个镜头拍起来都比以前顺利很多，有些时候，他都不需要多讲戏，只要多给一个形容，乔砚礼就能演出他想要的效果。
　　作为一个导演，见到这么一个演员，怎么能忍得住？
　　反正无论他提出什么要求，乔砚礼能演，邵导就忍不住提高了自己的标准。其他演员们有没有觉得难过他不知道，反正他拍的快乐极了。
　　直到今天晚上的这一场戏。
　　这是整部电影里很重要的一场戏。小树一心寻找着自己真正的亲人，他在各个城市辗转流浪，过年时孤零零地看着别人阖家团圆。当他好不容易找到了自己的亲人，却发现家中已经没有了自己的位置。
　　这是小树一个人的内心独白，没有一句话，对演员的表演要求极高，乔砚礼依旧完美地演了出来。
　　其实编剧问的也没错，如果换做从前，邵导可能就已经让他过了。
　　但他现在已经是被乔砚礼养叼了胃口的导演。
　　看着屏幕上一幕幕重拍的内容，他忍不住想：是不是可以演的再好一点呢？
　　明明已经演的很好，感情真挚，非常打动人，远超于及格线。但是他总觉得，缺少了一点震撼人心的东西。
　　可以再好一点，再好一点，登峰造极。
　　前期拍摄的顺利，让他对乔砚礼抱了很大期待，他觉得乔砚礼可以做到。
　　邵导给自己点了一根烟。
　　是不是他的要求太严苛了？
　　毕竟乔砚礼还是半个新人，演戏的经验也没有其他人多。
　　“咚咚”。
　　门被人敲了两下。
　　编剧起身去开门，刚才他们讨论中的男主角站在门外。
　　“小乔？”
　　编剧看到了他手中的剧本，了然道：“是来找邵导的吧。”
　　“嗯。”
　　编剧侧过身让他进去，顺便体贴地拉上了门，把空间留给他们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