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有人在偷窥我的腿(2)
神经大条的男生并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男生之间的关系能有什么门道啊。玩得来就一起，玩不来也不用硬凑合。
以男生的眼光来看，徐锐宇的长相也是无可挑剔的帅，挺鼻薄唇，笑起来带着点让人脸红心跳的痞气。
因此，他也是他们之间女朋友换得最勤的一个。
徐锐宇是个经常都有女朋友的人，自然不会每时每刻都跟陈泊青腻着。一次两人从图书馆走回宿舍，远远地在楼下就看见人家小女朋友在那里等人，手里还抱着一个爱心便当。
陈泊青是认识徐锐宇女朋友的，看到人家在那里等着，便自觉地打过招呼先上楼去了。徐锐宇目送的他的背影消失在楼道里，自己则走到宿舍楼下，和女孩碰到一起。
陈泊青是爬楼梯上去的。他们宿舍楼的两条楼梯中间的平台像阳台的构造，刚好够他望见楼下一双人的样子。
在视野中变小的两人，甫一碰面，便像是一对交颈天鹅一样旁若无人地你侬我侬起来。
陈泊青看了一眼，默默地继续爬自己的楼梯。
楼梯间安的声控灯。陈泊青一个人的脚步声还不足以让它亮起来。他也不是很在意，一个人在楼道里摸着黑爬楼梯。
因为要摸索阶梯格子，陈泊青爬得比平时慢。他越爬越慢，直到他在一段楼梯中间站定了，停得自己都有些茫然。
刚才光顾着想事，此时他觉得自己可能是累了。
恍惚了一下，他回过神来，是自己此时的心情太沉了吧。特别是在这种只有自己一个人、四周又黑暗的时候。一些压箱底的情绪很容易自己无声无息地跑出来。
真好啊。他不觉叹了口气。
他也想像那他们一样，喜欢一样东西的时候，可以不用被人骂 “恶心”。
陈泊青喜欢的第一个人，是个男生。
消息不知道在什么时候不胫而走，很快因为牵扯到风云人物而传遍了学校。因为那个“变态”暗恋的对象是当时的校草大人。
那个时候是陈泊青第一次喜欢上一个人，现在想想，或许只是喜欢那个人身上的光环而已呢？两个人之间任何接近都没有，他甚至连告白都没有，就被某些十分乐意的人代劳了。
而第一个传出这个劲爆消息的人，是当时陈泊青的“好朋友”。那些话最后是被添油加醋地怎么传到林睿之耳朵里的，陈泊青都不敢去想。
他的喜欢，就像是一头生性怯懦的小动物。从洞穴里探出头来，谁也没有看到，下一秒就被无情地削掉了前肢，鲜血如注。天知道光靠他自己一个人疗伤要什么时候才能好得起来，它受伤之后将会变成残废，那些人才不会在乎。
那个人更不会。
既然在同一个学校，免不了总会碰面一两次的。有一次，两人就碰巧在走廊上遇见了。陈泊青那时也已经是学校的 “风云人物”，和另一个校草级别的风云人物很碰巧地在走廊上当面遇到，周围不管有意无意地进行围观的人，都开始阴阳怪气地发出看好戏的起哄声。
青春期的少男少女总是很无聊，光是一个再简单不过的碰面就足够能脑补出一场感情大戏来。
面前是自己喜欢的人，那些恶毒的嘲笑声让陈泊青难堪到地底下。他从来都不知道林睿之是怎么看自己的。那次他知道了。
林睿之对周围那些恶意哄闹的人充耳不闻。他就那么无视了周围异常热闹气氛，表情淡淡，依然朝他这个方向走过来。
陈泊青紧张得手心冒汗。在那几步路的距离中，一颗心脏被反反复复地用力揉皱成一团又摊开抹抹平整。迎面而来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也越来越大。
他的人似乎整个被做成标本钉在原地了，动弹不得。
陈泊青向他走来，一个正眼也没有给他，又径直无视了站定在原地一动不动的陈泊青。越发让傻站在原地的人显得狼狈。
他目不斜视从他身边走过去，少年身上干净的味道轻得像一阵风。在擦肩而过的时候，林睿之还是开口了，声音低低地给他留了两个字。
“恶心。”
陈泊青整个人如堕冰窟。
少年陈泊青的第一次暗恋，以被喜欢的人亲口骂“恶心”的结果，惨淡收场。
第4章 第 4 章
两人第二天都起床晚了。
徐锐宇是因为昨天回来太晚，陈泊青是因为赖床。室友叫过他之后就出门了，只剩下陈泊青一个人还在睡。
偏偏今天的课有考试，不出勤的话这学期的分数就完了。
两个男的之间没有一定得等着谁一起走的说法，陈泊青和徐锐宇通常是能找到人就顺路一道。徐锐宇起床的时候已经很晚了，离上课还有十分钟。这个点去实验楼，都不够路上花的时间，毫无疑问是得迟到。
比平时的时间迟太多，他以为陈泊青一定是走了。走的时候看他们宿舍里挺安静的，就没去他宿舍看一眼。
而在徐锐宇的身影匆匆下楼离开的时候，陈泊青还在床上睡得不省人事。
等到他到了教室，坐定后教授刚好开始课前点名。徐锐宇全班扫了一圈，连陈泊青的影子都没见着。
他心里咯噔一下，知道坏事了。
抓住陈泊青的室友一问，才知道他们出门的时候那家伙今天醒不来，还在宿舍床上呢。
徐锐宇咬牙切齿地打了几个电话过去，嘟嘟声之后冷漠地自动挂断，全部无人接听。期间教授喊到一次陈泊青的名字。
这个教授眼睛贼尖，点名的时候几十号人全都能认出脸来。徐锐宇举手道：“老师，他去厕所了。”
讲台上的教授幽幽地看他一眼，说了句：“十分钟后我要看见人。” 低下头继续点名了。
徐锐宇继续说：“老师，我也要上厕所。”
教授被打断，不满地挥挥手让他去。陈泊青的室友也紧张，拉住立刻就要溜的徐锐宇：“你去哪啊？泊青怎么办？”
徐锐宇拍开他碍事的手：“小绵羊钥匙借我一下。”小绵羊是室友的电动车的爱称。他楞楞呼呼地掏出钥匙给徐锐宇，看着徐锐宇头也不回地出了教室。
小绵羊钥匙串上还挂着他们宿舍的钥匙。他一路风驰电掣地赶回宿舍楼下，来不及管宿管的违规停车条例，风风火火上楼去了。
打开门，刚好看见陈泊青正慢吞吞地从床上爬下来。
徐锐宇先是被正好横在眼前的两条爬床梯的大白腿晃了眼。
陈泊青睁着惺忪的睡眼，看到来人是徐锐宇。他慢条斯理地穿上拖鞋，带着睡音说：“今天这么早啊。”
“早？！”徐锐宇回过神，被他气到了“你看看现在几点。”
陈泊青疑惑地摸出手机，只一眼，瞬间吓得他瓜子都掉了。
他非常记得今天考试的事情，就是睡迷糊的时候看错了时间，他以为现在离上课时间还早着。
“怎么办！”陈泊青很慌，一慌起来就六神无主，握着手机泪汪汪地求助眼前的徐锐宇。
在这种争分夺秒的时刻，徐锐宇莫名其妙的虚荣心居然还有空能被满足了一下。他淡定地道：“没关系，我跟老师说了，你手脚快点就赶得上。”
陈泊青没打完的哈欠全都缩回去了。他手忙脚乱地收拾两下，匆匆立刻跟着徐锐宇出门。没忘记抓上桌子上的、今天的早餐。
徐锐宇把室友的小绵羊开出了一百八十迈的飙车速度。陈泊青坐在后座乖乖地被载，顺便抓紧时间，撕开了早餐的包装袋。
陈泊青今天的早餐，厉害了。
一说起今天这一顿，陈泊青就发自内心地愉悦。他们学校的面包房有种远近闻名的“皇后吐司”，两片吐司卖二十三块钱，号称采用进口原料、顶级牛奶，配上独家沙拉秘方，带给你皇家一般的奢华享受。
陈泊青手中拿的，不才，正是皇后吐司本人。
他眼馋这玩意已经有一段时间了。此时撕开包装袋，面包的香味扑鼻而来，满心欢喜地咬下第一口，陈泊青满足得眼睛都眯了起来。
小绵羊开得再快也快不过减速带。陈泊青嘴里的那一口还没嚼完，随之而来的颠簸杀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陈泊青整个人在车上被颠得起飞又落下，屁股一痛一痛的不说。最惨的还不是这个，他刚开始突然被吓得那一下手抖了，因为强劲的风力，没抓稳的面包袋子于是爽快地一整个飞了出去。
还有里面两片轻飘飘的吐司。
陈泊青……陈泊青人都懵了。
速度快得他来不及挽救。他们学校处于城郊，说不好听点就是荒山野岭的，空气清新自不必说，重点是他们学校一年四季都在刮风。
看着前一秒还抓在手里的面包袋子无可挽回地随风而去，陈泊青懵完了，他痛心地锤了一下自己的腿。
第5章 第 5 章
徐锐宇一回头，看到了他两手空空的，一副白娘子被关雷峰塔时痛别许仙的表情，顿时就知道怎么回事了。他转回去看路，一边急急地安慰着他：“来不及了，回头再给你买一个啊！你别晃！”
陈泊青有些近视，这时候没戴眼镜。眼见那吐司飘到了自己都看不到的地方，而他自己被车子载得离心爱的吐司越来越远，终于垂头丧气地收回了视线。整个人都蔫了。
另一边。
他们刚才路过的校道上，一个本来在路上走得好好的，却突然被迎面而来的吐司面包糊了一脸的人，正默默地把脸上的吐司袋子摘下来，露出下面一张轮廓英挺又面无表情的脸。
“啊！学长！” 身边的女生也被吓到，连忙从包包里翻出纸巾 “你没事吧！现在的人真是太没素质了，好过分！”
“没事。” 他接过纸巾，擦了擦嘴角的沙拉酱。
一想到刚才那人一脸痛心疾首又不得不离他越来越远的表情，他看着前方电动车消失的方向，眼神晦暗不明。
又遇到了，陈泊青。
当年他还在读初中的时候，曾经有人给过他一份情书。聊天软件这样的东西在当时还没普及，情书当年还是最流行的告白方式。
林睿之收到的这东西不少。然而因为是好友拿给他的，嘱咐他一定要看。林睿之就在那些人的围观下拆开看了。
上面写的那些污言秽语，纵使是八风不动如林睿之这样的人，也忍不住皱起眉来。
写信的人，居然还是个男的。
他看着上面落款的“陈泊青”三字，不发一语。
林睿之是个十足的禁欲派，从小到大都是。纵使在周围少年人都荷尔蒙爆发的青春时期里，他这个人也庄严得仿佛是得道高僧转世，不屑此道。对这些被性本能所支配的人类嗤之以鼻。
不喜欢，他也不会去说什么。只是周围的人都十分热衷于拿这件事情在他面前取笑，看他表情有一丝崩裂的反应，这就有些让他不能忍了。
这些人怎么这么无聊？难道他们都不用抓紧时间学习的吗？
林睿之在一个恰好的机会里，警告了那个作妖的小子一下。谁知道他突然面白如纸，像是受到了天大的打击似的。
少年单薄的身影，垂着头站在走廊上。在一群五光十色的青少年中间，他整个人都是灰溜溜的。
当他知道那封信其实不是当事人写的，是狐朋狗友拿来唬他的道具的时候，距离那件闹得沸沸扬扬的事情已经过去几个月了。
但是直到林睿之从那个学校毕业，他最终也没有说出那句道歉。
不仅是他说不出口的原因，还有，好像从那次他说出恶心这个词以后，就再也没有在学校里见过那个单薄的少年一次。
真的，一次都没有。那三年里这个人是得躲自己躲得有多谨慎啊。
今天让他又一次遇到了，陈泊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