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玉章(303)
国内都盛传战争即将结束,随着这传言似乎越来越真,敌寇也越来越疯狂,忽然便集结了几十万的兵力,发了疯似地向中原腹地进攻。
这里是一道天堑般的关卡,聂饮冰的任务便是阻止敌人的前进,不能阻止,那就尽力地去延缓,想尽一切办法去拖慢他们的脚步。
聂饮冰是个不善言辞的长官,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先上了自己的马,回头目光一寸寸地扫过那些人的面庞,这些人都很年轻,跟他一样年轻,聂饮冰双手攥着马缰,面容清冷,“出发!”
他扭过脸,扬起马鞭,战马高昂起前蹄嘶鸣一声后便疾奔向前,聂饮冰微躬着身,口袋里微湿的茉莉花紧紧地贴着他的军服,在风中散发出久远的幽香,那香气真美好,如往事,如昨日,他的胸膛也仍像那时一样炽热而滚烫。
柔软的花瓣在疾驰中颠簸洒出,顺着胸膛滚滚落下,城门倏然打开,聂饮冰拔了腰间的枪,跃入了那雪白灿烂的天光之中。
“我叫赵渐芳。”
“你呢?”
“聂饮冰。”
“饮冰……十年饮冰,难凉热血,”那笑脸人如其名般带着芳香扑来,眼睛明亮地闪着动人的光,“好名字,我喜欢。”
第205章 番外十三
“订婚?”聂雪屏放下手里的书卷, “青云,婚姻不是儿戏。”
“我知道婚姻不是儿戏,”聂青云理直气壮道, “所以我只是订婚, 并不是要同他结婚哪。”
聂雪屏微微摇了摇头,重新拾起书卷,低头看书, 显然是预备不理会自己家里这任性的小妹妹。
聂青云的性子, 他这个当大哥的最是清楚,也不知道是不是错托了身,这小妹犹如一位花花公子, 酷爱与美男子们纠缠不清,他这个做大哥的,看聂青云并不吃亏,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随她去了。
“大哥……”聂青云拉下脸不依不饶地撒娇,“你就答应了嘛, 也不需要办什么隆重的仪式,只是两面人一起吃个饭, 其他的都不用你操心。”
聂雪屏不为所动地偏侧了下身。
聂青云想去抽他手里的书,但不敢真的造次,于是只能软磨硬泡地不肯走, 直到聂伯年进来, 聂青云过去一把将他抱起, 嬉笑道:“大哥, 你再不答应可别怪我不客气, 我手里有人质。”
聂雪屏转过脸, 将书卷收拢在腹前,目光温和而又暗含压迫的扫了过去,“别胡闹。”
“哎呀,大哥,我订婚又不是你订婚,你干嘛不答应,”聂青云亲了下聂伯年的脸,“好伯年,快帮我一起求求大哥。”
聂伯年懵懵懂懂,“小姑姑,你要订婚了呀。”
聂青云笑着在聂伯年脸上又亲了一口,“对呀,我要订婚啦,和你宋家二叔叔,怎么样,你喜不喜欢?”
“喜欢。”聂伯年乖乖点头,他喜欢长得好看的,宋家几位叔叔都好看,所以他都挺喜欢。
聂青云笑眯眯地看向聂雪屏,“怎么样,大哥,伯年都同意了,你就也恩准了吧。”
聂雪屏起身过来,聂伯年自觉地放开搂着聂青云的手,将手臂伸向了父亲。
“哼,小伯年,一看到大哥,就不要小姑姑了。”
聂伯年坐到了聂雪屏怀里,脸上露出个困倦的笑容,“爸爸给我讲故事。”
“先回去吧,”聂雪屏轻抚了下聂伯年柔软的背脊,“订婚的事,明天再说。”
这就是有的商量的意思,聂青云很高兴地一拉裙摆,“感谢您的理解,再会。”
望着小妹飘然远去的背影,聂雪屏不住摇头,聂伯年不懂,“爸爸,你不喜欢宋二叔吗?”
“没那回事。”
聂雪屏抱着他往里走。
“宋二叔长得好看,我喜欢。”
“不要以貌取人。”
聂伯年吐了下舌头,小脸蛋靠在聂雪屏的肩头,打了个软软的哈欠,“爸爸,我明天想去医院。”
聂雪屏将他放在床上,摸了摸他的额头,没觉察出热度,“哪里不舒服?”
聂伯年往被子里滑了滑,他摇摇头,大眼睛眨巴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道:“我还想去见见那个漂亮哥哥。”
聂雪屏微微一怔,脑海中一闪而过一张灿烂的笑脸。
他低下头给聂伯年拉了拉被子,道:“有缘自会相见的。”
聂雪屏没有想到缘分会来得那样突然。
就在聂青云同宋业康那儿戏般的订婚宴上。
伯年兴奋的反应掩饰了他那一刻的愕然。
原来竟是宋家的五公子。
聂雪屏事务繁忙,对海洲其他家族的事情也极少分神关注,今日赴宴之前,是听聂青云说宋家来了个新少爷,他当时也只是寻常攫取信息,免得到场尴尬,并没有多想。
他没想到宋玉章就是在医院里回眸一笑的俊美青年。
聂雪屏回避了目光,蜻蜓点水的一下,匆匆别过。
“爸爸,玉章哥哥真好看,”聂伯年在车上拉着他的衣袖,满脸都是意犹未尽,“明天我想再去找玉章哥哥玩。”
聂雪屏轻抚了他的头顶,“你明天还有课要上。”
“我可以上完课再去找玉章哥哥玩。”
聂雪屏静默良久,大掌从自己儿子柔顺的头发滑过,他无声地叹了口气,低头亲了下聂伯年的头顶,“他刚回海洲,有许多事情要处理,别去打扰人家。”
聂伯年小嘴微撅了撅,然而还是乖乖地“哦”了一声。
聂雪屏抱着聂伯年,凝神望着窗外掠过的风景。
盛夏的海洲,处处的风景,绿树红花,无一不绚烂美丽,浓墨重彩地在街边散开一片片油画般的美景。
聂雪屏在不知不觉中出了神。
等到车辆停下,聂茂来开门,聂雪屏抱着聂伯年出来,发觉自己背上出了许多汗。
聂伯年在车上睡着了,聂雪屏没有吵醒他,一路轻手轻脚地将他抱回屋内放到床上,替他盖好被子后,便坐在床前静静地凝视着聂伯年熟睡的小脸。
聂伯年睡着的时候,脸蛋红扑扑的,看着是个很健康可爱的小孩子。
聂雪屏伸手,手指轻轻滑过聂伯年的脸颊,这样柔软的触感可以更鲜明清晰地提醒他自己已经是个五岁孩子的父亲。
聂雪屏在聂伯年额头亲了一下,他转过脸,望向窗外摇动的绿树,心中很是平静。
近日矿山上又出了些小事故,聂雪屏明白如今各方势力割据,水浑得很,他潜心处理矿山上的事务,忙得几乎没有睡觉的时间,好不容易事情处理得差不多能歇一歇,周遭真的安静下来,聂雪屏在房内的沙发坐下,却又是毫无睡意了。
在沙发上静坐许久,聂雪屏捏了捏发紧的鼻梁,起身走到书桌前,拿起毛笔写了两幅字。
字写得不好,心浮气躁,不像样。
聂雪屏搁了毛笔,在紫檀椅上坐下,又是一阵漫长的静坐,依旧是没有睡意。
既然睡不着,那就做点小消遣吧。
聂雪屏拿起刻刀时,并未在脑海中想起宋玉章。
应当说,自从订婚宴匆匆一面后,聂雪屏再也没想起过宋玉章。
等到刻字的雏形出现时,聂雪屏便怔住了。
“玉。”
锋利的刀尖抵在软玉上,正是最后一点,落在字的末尾,一锤定音毫无转圜的余地。
聂雪屏手握着刻刀,然后,那段时间刻意的遗忘就全白费了。
手里的这块玉仿佛活了一般,青年的笑容若隐若现,微弯的弧度不是在玉上,就是在他指间。
聂雪屏放下刻刀和那枚初具雏形的印章,眉头深锁地轻叹了口气。
这份感情的出现,无论对象还是时机,都太不合时宜了。
那么一个小男孩子——偏偏还是个男孩子。
聂雪屏双手合拢,从自己的脸上用力拂过。
聂雪屏,清醒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