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界(22)
黄旸用手揉了一把自己的脸,看着手机屏幕说:“这个是方照文——”
钟言指着他俩,控诉声起:“怎么回事啊你们,我们在这唱得起劲弹得起劲,你们低着头看手机。”
黄旸哄道:“听着呢听着呢。再来一首。”
“不来了,没心情唱了。”
“那就吃肉,过来吃肉!”黄旸有些无奈,“他酒量不是挺好的吗?今天怎么感觉有点醉了?”
邱梦长把一个喝动了的纸杯子推到黄旸面前,“闻闻这里面是什么。”
黄旸低头一闻,“白的啊?”
“他自己带了两瓶二锅头。”
“我就说一点啤的怎么就醉了。”
他们聊了很多,说起学生时代的往事,聊家庭,聊孩子,聊未来。
酒足饭饱,梁佟起身抽了支烟,然后进了帐篷,他想换身衣服。野外没有条件洗澡,梁佟闻到自己满身汗味,却也只能这么将就着。他脱掉上衣,光着膀子在帐篷里静坐了会,想凉快凉快。
“我手机没电了,邱邱,你充电宝呢?”
“在包里,包放帐篷了,你自己去拿。”
黄旸挺着个大肚皮,一步也不想动,“我撑死了,走不动了,你帮我去拿吧。”
“懒死你算了。”邱梦长起身朝帐篷走去。
帐篷里有微弱的光,映照出梁佟的身影,帐篷的透光性没那么好,梁佟的身影没那么清晰。
“我拿个充电宝。”邱梦长说着掀开了帐篷的门帘。
梁佟背对着坐在帐篷里,上半身未着寸缕,他有着劲瘦又结实的身材,背薄肩宽,略微弯腰的动作让他的肩胛骨格外凸出。
视野很小,所以一览无遗,包括梁佟被黑色内裤边勒出的腰线。
梁佟回了下头,跟邱梦长四目相对。
“在哪儿?”梁佟喝了酒,嗓音比平时喑哑。
“包里。”
梁佟把邱梦长的包拎给他,低头套上了干净的上衣。
“困了吗?”邱梦长问他,“困了先睡吧。”
梁佟嗯了一声,脑海里是邱梦长穿高中制服的画面。
“你唱歌挺好听的。”梁佟说。
邱梦长笑了笑:“好听也没见你认真听啊,手机挺好玩的吧。”
梁佟嗤笑一声,说:“那么小心眼。”
邱梦长“啊”了一声:“比针尖还小。”
邱梦长出去后,梁佟在帐篷里躺了一会,他有点疲惫,但是没有睡意。大约二十分钟之后,邱梦长钻进了帐篷,裹挟着室外的热气。
他的动作很轻,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应该是在换衣服。三分钟后,他在梁佟旁边躺了下来。糟糕的睡眠环境导致梁佟难以入眠,他背上有点痒,大概是过敏了。
折腾了一个小时没有任何睡意,梁佟坐起了身,轻手轻脚地钻出了帐篷。
桌上放着钟言喝了一半的二锅头,梁佟没喝过这种白酒,倒了一点在一次性纸杯里,喝了一口。
夜空缀满繁星,蝉鸣声阵阵。
梁佟又倒了半杯二锅头,一饮而尽,酒精有麻痹的效果,过敏的症状似乎有被缓解。
梁佟带着酒气钻进了帐篷,邱梦长早醒了,等梁佟躺在下来,就闻到了浓重的酒气。
邱梦长翻了个身,对上了梁佟目光迷离的眼睛。
“喝酒了?”
“嗯。”
“睡不着吗?”
“不舒服。”梁佟闭上了眼睛。
邱梦长靠了过来,“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哪哪儿都不舒服。”梁佟睁开眼睛,帐篷就那么点空间,邱梦长虽然靠得很近,但仍有半个手臂的距离,梁佟把脸靠过去,鼻尖几乎贴到他的鼻尖,用有些慵懒的声音喊了一声“邱大夫”。
梁佟是内双,眼皮薄薄的,垂着眸子打量人的时候总是给人一种轻蔑的感觉。
他的喘息声有些重,头发上沾染着酒精和烟草的味道,皮肤表面蒸腾出丝丝热气。
社交距离被越过了,邱梦长下意识往后躲了一下,却被梁佟抓住衣领。
“我今天又没洗澡又没床睡,背上还起疹子了。”
“是不是过敏了?”
梁佟嗯了一声。
“梁佟。”邱梦长叫他的名字,抓住他的手腕,“先把手松开。”
梁佟没有松开他的手,脸仍旧靠得很近,低声问:“男的离得你这么近,你是不是觉得恶心?”
邱梦长笑了声,反问:“你觉得呢?”
“我觉得不是。”
这话里的试探意味太明显了,邱梦长的反应也给了他回答。
梁佟又想起了二十出头的邱梦长穿高中制服的样子,他借着酒意夸了一句:“你腿挺长的。”
第19章
确认了性向后就没那么别扭了,顾虑也减少很多。
梁佟头一次这么有耐性,光是打入邱梦长的社交圈就花了近一个月的时间,想单刀直入又不敢多加冒犯。想也知道邱梦长身边肯定不乏追求者,他既年过三十还独身一人,就说明他是个追求独立空间的人,换句话说,亲密关系对他而言,可有可无。
追求他要是用那种穷追猛打的手段,肯定会适得其反。
梁佟从小到大想要什么都很容易得到,邱梦长现在对他而言就像天上的月亮,漂亮、孤高、但碰不到。
但月亮是月亮,邱梦长是邱梦长,月亮可能真的碰不到,但邱梦长就在他眼前。
连小孩都明白,喜欢什么,就算画个圈也得标记起来,告诉别人,这是我的,别惦记了,是我的我一定会得到。
梁佟松开了邱梦长的衣领,翻过身去平躺着,弓起一条腿。他的呼吸声很重,浑身热意不减,颈间有汗在往下流,沾湿了衣领。
“邱大夫,蒲扇还在吗?”
邱梦长很轻地笑了一声,问:“热?”
“嗯。”
邱梦长把蒲扇拿了过来,拿在手里并不给他,“不是看不上我这出卖色相得来的东西吗?”
梁佟侧过头来看他,想说你要是把色相出卖给我,我能给你的比这个多得多得多,梁佟把骚话放在心里,嘴上装着风趣幽默:“人总要向现实屈服。”
邱梦长哑然失笑,把蒲扇递给了他。
“你真过敏了?”邱梦长问他,“身上起疹子了?”
梁佟嗯了一声。
邱梦长打开手机闪光灯,“严不严重?给我看看。”
梁佟勾住领口撩开了衣领,从脖子到锁骨的那一片皮肤有些微微泛红,梁佟歪着头,侧颈暴露在邱梦长的视野之中。
“我的脖子是不是红了?”梁佟问道。
他说话时两片嘴唇张合幅度很小,不知是不是因为喝了酒的缘故,他的唇色比平时要深。
“红了。”邱梦长问,“吃什么了?”
“不是食物的问题,是帐篷的问题。”梁佟放下衣领,“睡眠环境太差了。”
邱梦长打趣他:“这倒是黄旸的锅,下回要让他换个真丝的帐篷,不然身娇肉贵的梁总怎么受得了。”
从小到大敢拿梁佟开玩笑的也就一个邱梦长,因为偏爱,所以“特别”被允许存在。
而在梁佟迄今为止的人生里,遇到的“邱梦长”也就这么一个,邱梦长的存在本身就是特别的,只有在他身边,梁佟才会感到全身心的自在。
两人一起躺下,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以此打发漫长的夜晚。
“刚刚我唱歌的时候,黄旸给你看了什么?”邱梦长问梁佟。
“你大学唱歌的视频。”
“哪个视频?迎新晚会那个?”
“嗯。”
邱梦长笑了笑:“都多少年了还留着呢。”
“弹琴的那个是谁?也是你们寝室的吗?”
邱梦长嗯了一声。
“怎么从来没见过他。”梁佟有些疑惑,“不在北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