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淇淋桶+番外(115)
傅燕云道:“没人去你那个污秽的魔窟。”
“你他妈的——”
傅燕云没让他骂完,直接说道:“到我家去。就这么定了。西凉过来。”
傅西凉走到了他跟前——不是站到了他的身旁,而是停在了他的面前,微微低着头,仔细观察他的神情。而葛秀夫对着傅西凉叹息一声:“乖乖,你打我一顿我不在乎,可你刚才那几句话,真是害了我了。”
傅西凉扭头看他:“但是你依然不会离开我,对不对?”
葛秀夫笑了笑:“是——”
傅燕云这时开了口,语气冷冰冰:“下贱东西,滚回你自己的汽车里去!”
葛秀夫从鼻子里呼出两道冷气:“傅燕云,今晚你迟早会向我道歉。”
然后他先回了自己的汽车。葛立夫和葛隽夫在一旁看了看情形,因见大堂里聚了不少看热闹的观众,也感觉灰头土脸,所以匆匆也上了汽车。唯独丁雨虹先前一直在对面马路牙子上闲坐,忽见老板出来了,要现去找汽车开过来,所以傅燕云和傅西凉需要等待片刻。
傅西凉这回站到了傅燕云身旁,问他:“燕云,你为什么这么生气?”
傅燕云连解释都没法解释,只能回答:“你自己想。”
结果就在这时,前方暗处走出了一个半高的身影,却是李毓秀。
李毓秀依旧觊觎着傅燕云,这两天一直设法跟踪着他,今晚跟踪得比较成功,眼看着他和两个人进了太平洋饭店。
他现在自惭形秽,无颜进入那纸醉金迷的场合,故而藏在门外附近,心想等傅燕云一旦落了单,自己便要再和他搭几句话。
至少,得让他知道自己帮过他弟弟的忙,让他领情。
对着傅燕云这位偶像,他不肯傻头傻脑的直接露面,而是提前调整了表情,极力要让自己显得与众不同、足够邪恶。很努力的牵着眼周肌肉,他给自己翻出了两只三白眼,从黑暗中缓缓走到饭店门外亮处,随即以着阴险的语气开了口:“干——”
傅燕云上前一步,一脚把他踢没了,只余“啊呀”一声惨叫。
当真是踢没了,大门台阶一旁挖了个坑,是水道处为了更换新水管而挖的,坑旁立了个牌子。傅燕云看了李毓秀就烦,所以像踢一只野狗一样,把他踢出了自己的视野。傅西凉在一旁看着,因为对李毓秀实在是毫无兴趣,所以看过一眼便移开了视线。
这时,丁雨虹把汽车开过来了。傅燕云拽着傅西凉坐上汽车,直奔家中。
*
*
汽车行驶途中,傅燕云问傅西凉:“说说吧,说说你今晚到底都干了些什么事。不许害臊,不许撒谎,全要讲到,一句也不许落。”
傅西凉侧过身来,从今晚和葛秀夫一起去看女人跳舞、男人打架开始,一直讲到了方才二人下楼、遇见傅燕云为止。
傅燕云起初是皱眉听着,越听越不对,最后扭头问傅西凉:“就这些?”
傅西凉点点头:“就这些。”
然后他问傅燕云:“我在饭店里说错话了吗?”
傅燕云一时气结:“你——”
傅西凉又道:“你都同意了我和葛秀夫交朋友,现在又生气。”
“我——”
傅西凉向后一靠,街边的霓虹灯光照射进来,将他的面孔照成一种柔润的粉红色,眼镜边缘也是闪过流光溢彩。给了傅燕云一个笑微微的侧影,他说:“我不管你,反正我是很快乐。”
傅燕云缓缓窝进了车门和靠背的犄角里,斜眼盯着弟弟,他抬起左手,将大拇指抵住了下嘴唇。
他小时候有个恶习,情绪激动的时候会对着左手大拇指使劲,不是啃它,就是吮它,长大些后知道了美丑,便自己主动的改掉了。但是此刻盯着弟弟那个沾沾自喜的得意侧影,他下意识的露出牙齿,用力啃了啃指甲——随即反应过来,立刻把手放了下去。
他恨不得把衣服脱下来团成一团,捂死这个小混蛋。
现在他怎么办?等他下了汽车,又当如何面对葛秀夫?
他做人一贯谨慎得很,总是周密,总是占理,结果今晚一时气急,一时暴怒,冲动大发了。
但是不能沮丧,不能服输,他得趁着汽车还没到家,赶紧从自己的“无理”中硬找出些“有理”来。决不能让葛秀夫那个刁恶之徒占据上风!
想到这里,他又扫了弟弟一眼,他弟弟察觉到了,轻轻的朝他一偏脸,目光像是生了翅膀,翩翩的滑翔向他——然后便栖息在了他的眼角眉梢上,安宁的不动了。
这不是傅燕云第一次看见他流露出这种眼风,没人教他,他自己胎里带的,长到了一定的年纪,自然就会了。
所以傅燕云拿他简直是没办法。
而傅西凉凝神看着哥哥,想从他脸上寻找一些情绪的蛛丝马迹,但是看了片刻,一无所获,就只见他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于是睫毛向下一垂、眼珠悠悠一转,他面朝车窗,不看他了。
看不懂的就不看。
第九十二章 :心虚气短
丁雨虹把汽车开到了傅燕云的大门外。
傅燕云还窝在车门与靠背的犄角里,简直是不想下车去面对葛秀夫——不便承认自己是不敢,只能说是不想。
但是事在人为,话在人说。他用左手大拇指抵着下嘴唇,一双眼睛看着傅西凉,心中则是把整件事情又翻来覆去的掂量了一遍。
然后他做了个深呼吸,一挺身坐起来,伸手推开了车门。
后方传来了开关车门的砰砰之声,正是葛家三兄弟也络绎的下了来。葛立夫与葛隽夫还是第一次登傅燕云的门,偏偏又是在这样的一个尴尬情形下,兄弟二人做惯了养尊处优的体面先生,此刻并肩站着,简直不知说什么才好,只恨没有翅膀,不能从这尴尬境地中直接飞回家去,甚至想着若是母亲在场就好了——他们那刁蛮的老母亲有着万夫不当之勇,只要母亲在,那么他们就还是两个三十大几、四十来岁的小男孩,就可以安全的一路退回到家里去。
扭头又看了三弟弟一眼,他们一起无声一叹。成年的见不着这弟弟一面,没想到偶然一见,就要陪他丢这么大的脸。这事若是闹开了,以后有人向他们问起来,他们可怎么回答呢?
傅燕云站在汽车外,没有正眼去看葛秀夫。葛秀夫拢着衣襟站在车旁,对他也是一言不发——他那样的人,这个时候竟会一言不发,可见他也许已经是愤怒到了新的程度。
用眼角余光瞄着葛秀夫,他见傅西凉也下来了,便走向大门,自己掏钥匙开了锁,又对葛立夫和葛隽夫说道:“见笑了,平时我也就是夜里睡觉的时候会回来,所以家中简陋得很,也不大像个家。”
葛立夫和葛隽夫一起有口无心的应答了几句,见他这院子里确实是没什么人气,及至进入楼内再看,房子倒是一幢好房子,家具也是应有尽有,然而又太整洁了,全是打扫完毕后便再无人碰触的样子。
于是葛立夫和葛隽夫继续没话找话的闲谈,认为傅燕云应该娶亲,家里有了一位贤内助,再添个小孩子,自然就会另有一番光景。傅燕云听了,对着傅西凉的方向一抬下巴:“两位葛兄,试问哪位贤内助,能容得下这么一位不省心的小叔子?”
两位葛兄没听懂,因为傅燕云和他弟弟显然是没有同住,再说就算小叔子不成器,又碍了嫂子什么事?
傅燕云请他们进客厅坐了,家里没有茶,但是老妈子傍晚下工时,给他留了几暖壶的开水。他沏了一壶热茶,找出茶杯,用托盘托着送入客厅,这就算是他尽了待客之礼。葛大葛二两位先生并肩坐在了长沙发的一端,长沙发左右各摆了两只单人小沙发,则是被傅西凉和葛秀夫占据。傅燕云看了看这个格局,然后走到葛秀夫跟前,坐了下来。
“说说吧,”他看着葛秀夫:“你是迷上我弟弟了?还是故意的想拿他找乐子?口口声声的要和他交朋友,难道你不知道你这个朋友最怕什么?还是我得罪过你,你记我的仇,所以故意要找他解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