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学等我(98)
“别放屁了。”喻繁耐心消磨得差不多,“你到底进不进。”
一行人刚进寺庙,就被两侧的祈福长廊和大榕树枝丫上挂满的红牌子吸引去了目光。
旁边有工作人员正在给游客介绍,说这红牌子三十块一个,事业爱情亲人等等要分开买,全套大吉大利是一百五,随便挂在庙里哪儿都行。还有莲灯、香火和符纸,心诚则灵,买了定会万事顺意。
一百五不是大钱,来都来了,前边几个人商量之后都决定买大吉大利套装。
朱旭挠挠头:“能帮别人买吗?”
“你要帮谁买?”王潞安问。
“他女朋友呗,好像是这次月考砸了,成绩出来后就没怎么理他。”左宽走到许愿牌前看上面的字。
“许愿牌只能帮亲人挂,不过你可以买别的拿回去给她,”工作人员立刻道,“要不看看我们这儿的学业符?拿回去带着,一定学业有成、步步登高。”
工作人员熟能生巧,一句话里能带三四个吉利词儿,把几人说得一愣一愣的。
最后连左宽都掏钱,他看了章娴静一眼,很小声地对工作人员说:“给我来个,那什么桃花的……”
等东西都拿到手,他们才发现后面那两个人一动不动,连话都没怎么说。
“喻繁,学霸,你们不买?”王潞安拿着他一家人的符,“我听说这玩意儿很灵的。”
喻繁:“听谁说的。”
“刚才那个工作人员。”
“……”
喻繁满脸嫌弃地看了他手里的玩意儿一眼:“不买。”
“宁可信其有嘛。”
喻繁没搭理他,只是看着王潞安低头捣鼓那些符纸的模样,他忽然想到自己上一次跟着夏令营来这儿的时候,身边也有一个迷信的小屁孩。
他当时参加的是素质拓展夏令营,很多活动都是团体比赛,说是比赛,也就是做点户外小游戏。
但有些小孩儿好胜心重,玩个丢沙包都想赢,所以老师分组时会有意识的均衡分配。
喻繁当时的组里有个瘦不拉几的小呆子。
小呆子是个男生,明明和喻繁一样年纪,身高却只到喻繁的脖子。平时总是安静不爱说话,表情呆呆木木的,反应也比其他小孩慢半拍。
因为这样,他们组的比赛总是因为他落到最后一名。一次两次还好,谁想那小呆子一连拖了七天的后腿,很快就被组里的小孩排挤了。
有些小孩天生就坏。一开始只是孤立和恶言相向,过了几天就会故意把小呆子绊倒或撞摔,最后直接动了手,把小呆子在承安寺求来的平安符给撕了,还踩了几脚。
当时老师去了厕所,周围的大人也没管。只有喻繁,把嘴里的棒棒糖嘎嘣咬碎,攥紧小拳头就冲了上去。
原本只有那小呆子在哭,后来那几个小男孩也跟着他一起哭嚎,最后他们整个团被寺庙赶出了门。
老师气急了,把喻繁骂了一通,等车的时候故意把他晾在一旁。
过了一会儿,其他小男孩都熄了声,只有最能哭的那个还双手捧着那个破破烂烂的平安符,啪嗒啪嗒挨在他身边掉眼泪——
“在想什么?”身边人突然问了句。
“没,”喻繁回神,半晌后道,“……想起上次来这的时候,身边带了个哭包。”
陈景深微怔:“哭包?”
“嗯,烦得要死,长这么大没见过这么能哭的。”
陈景深安静了两秒:“为什么哭。”
“跟人打架,没打过,平安符还被弄坏了,就坐在这儿哭了半天,”喻繁下巴指了指前面那块地,“哄了很久才消停。”
“怎么哄的。”
喻繁心不在焉地应:“拿了当时要写周记的纸,给他写了十多张符,跟他说……”回忆到这儿,喻繁突然顿住了。
陈景深等了一会儿:“说什么了?”
“……”
说让那呆比别哭了,以后我保佑你——之类的。具体喻繁想不起来了。
太装逼中二了,他现在说不出口。
于是他冷了冷嗓子,“我就说,别他妈哭了,再哭把你扔下山。”
“……”陈景深偏头看他一眼。
“然后他就不哭了。”
“……”
“憋得太辛苦,他回去路上一直打嗝,打一次看我一眼,很傻比。”感觉到陈景深的视线,喻繁抬起眼来跟他对视,刚想问他看什么看,话到嘴边忽然一顿。
喻繁抬手在陈景深的眼睛上比了比,“哦,那哭包跟你一样单眼皮,很丑。我那时候都找不到他眼睛,光见眼泪了。”
他本意是顺带气一气陈景深,谁想陈景深把他手按下来扣住,偏开脸短促地闷笑了一声。
喻繁一愣,抽了一下手,没抽出来。陈景深扣着他的手,好笑地沉声问:“还哪像?”
“欠揍的气质。”喻繁说,“哭起来应该也像,陈景深,哭一个我看看。”
“很难。”
“你松手,我马上让你哭。”
手被松开,喻繁抬起手臂勒着陈景深的脖子,另只手刚要去揉陈景深的脸——
“喻繁,学霸,我们搞完了。”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听见王潞安的声音,喻繁立刻松开了陈景深的脖子。
一帮人从河边放灯回来,走在他们前面的工作人员已经笑开了花。
拐过洞门,看见自己两位兄弟,王潞安道:“我们准备去正殿拜一拜,一起呗?”
“不去。”喻繁懒懒倚着石栏杆,“不信这些。”
王潞安猜到了,于是他又问另一位:“学霸,你也不去吗?”
“以前拜过,不去了。”陈景深淡声道。
“嗐。每天来拜的人这么多,神仙哪记得住。”朱旭说,“反正来都来了,不如进去刷刷脸,省得把你忘了。”
磨蹭了半个多小时,再加上路程,这会儿已是黄昏。
承安寺在山腰,从寺外往远望,能看见橘红色的夕阳沉落山中,染红山木一片。
喻繁半仰着头发呆,看起来像在赏景,落日余晖在他脸上描出一条明亮的,弯曲的线。
“不了。”陈景深说。
神不用记得他。
他的神会保佑他。
第63章
南城出了名的冬冷夏热,不算一个宜居城市。
期末考试那几天暑气高涨,胡庞巡考场时发现学生们都蔫巴巴的没精神,加上这次期末考试题目难度大,好多学生两鬓都被汗结成了块,表情痛苦。
这哪能成。期末考试结束后,胡庞立刻找校长讨论了一下这件事。
于是来学校领成绩这天,学生们看到架空层放了一大批待装的空调。
领完成绩,又去操场排队晒太阳开会。等胡庞在阴凉的主席台上讲完那些暑期注意事项,已经将近中午十一点。
这时间没什么好玩的地方可去,晒了这么久也没心思再回家睡回笼觉。于是一帮人商量以后,一起去了学校附近味美价廉的小饭馆。
喻繁人还没清醒就在太阳底下暴晒了一个多小时,整张脸都是臭的。他落座后就跟旁边人贴着手臂,没怎么说话。
很神奇。明明一直在同一个空间里待着,陈景深手臂的温度总是比他低一点。
“我草,你们看到楼下那批空调没?胡庞怎么这么舍得了??”王潞安含着红烧肉惊叹道。
左宽:“早特么该安了,我最近在教室睡觉总是被热醒。”
“把你们嘴里的东西吃完再说话,”章娴静嫌弃地说,“那你们发没发现空调旁边还放了好多小箱子,知道是什么吗?”
“什么?”王潞安咽下嘴里的东西问。
章娴静:“摄像头。婷宝上次把作业交到老师办公室,听到那些老师们说实验楼下面几层要改成办公室,所以摄像头全都要换新的,那些没安摄像头的教室也要安上。别怪我没提醒你们,下学期别去实验楼抽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