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愚人。(75)

作者:ranana 时间:2022-04-21 10:09 标签:年下 悬疑 推理

  筱满的那些过去——林悯冬的事,他和他母亲的关系,他父亲的死,他付出过的真心,他没有寻觅到的归属,他见过的亡魂,他时常分不清虚实的送葬的队伍——它们永远都是他身上的裂痕,它们不会随着时间的推移和悉心的照顾而消失。人们总说过去的事会过去,人们要说的其实是要让过去的事过去,要学会和过去共存。没有人能彻底遗忘,没有人能躲过某个夜晚忽然闪现的回忆。
  赵尤早就明白,面对这么多的裂痕,他能做的就只有无时无刻的关注、守候,一旦发现有哪一道裂痕要碎裂了,他就要及时地去护住,及时地去修补。这些裂痕都很脆弱,倘若在他不在的时候,一记过猛的力量袭来,他很怕它们会在一瞬间,全部、彻底地碎裂开。
  赵尤坐了起来。延明明这案子不能再拖了,必须尽快解决,他思量了一番,找到手机,拨了杭丰年的电话。


第38章 2018(上)
  2018年。
  林舍前在淋浴间里洗澡的时候,小贝拿着一块奶油水果蛋糕进来了,蛋糕搁在一只硬纸皮碟子上,他把纸碟卷起来,夹住蛋糕,一口咬在了蛋糕表层涂抹着的厚厚的一层奶油上。他抬起头,看着玻璃门里的林舍前,笑了出来。林舍前关了花洒,打开淋浴间的玻璃门,人还没走出去,先伸了手去抹了抹小贝的鼻尖。他的鼻子上沾到了奶油。
  小贝舔了舔嘴角,舌头往上探去,还想去舔鼻头,模样滑稽。林舍前被他的样子逗乐了,大笑不止,小贝一撇嘴,凑过去就亲他,把他逼回了淋浴间里,把他压在了墙上。林舍前抱住他,两人紧贴着,都很亢奋,小贝手里的蛋糕掉在了地上,他一脚踩上去,林舍前的手无意碰到了花洒开头,两人上方撒下几柱冷水,小贝打了个哆嗦,怪笑着撒腿跑了出去。林舍前大喊:“你的蛋糕!!”
  海绵蛋糕被水浸透了,奶油糊涂地堵在排水口,夹层里夹着的水果散了一地。林舍前蹲下来捡拾水果和海绵蛋糕,唉声叹气:“不要浪费啊……”
  小贝在浴室外说:“扔了吧!”
  林舍前吸了吸气,收拾了纸碟和蛋糕,取下花洒冲洗地面上的奶油,水声很大,他的脚上沾到了些奶油,他认真地洗脚,忽而,他听到了什么声音,耳朵一动,立即关了花洒,问道:“什么声音啊?”
  小贝没回话,他大约在看电视,综艺特效音接踵而至。
  林舍前呼唤了一声小贝,小贝还是没回音。他便急匆匆走了出去,问说:“是我的手机响吗?”
  “没有啊,你手机不是放在这里吗?你没开静音什么的吧?”小贝大喇喇地躺在床上看电视,指着床头放着的两只都正在充电的手机说道。
  林舍前摇了摇头,走到床尾,捡起一条掉在地上的牛仔裤,从裤兜里摸出了一只带数字按键的诺基亚。小贝咂舌,爬到床尾,趴着看他:“你的手机啊?哇噻,这么复古?给我看看。”
  那诺基亚上显示有一通未接来电,来电的是个座机号码。
  林舍前转过身,背对着小贝,一边穿裤子一边回拨电话,比着手势说:“电视声音开小点。”
  “谁啊你这么紧张?”小贝抓着他的手臂摇晃,“你妈啊?你这手机号码几号啊?小林,你可以啊,我们处这么久了,我才知道你还有一个手机……”
  电话通了,林舍前从小贝身前走开,捞起地上的t恤拿着,往门口走去。
  “喂,是小林吗?”电话那头是个男人,他问道。他的声音听上去很疲惫。林舍前的心里一紧,左看右看,找到自己的鞋,踩着鞋子就往外跑。小贝道:“袜子!帽子!外套!你都不拿了啊??你去哪里啊??林舍前!!”
  小贝又说:“生日蛋糕你还没吃呢!!”
  林舍前趿着鞋底跑到了房间外,长长的酒店走道上空无一人,他焦急地问:“你在哪里?怎么大半夜的还在外面啊?”
  男人道:“我在七仙女山的疗养院,来看朋友的,没想到朋友提前走了,更没想到车坏了,你来接我一下吧。”
  林舍前应下,挂了电话,套上t恤,跑去按电梯,这电梯却迟迟不来,他就从楼梯跑了下去,出了楼梯间,他下意识地压住脑袋,手下摸到自己的头发,他忙缩起了肩膀,低着头,一路跑出了酒店。
  他的车停在离酒店三个路口的家乐福的停车场,上了车,他就往七仙女山去。整片七仙女山只有一座疗养院,由葛氏集团开发,主打精品度假风,完全模仿瑞士的高级疗养院打造,说是说疗养院,很多富商豪绅都把这里当成度假村,三不五时就来这里小住。据说葛氏的大老板就住在里面。
  车上了山,开到能看到疗养院的路牌了,林舍前一个急刹车,停了车。那车灯光扫过路牌的时候也扫到了站在路牌边的一个男人。这男人打扮得很休闲,乍一眼看去和度假客无异。男人戴了顶鸭舌帽,看不清样子。林舍前一停车,这男人就往他的车这里走了过来。林舍前开了车门锁,男人直接开了后排的车门。他坐在司机位的后面。
  前后都没有车经过,林舍前关了车灯,把车驶离了主干道,停在了一片树丛前,他说:“这个时间点,不会有车下山,也应该没有车会上山了。”
  这夜弯月,月光羞涩,黑夜深邃,透过挡风玻璃能看到黑黢黢的夜空中飘浮着几串灯火,那便是疗养院的所在了。
  男人没有接话,林舍前往后瞥了一眼,问道:“你走过来的?”
  一阵摸索的声音,一只苍白的手伸到了林舍前的右臂边。那手里捏着一张纸,纸里似是包裹着一张卡片和一枚钥匙。这手微微颤抖,手指甲里留有一些黑泥。
  林舍前要开阅读灯,男人劝阻道:“别开灯,”他说,“这里是一张身份证,一把银行保险箱业务的钥匙,一张收据,保险箱是十天前才办的,保险箱号码收据上有,是这个身份证的持有人申请办理的。”
  男人的声音也有些颤抖,最后,他说:“帮我把那保险箱里的东西取出来。”
  这时他的气息稳定了下来,语气异常坚决。
  林舍前接过了卡片,打开一看,那纸确实是张保险箱业务的收据,里头包的确实是一张身份证,但是外头实在太暗了,他并看不清上面的字和收据上写的东西。那钥匙也确实是一把银行保险箱业务的钥匙。
  “小林。”男人的手按在了林舍前的肩上,他说:“我不能去坐牢。”
  他又说:“你知道的,我不能去坐牢,我还有很多事没有做,这个人是要来坏我的事,她不是好人,她以前或许是个好人,但是因为她成长的环境,她变得贪婪,她变了,她沾染了这大环境里所有人的愚蠢的恶习,贪婪,愚蠢都是传染病。”
  他的控诉越来越激烈,但他的口吻却越来越温柔。他的手只是轻轻搭在林舍前的肩上。林舍前问他:“人呢?”
  “我处理好了。”
  “车呢?”
  男人说:“这些你就不用知道了,这也是为了你好。”
  林舍前说:“你知道我现在在档案办公室吧?”
  “我知道,当初安排你去那里也是想你上班轻松一些,拿保险箱里的东西有刑警的权限确实方便一些,不过,小林,我相信你会想到办法的。”男人轻声叹息,“事到如今,我只能相信你了。”
  林舍前又往后看了看,咳了一声,说:“我送你去码头吧。”
  男人把手收了回去,说:“从农贸市场那里过去吧,那里还是没监控。”
  之后,他便再没说过一句话。林舍前开车,好几次,他都想从车内后视镜看一看男人,可男人却像是不存在了,像是一个幻觉,抑或是被后排的黑暗吞没了——他完全看不到他的样子。男人无声无息地坐着。
  下了七仙女山,经过了城北的农贸市场,汽车一路穿行,好几次都是从别人家的后院开过去,接着开到了一片开阔的马路上,两边树影婆娑,不见人迹,也看不到一个路标。过了会儿,海潮声愈来愈清晰了,能看到海滩了。林舍前停了车,他眺望了眼,海面平静,稀薄的月光在海面上丢下一道银色的绢带,一艘快艇在一道木头栈桥上浮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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