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们儿,吃糖不(70)
主治医生翻了翻x光片后,点了点头,对白烨说:
“没什么大碍,吃三天消炎药就好了,十天后过来拆线。另外过年期间注意休息,避免剧烈运动,今晚我给你先安排一张病床,你住一晚,避免伤口撕裂,毕竟伤到的位置比较特殊,明天中午前就可以出院了。”
江绪潮忍不住问道:“医生,你确定不需要打针什么的吗?我觉得你可能需要给他开一剂屁股针才行,万一他伤口发炎发烧了就不好了。”
说着,他还将一只手比成枪的样子,嘴里发出“biubiu”声。
白烨:“……”
旁边的护士忍不住笑出了声。
医生也颇为忍俊不禁:
“小伙子,你这究竟是为朋友好呢,还是想看他出糗呢?不过你放心,他并没有你想象中伤得那么严重,顶多就是‘跌倒’的程度,不打紧的。”
江绪潮面露遗憾,犹豫片刻后,说:“对了,他的脑袋没事儿吧?他刚才说了一点胡话,我认为这可能是他的脑袋在我没注意的时候受到了物理性损伤的缘故……”
“不,我的脑袋没有问题,从头到尾都没有被东西砸中。”白烨幽幽地开了口。
“那么我合理怀疑他存在创伤后应激障碍的症状,不然刚才、刚才……”江绪潮说着说着,就说不下去了。
毕竟自己被和好兄弟告白的事情,怎么好意思对外人阐述?
他一咬牙,说:“总之我认为他需要一些心理疏导,刚才我们遇上的景象太可怕了,一个搞不好就会成为他这一辈子无法摆脱的噩梦!”
医生护士已经大致从同事口中听说过白烨方才遇到的事情,如果说是患上创伤后应激障碍的话倒也正常。
但两人刚打算建议江绪潮带着白烨去心理科室看看时,后者一脸无奈地道:
“我自始至终很正常,很清醒,很理智,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做什么。”
江绪潮严肃道:“哦豁!出现心理问题的人都这么说,但你在我面前不需要掩饰,just be yourself!”
白烨的嘴角抽了抽,拿起桌上的病历本,连拖带拽地拉着江绪潮的手出门了。
“不好意思,不耽误两位和下一位病人的时间了,我们立刻就去病房。”
因为白烨已经受伤的缘故,江绪潮不敢反抗,甚至是对待一副易碎品的模样,反过来想要搀扶对方。
两人离开后,医生和护士面面相觑,纷纷觉得有趣。
“张医生,听说这小帅哥答应伤者,如果伤者没事的话要嫁给他。现在看来,还是不能接受现实啊。”
“害,年轻人,还是不要太拘泥于所谓的性取向,能遇上爱情就好了,我看他们俩人明明很般配嘛。”
很快,当下一位病人被叫到了号进来后,医生和护士便重新恢复到认真严谨的工作状态。
……
白烨拗不过江绪潮的坚持,最终还是被乖乖地后者搀扶着前进。
“嘿嘿~你看,现在你没了我就不行了。放心,就算是你行动不便,我也可以给你端茶倒水,像照顾小娃娃那样一把屎一把尿地喂养你长大。”
这话不对劲吧?
白烨认真地说:“可不能给小娃娃吃脏东西。”
“额……口误,口误罢了。”
江绪潮尴尬地摆了摆手。
在病院中,萦绕在两人身边那股阳光欢乐的氛围,与其他人截然不同,甚至可以说是格格不入、
从门诊室前往住院部的路上,他们看到了很多病人,有人伤心哭泣,有人绝望怒吼,也有人心如死灰地瘫坐在椅子上……消毒水的味道无法掩盖空气中的凝重。
医院,是建立在生与死的边界上的。
坐电梯的时候,除白烨和江绪潮之外,还有相互认识的阿姨大叔在聊着天。
大叔道:“巧了,你家也有人生病了吗?”
阿姨抹了抹发红的眼眶:“哎,我妈车祸刚走不到一个月,我爸本来健健康康的身子也不好了,也不知还能撑多久……他们恩爱几十年了,哪成想到老了还会遇上这种事。”
意外就是这么猝不及防,一个人车祸去世的消息太常见了,可死者的爱人、亲人却不见得能够背负伤痛走下去。
江绪潮再度沉默了。
他还能和白烨互怼,简直是最大的幸运。
刚才他的确是怀着失而复得的巨大兴奋感和白烨说话,只是这会儿,旁人痛苦的情绪,依旧传递到了他的心中。
白烨被刺后,他心底油然而生的那股窒息般的恐惧,并不能因为对方最后没有受伤就被忘却。
相反,他应该珍惜并感激与对方相处的每时每刻。
病房内只有两张空着的病床,江绪潮整理了其中一张病床的棉被后,让白烨躺上去。
“饿了吗?要不要我给你买点吃的?”
“那件事情不重要,可以待会儿再说。小潮,你快过来这边。”白烨招了招手,示意江绪潮在自己身边坐下。
空气安静了几秒后,他笑道:“男子汉大丈夫,应该说话算话。小潮,我只是在这个时候进行了表白,而你也给予了我肯定的答复而已,不要害怕。”
“抱歉,我刚才……只是……有点惊慌失措而已。”江绪潮挠了挠头发,不敢与对方明亮而坦荡的双眼对视。
“江绪潮,你看着我说话。”
白烨的语气十分温柔,他将自己的手搭在江绪潮的手上,体温顺着对方的手指,化作一股力量,传递到对方的心底。
“你知道在这个世界上,遇到真正相爱之人的概率是多少吗?是75亿分之一。刚才,在你认为我快要死掉的时候,你跟我说了真心话……现在你知道,我并没有开玩笑,也没有在耍弄你,那么你能不能抛去身上所有的枷锁,将那个回答重复一遍?”
江绪潮闭上眼睛,脑海中不断地回忆起与白烨相处的点点滴滴。
那些轻松、习以为常的东西,在经过血液与刀光的洗礼后,变得弥足珍贵。
白烨手上用力一握,便与江绪潮十指紧扣。
“不用纠结‘兄弟’还是‘恋人’的称谓,不用在意其他人的异样目光,只有我和你,两个人。”
“你说,想要跟我组建家庭。”
江绪潮微微垂眸,声音低沉缓慢,如同在讲述一段诗,“哪怕我们以后都有各自的恋人,也能像现在这样,甚至当我们年迈时,还可以搭伙过日子。烨子,如果真的能这样,那会是你想要的生活吗?”
白烨毫不迟疑地回答:“不会。”
江绪潮:“为什么?”
“因为有很多是只有情侣才能做的事和亲密时光。”白烨轻声说,“我希望我们能像亲密爱人那样相拥着清醒,睁开眼便只有彼此;我还希望我们能够不用顾忌地做那些兄弟不能够做的事情。”
江绪潮的目光移到了白烨的嘴唇上。
他曾经被对方引导着完成了真正意义上的初吻。
那个吻带着纯粹的爱情与独占欲,撩动着他心底的不纯洁念想,而羞耻却是后知后觉的东西。
仔细想来,他不仅不讨厌那个吻,甚至是喜欢的。
江绪潮从来都不觉得自己喜欢男人,他以一个“异性恋”的自觉,活过了二十几年。
而他可以接受那个吻的前提,正是因为对方是白烨。
所以,他不应该再用各种滑稽的理由去自欺欺人。
他不可以将时间浪费在“违背自己本心”这件事上。
承认吧。
褪去所有的后来添上的外衣,用自己的本心给出一个答案。
江绪潮睁开了眼,眼神是前所未有的肃穆,就像是在婚礼时回答司仪那样,用尽了浑身力气,来说出那三个字。
“我愿意。”
这一回,江绪潮的回答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白烨愣住了。
下一秒,巨大的喜意铺天盖地地涌来,以至于他分不清现在究竟是现实还是梦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