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身与白眼狼(48)
走到停车场这段路楚商络一直很沉默,明明还是夏末,楚商络却出了一身冷汗。
刚一坐在车上,之前强撑的一口气消失殆尽,楚商络连腿都软了。
汽车缓缓开动,他呆滞地望着窗外,眼眶通红。
他将脸埋在手掌间,不愿意让人看到他这幅狼狈的模样。
回顾这二十几年,楚商络发现他一直在同一个地方栽跟头。
林治说他太轻易相信人了。
小时候他相信父母答应他的生日宴,可每一次都是因为忙工作而违背了诺言,只留他一人过生日。
上了初中,他交了第一个朋友,他们一起打篮球一起回家。却在有一日,听到朋友和别人说:“啊,楚商络啊,我也烦他那个坏脾气,但他有钱啊,跟他打次篮球我一周零花钱就有了。”
那一天他抱着篮球在门外站了好久,最后冲了进去了,抢了对方身上所有的钱。
再之后他就没怎么交过朋友。
可他就不长记性,好了伤疤忘了疼,一次又一次的被骗,一次又一次的交付真心。
第一个秘书携款跑路,现在这个更是连手外人搞自己。
这一瞬间,楚商络仿佛回到了初中时的那个自己,伤心,愤怒,迷茫,又无措。
楚商络闭了闭眼,开始摸口袋,却摸出了一堆棒棒糖。这些棒棒糖此刻在楚商络眼里无比的讽刺,讽刺他蠢,讽刺他为了别人而改变了自己,失去了自我。
楚商络车窗,将棒棒糖全部扔出了窗外。
这些五颜六色的棒棒糖随风而去,不知道滚落到了哪里,连同他这一段心甘情愿自我感动的爱情一并消失了。
楚商络转头看向身边开车的程季林,声音沙哑:“有烟吗?”
“抽屉里,自己拿。”
楚商络拿出烟,生涩的点燃,狠狠吸了一口,继而猛地咳嗽了起来。
程季林问道:“怎么了啊你?”
楚商络夹着烟的手指不受控制的颤抖,火星落在肌肤上烫出了一个红印。
“没什么,太久没抽了。”
他望着窗外,又狠狠吸了一大口,香烟入肺,颓废的快意缓解了钻心蚀骨的疼。
楚商络放空的眼神里渐渐回了点光亮,他笑了下,“抽烟真他妈舒坦。”
从今往后,他不会再为任何人交付真心,更不会为任何人改变自己。
程季林看着楚商络比黄连还苦的笑容,想了想说:“爱情,只会影响你赚钱的速度。”
楚商络这次笑的真心了些,“但愿我还能有钱赚。”
*
再次从工商局回来时,已经是晚上了。
楚商络这一天只是早上在飞机上睡得几个小时,现在疲惫不堪。
但他并没有直接回到那个到处是任骄明痕迹的家,而是去了送曾经送给任骄明却被任骄明拒绝的拳馆。
拳馆里漆黑一片,一个人都没有。
楚商络开门进去,打开灯。
这里的一切都是为任骄明准备的,当初准备时心情有多甜蜜,此时心情就有多恶心。
楚商络戴上拳击手套,对着沙袋使出了全身力气打去,恨不得将沙袋打穿,只有这样才能缓解他满胸腔无法抒发的怒火和心痛。
他毫无章法的打着,眼前的景象却越来越模糊。眼泪不知不觉流了下来,他一边擦着眼泪,一边骂自己不争气。
不就是被人骗了吗?有什么好哭的。
可眼泪却更加汹涌,浸透了衣襟。
他很难受,想出声说点什么,吼一嗓子发泄,可最后他也只是咬紧了牙关,没有泄出一丝声音。
他把所有委屈愤慨发泄在了沙袋上,一拳又一拳,手掌被打得生疼。
可这点痛算的了什么,都不及他心痛一分。
失去所有力气的那一刻,楚商络躺在了地上。
他恨不得就这样,什么也不想,永远躺在这里。
眼前的世界模糊冰冷,凉得他遍体生寒。
他下意识摸了摸自己肿胀疼痛的眼睛,已经没有泪水了。
可他怎么觉得自己还是在流泪呢?
他伸手覆上仿佛被无数针尖穿透的心脏,想着,原来是这里在哭。
楚商络勉强打起精神时,已经是深夜了,这段时间他脑子很乱,昏昏沉沉,似乎是睡着了可又很清醒。
他清楚的知道他还有太多太多事等着他去处理,即使他想永远躲在这个拳馆,不去面对那些嘲讽怒骂,但楚氏不能等,整个楚家也不许他等。
他绝对不能倒下。
楚商络撑起无力的身体坐起来,他看着自己左手上的拳击手套,思绪停滞了一下。
拳馆从装修到现在从没开过门,他也从未给拳馆准备过拳击手套。
他盯着其他沙袋上被打过的印记,眉头一皱。
随即他拨通了顾遥的电话,声音沙哑:“顾遥,你之前不是看中我这个拳馆想改成餐馆吗?我同意了,现在手头有点紧,便宜卖你!明天你来找我签合同吧。”
第38章
楚商络没有给自己休息或者悲伤的时间, 从拳馆出来后,就开车去了公司。
大楼里漆黑一片,就像无数个他独自一人在公司办公时的黑夜一样。
上一次这个时间来到这里, 同样在这黑洞洞的楼道里, 那时候他握住了一个人的手, 如今他身边空空, 他再也不会握住那个人的手了。
楚商络心脏又开始痛了起来,他锤了一下胸口,告诉自己不要再想任骄明了。
那个人不配,不值得他想。
没有人陪伴又怎样,现在他觉得一个人挺好的。
楚商络叼着烟推开了办公室的门, 明亮的灯光倾泻了出来,照亮了黑暗里的楚商络。
“楚棕,楚涵也说了不同意把股给温家。你那边呢?”
“我这边打了十几个楚家人, 也是都不同意,愿意与楚氏共进退。”
陆闻端着咖啡放在林治面前,说道:“刚才股份下跌停止了, 你也喝点东西提神。”
楚商络一动不动的站在门口,鼻子发酸。
他觉得他太傻了,没有任骄明,他还有朋友有伙伴。
他并不是没人陪。
林治放下手机,一抬头看到门口的楚商络, 猛然站了起来,“老板你怎么来了,你应该休息一下的。”
楚商络眼眶通红,故作轻松的说道:“我的公司,我干嘛不来?”
林治一瘸一拐地走到楚商络身边, 一看到楚商络藏着泪光的眼睛,他眼泪一下子掉了下来。
他难受,他替楚商络难受。
林治急忙去擦眼泪,他知道楚商络不喜欢别人哭。
下一刻他就被人抱住了,楚商络轻轻拍着林治的肩,声音有些颤抖:“行了,男儿有泪不轻弹。不要一直站着,你的脚不好。”
“已经好多了。”林治吸了吸鼻子,推开楚商络,不好意思的坐回到自己位置上。
陆闻和楚棕也都看着楚商络,楚棕挠了挠头说:“表哥都怪我没发现我秘书是个叛徒,这事我得跟你一起杠。”
陆闻端着咖啡耸耸肩,笑道:“楚总这回我是不是真的可以转正了?”
楚商络吸了一大口烟,又缓缓吐出。
他什么都没有说,一切尽在不言中。
*
这一晚他们统计出到底都有谁的股份被温彦骗了去,又有多少人是真想要回这些股份。又又多少人已经投靠了温家。
统计出来的结果让楚商络许久不能回神,所有的人楚家人都同意打官司要回被温彦非法取得的股份,剩下的外姓员工大部分不淌这趟浑水,还有一小部分已经被温彦收买了。
第二天早上楚商络从桌子上醒来时,另外三个还在睡着,林治躺在沙发上,陆闻抱着手臂坐着睡着了,楚棕四仰八叉地睡在了地上。
楚商络深吸口气,伸手揉了揉酸涩的双眼。
这时手机响了,楚商络赶快穿上外套,出门接起。
很快程季林过来,楚商络又被接去了工商局谈话。
楚家的海鲜重金属超标,二十多人住院,目前有一人进了icu,这是非常严重的食品安全事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