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囊(213)
陆成泽盯着魏昌和,手指扔在用力,看着魏昌和逐渐青紫的脸色,他知道这意味着魏昌和的生命在他手中流逝。“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也在找我?你以为我的住址信息是那么容易找到的?”陆成泽再一次加重了手中的力量,一种报复的快意在他体内升腾起来,为了这一刻的到来,他忍耐了太久,也等待了太久,他咬着牙道,“我就知道你会自己找上门,魏局长,二十年前你跟吴嘉义勾结的时候,有没有想到有一天你们会先后死在我手里?”
魏昌和挣扎的力量愈来愈弱,几秒钟后,面前的人终于一动不动了,而陆成泽却一直没有松手的迹象。
楼道里,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了过来。但陆成泽仍旧保持着这个动作,掌控了魏昌和死活的他,已经没什么可畏惧的了。
“陆叔!”孟钊赶到门口,看着这一幕,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
“是你啊小孟,你果然在附近。”看着一脸错愕的孟钊,陆成泽的眼神中似乎闪烁出了一丝欣慰,他放下了不知是死是活的魏昌和。
定了定神,孟钊才开了口:“陆叔,这一切,真的是你做的吗?”
陆成泽没有说话,只是微笑地点了点头。然后他缓缓走到了客厅边缘的抽屉边上,打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了一卷绷带,开始给自己的右手包扎伤口。
看着眼前似乎平静得无事发生的陆成泽,孟钊的精神受到了极大冲击,虽然亲眼目睹了陆成泽掐死魏昌和的一幕,但他仍然无法接受眼前发生的一切:“为什么要这么做?陆叔,为什么是你?”
“小孟啊,如果你是我……”陆成泽包扎的动作停顿下来,他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看向了陆时琛,片刻后才长叹一口气,低声道,“一切都回不去了。”
说完,便是长久的沉默。
此刻,两个人都没注意到,躺在地上的魏昌和食指动了动,不知之前失去意识是不是装出来的,此时的魏昌和已经有了一些苏醒的迹象。魏昌和睁开了眼睛,凭着脑中仅存的一丝意识,挣扎着拾起了刚刚掉落在手边的军刀,虽然身体已经无法支撑他站起来,但他仍拼劲全力,以几近跪爬的姿势冲向陆时琛。
既然杀不了陆成泽,那就杀了他儿子,魏昌和在绝境之下,做出了拉上陆时琛和自己一起死的决定!
陆成泽站在客厅边缘,余光瞥见了魏昌和的动作,察觉到魏昌和的意图后他立刻转身,不顾一切地扑了过去,试图阻止魏昌和的动作。眼前的一幕如同老电影的慢镜头,陆成泽能明显地感觉到,已经来不及了,他的胸腔内一瞬间溢满了懊悔的情绪,一种无力感和绝望感涌了上来,这让他的大脑一片空白。
但下一秒,一个身影忽然从另一个方向闪身冲了过来,果断挡在了陆时琛的面前——是孟钊!
本该刺向陆时琛心脏的一刀狠狠地扎在了孟钊大腿的动脉处,喷涌的鲜血刹那间四溅开来,孟钊看向魏昌和,眼神也如同之前的陆成泽一般充满了暴怒。
孟钊握紧了拳头,一拳砸向魏昌和的鼻梁,伴随着一声鼻骨断裂的声音,魏昌和应声倒下。而孟钊在挥出这一拳后,也撑着沙发倒在了地上,右腿的血液仍在喷涌,剧痛和伤势让他无法站立起来。
看着陆时琛脱离危险,陆成泽终于松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情绪,他拿起绷带,朝孟钊走过去,蹲下身为孟钊包扎,低声道:“小孟,谢谢你了。”
看着眼前为自己包扎伤口的陆成泽,孟钊心中各种情感交织在一起,心境无比复杂。
“只能做一些紧急处理,接下来你就自己叫救护车吧。”陆成泽快速为孟钊包扎好伤口,做了止血处理,然后看了一眼陆时琛,又用一种恳切的目光看向孟钊,“小孟,时琛就拜托你了。”
说完,陆成泽站起身走向魏昌和,抓住魏昌和的头皮,拖着他向门外走去。
“陆叔!”孟钊撑着沙发,试图站起来阻止陆成泽,但刚一起身便踉跄了一下。
“爸……”正在这时,身后一道微弱的声音响了起来,陆时琛不知什么时候醒了。
陆成泽一怔,拖着魏昌和的动作停顿下来,回头看向陆时琛。
陆时琛仍旧躺在沙发上,想尽力支起身体,但时有时无的头部钝痛让他还没有完全恢复体力:“你要去哪儿?”
沉默片刻后,陆成泽转过了头,背对着陆时琛道:“从哪里开始,就从哪里结束吧。照顾好奶奶,好好活下去。”
他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第126章
听着陆成泽的脚步声在楼道中越来越远,直至消失,屋里的两人却都有些无能为力。
陆时琛费力地撑起身体,坐了起来,但一起身,大脑中那种鼓槌敲击般的钝痛又加重了,每一根神经似乎都在经历余震,以至于他无法在这种状态下站起来。
“你怎么样?”孟钊回头看向陆时琛,陆时琛双手的手指按压着头部,看起来仍旧没从头疼的折磨中恢复过来,“这次为什么这么严重?”
“我想起来了,”陆时琛的嗓音沉得发哑,夹带着头痛带来的痛苦痕迹,“十岁以前的记忆……全部想起来了。”
难怪这次会头疼得这么严重……孟钊有些担忧地看着陆时琛。
缓了一会儿,陆时琛适应了头部的钝痛,逐渐恢复了行动能力,他强撑着自己的身体站起来,走到孟钊面前,先是看了看孟钊腿部的伤处,然后握着孟钊的手臂绕过自己的后背:“走,我带你去医院。”
“来不及了,”借着陆时琛的力量,孟钊咬着牙站了起来,“必须得赶紧去追陆叔,阻止他下一步行动。”
“但你的腿没关系吗?”
“陆叔已经帮我用止血带做了紧急处理,短期内不会有什么大碍。”孟钊道,“你能猜到你爸去了哪吗?他最后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从哪里开始,就从哪里结束。”陆时琛低声重复陆成泽说的最后一句话,“难道是……”
“有头绪了吗?”
“那里似乎是一条山路,周围都是悬崖……”陆时琛越是努力回想,头疼越是厉害,“时间有点久,我试着去回忆一下行驶路线,不管怎么样,赌一把吧。”
“走吧,”孟钊回头看了一眼躺在卧室里的陆时琛的奶奶,“我让岩城警方过来处理现场,把你奶奶接回去照顾。”
“嗯。”陆时琛说完,小心扶着孟钊走出了这间房子。
陆时琛扶着孟钊坐到副驾驶位上,然后调整了座椅位置,让孟钊能够坐得更舒服一些。
上了车,陆时琛先是打开电子地图,尽力压制住头疼,仔细寻找着那处陆成泽可能去往的地点,然后开车上了路。
“头疼好点了没?”孟钊看向开着车的陆时琛。
“好多了,”陆时琛道,“已经没那么疼了。”
“十岁之前的所有事情,全部都想起来了吗?”
“嗯,”郊区的公路宽阔而车辆稀少,陆时琛将车子开得很快,“可能是因为我并非自然性的失忆,以前的事情,回想起来后反而会记得更加清楚。”
“你们一家的车祸到底是怎么回事?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许久之后,陆时琛开了口:“我妈,也是一名律师,从我记事起,她和我爸就经常在一起谈论工作,而讨论的话题,基本上都是全国各地的讨薪案。因为总是要去外地打官司,我爸经常不在家,我妈在明潭一边要处理手上的法律事务,一边还要跟奶奶一起照顾我。”
“后来,我爸接手了岩城的案子,这个案子情况很复杂,持续的时间也很久,我爸因为工作太忙,很长时间没有回到明潭。就在官司打赢前的一段时间,我奶奶去岩城给我爸送一些衣物,顺便照顾他几天,但去了之后,就一直没再回来。我问过我妈,奶奶为什么这么久都没回来,我妈只说她要留在岩城照顾我爸。我能感觉到,我妈说这话时心情很沉重,她以前是个很爱笑的人,但自从奶奶消失之后,很多时候她似乎都是在强颜欢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