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可怜(37)
顾凌绝想,舒临前面的话还是太温柔了。
“我知道了。”他一张一张收拾着桌子上的试题,叠在一起,折好,然后放进旁边的书包里,“不打扰你了。”
舒临不明所以地回头看他。
就见顾凌绝拎着书包站起身:“惹你生气是我不对,我给你道歉,对不起。”
顾凌绝抬头看他,两个人的目光终于交集在了一起:“这些天谢谢你的照顾。”
舒临愣住了。
什么意思嘛?
什么叫谢谢他的照顾?
舒临觉得顾凌绝肯定又是在骗自己,但不知道怎么的,那眼神里却透出些伤心的味道来。
“顾凌绝……”
顾凌绝收回目光,然后往衣柜走去:“我没想让你这么讨厌我,打你是我意气用事了。只是舒临,”
他把自己的衣服一件一件拿出来,装进来时带的口袋里:“跟我在一起的人不一定会倒霉,我还是会疼人的,至少不会让他过得像我这么苦。”
舒临看着他的动作,吸了吸鼻子,忘记了哭,只会说:“你不该打我……”
顾凌绝这次沉默了一会儿:“真的对不起,以后不会再碰你了。”
他走到舒临跟前,高大的身影笼罩着面前的人,舒临只能仰头看他。
就在他以为顾凌绝会抱抱自己的时候,对方又退了回去:“我走了,再次谢谢你的照顾。”
他打人,他还委屈上了?
舒临眼睁睁看着他,从自己旁边走过去,不带一点留恋地到了门口。
他还有些懵懵懂懂的。
明明挨打的是自己,怎么顾凌绝就要走了呢?
顾凌绝抿着唇,握紧了手掌。
没有人知道他内心有多懊恼。
并不是后悔打了舒临——他其实并没有打算这样弄哭他,最开始只是想吓一吓他而已。
但后面却没能控制住自己,毕竟小同桌天天这样撩拨自己,要不是有足够的定力,哪能当这么久的柳下惠。
鬼知道他当时打舒临屁股的时候,心里揣得什么心思。
事态有些失控,他如果再不离开这里,无法保证自己不会做出更过分的事情。
他是个厉鬼。
正人君子的面皮下,每天都对舒临有各种阴暗的幻想。
可惜小兔子毫无察觉,在他怀里肆无忌惮地乱蹦跶。
还没有走到门口,书包带子就被人扯住了。
舒临的嗓音还带着哭腔,“我,我又没赶你,你干嘛走啊?”
他说:“你等我生完气不就好了吗?”
顾凌绝几乎有些咬牙切齿了,真恨不得不管不顾地把人揉进怀里肆意对待,随便他哭也罢,叫也罢,只要自己满足了就行了。
他呼吸了几个来回,说:“那你要我怎么样呢?”
舒临想了一会儿,“那要不,你让我打回来?”
顾凌绝低着头,神色不明地看着他。
舒临看了看他的身高,也觉得不太可能,他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顾凌绝……”
“我还是走吧,舒临。”顾凌绝说:“不然有一天,我怕我们连朋友都做不成了。”
顾凌绝心想,他这辈子唯一的耐心,全都给了舒临。
但他知道,舒临不明白自己的意思,说不定还在骂自己铁石心肠,不知好歹。
顾凌绝还是走了。
舒临在落地窗前看着他一步步走出了大门。
“有本事不要回来。”他很生气,却只敢这样小声地抱怨,不敢让人听到。
回到书桌前,上面还摆着那张没怎么写过的化学试卷。
舒临有些委屈。
顾凌绝傻逼。
顾凌绝大傻逼。
顾凌绝超级大傻逼。
舒临翻来覆去骂了几个来回,眼泪又啪嗒掉下来了,他把那张试卷使劲揉成一团,但没过一会儿,又仔细铺平,原本平整的卷面变得褶皱不堪。
放在笔袋旁边的手机亮了起来,有人给他发了微信消息。
舒临眼神亮了一瞬,等看清来信人后,嘴角立马垮了下去。
是舒宇发的语音。
“赶紧来三医院,你爸把顾大少爷惹到了,现在在人跟前跪着呢。”
那位顾家少爷被人打了一顿后便一直在医院躺着,现在都还没能出院。
本来可以在家疗养,但是顾董事长心疼,死活让人盯着,就怕出个什么好歹来。
顾承宗早在医院闲出毛病来了,不能出去喝酒不能聚会不能鬼混,日子和庙里的和尚已经没什么两样了,他积了满肚子郁气没处发,偏偏这个时候舒父上门探望,顿时就让他想起舒家的小儿子。
白白嫩嫩的,挺可爱。
舒父这次是瞒着家里人来探望的,连自己老婆都没说,他有求于人,带了不少补品,然而那些东西顾承宗看都没看一眼,知道舒父的来意后仰头一笑:“舒老板客气了,要我接手那批货也不是不行,只是最近在医院里太无聊,想有个人说话解闷,你家的儿子我们上次见过,想认识一下做个朋友,不如你引荐一下?”
再后面的事情,舒宇便不是很清楚了,只在护士哪里听说病房里发生了很大的争吵,然后就是保镖的呵斥声和桌椅碰撞声。
等他们到了病房,就见他叔叔被几个人押着跪在地上,嘴角带伤。
顾承宗脸色难看的很,面上隐约有着巴掌印,知道两家是亲戚,就让舒宇给舒临带话,“告诉你家那个弟弟,他爸在我这,他爸能不能安全回去,就看他来不来了。”
舒宇虽然顽劣,但从没亲眼见过这□□般的阵仗,当时就被吓到了。
给舒临发消息的时候,只说了一半,他怕把人给吓着。
两兄弟争吵了十几年,舒宇第一次对那个堂弟有了同情心。
舒临并不知道这些,赶到三医院的时候,还云里雾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看见门口的舒宇,他还没来得及张嘴问,就被保镖拦住了:“我家大少爷有请。”
特定VIP病房面基宽广,电视墙上的投影仪正放着一部香港喜剧片,荧幕上的女星美艳大气,一颦一笑都勾的人心肝颤。
顾承宗坐躺在病床上,目光一眨不眨地盯着上面,也不知道看没看进去。
舒临一进屋就看见床边跪着的舒父,两个保镖一左一右站在他旁边,跟押犯人似的。
几天不见,人却憔悴了很多。
舒临瞪大了眼睛,心口发酸,愣愣地走过去想将他扶起来:“爸爸?”
两个保镖挡在了他跟前。
舒临顿住脚,担忧地看着他:“你没事吧?”
舒父看见儿子,脸色一会儿红一会儿白:“爸爸没事,你先回家,回去了再说。”
“不先和我说说吗?”床上的顾承宗突然开口,盯着舒临笑了笑:“上次没有好好打招呼,我叫顾承宗,你叫舒临是吗?”
舒临脸色通红,防备地看着他:“我不认识你。”
“现在可以认识嘛。”顾承宗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一会儿,让保镖放开舒父,“刚才和叔叔有点误会,是我冒犯了。”
舒临才不信他的鬼话。
他虽然不聪明,但也不是没脑子。
等舒父从地上站起来,就将人护在后面,舒临看着顾承宗,没给他好脸色:“我已经来了,有什么事你就直说吧。”
“火气不要那么大。”顾承宗笑笑:“只是想和你做朋友而已,刚好你爸爸有求于我,多个朋友多条路,你说是吧?”
舒临看向舒父,后者僵硬着脸,想缓和脸色却做不到:“没有的事,爸爸没什么可求他的。”
舒临心头隐隐有股不安感。
这几天父母都没回家,爸爸又求到了这里来,肯定不是小事。
但他没继续追问,父母没告诉他,自然有他们的道。
而且顾承宗给他的感觉很不舒服,并不想多聊。
舒临垂着眼看着医院光洁的地面,十分努力地让自己语气保持平和:“抱歉,我不想和你做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