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影帝协议结婚之后(150)
阿玉抿唇不答。
继夫人仓皇又畏惧地道:“你们都莫要信啊……他……”她噎了噎,忍不住地从喉中挤出破碎的声音道:“他是天生的坏胚啊。”
阿玉挣开了她。
出了班家,班钰人去办事,便叫车夫独自送了阿玉回庄。
等行到了城门外。
他隐约见着了一个作妇人打扮的女子,身形与他的姐姐极为相似。他抓着车帘,到底是没有喊出声。
阿姐没有认他,自然有阿姐的打算。
若阿姐还活在世上,定会来寻他的……这个念头一起,阿玉突地愣住了。他禁不住往另一个他从未想过的方向去想——
班钰人接他回家,是为防人下手。
还是在……用他守株待兔呢?
而等的“兔”,会不会是他的阿姐?
这念头实在惊骇。
他死死压了下去。
但是在他见到疑似阿姐的女子的第二日,他便又见到了她。
他寻了个借口,要在路边买糕点吃。
班钰人闻声一笑:“阿玉憋坏了吗?”
班钰人叫他留在那里,随即转身去了一个点心铺子。
阿玉站在原地,等到了一张塞入他掌心的纸条。
他一直牢牢将纸条攥在掌中,攥到手心出了汗也没有松开一根手指。
等买了糕点回去。
班钰人又跟着他要一起回院子,他忍不住道:“我要自己吃。”
班钰人不为所动。
阿玉只好先拆了那点心,捏了一块儿,喂到班钰人嘴边。
班钰人顿了顿,低头咬了一口。
阿玉又说了一遍:“我要自己吃。”
班钰人这才走了。
阿玉在桌旁落座,小心翼翼地展开掌心,看见了纸条上的字。
【阿玉,阿姐会来救你,阿玉莫怕】
不是他去寻她。
却是阿姐要来救他。
阿玉一瞬间毛骨悚然,坐立难安。
他的门突然间又被敲响,他匆忙地蜷起手指,将纸条重新攥了回去。
门被人从外面推开,班钰人拎着一壶茶进门来,在阿玉跟前坐下,他道:“阿玉,那点心有些噎,你要喝喝热茶。”
阿玉眼见着他给自己倒了杯茶。
阿玉不能露出痕迹叫他发现,就只好伸出另一只手去端了那杯茶。
他刚将茶端起来,班钰人就突地伸出手来,扣住了他的左腕,有力的手指斜斜插-入了阿玉的指缝间,随后不容抗拒地慢条斯理地,一点点掰开了他的手指。
阿玉的力气不敌他,冒了一身冷汗也没能挣开班钰人。
此时再看这人温柔又强势的动作底下,好似藏着一头恶狼。
可是不能叫他看见纸条啊。
阿玉一下打碎了茶碗。
滚烫的热茶烫得他“嘶”了一声。
然后他猛地起身,一下坐在了班钰人的腿上,扎在他的怀里,身子斜倚在了桌案边,牢牢地挡住了班钰人的视线。
班钰人手上登时松了力道。
他搂住了阿玉的腰。
时间好像一时凝住了。
班钰人没有再掰阿玉的手指,也没有出声。
等过了好一会儿的功夫,阿玉小心翼翼地抽走自己的手。
班钰人才抓起了他的右手,问:“烫着了?”
阿玉轻点了下头。
他道:“那该上药。”
班钰人守着给他上了药,然后才走了。
阿玉手里的纸条此时已经揉烂了,他轻吁一口气,双眼红彤彤盯着那一行字,来来回回又多看了两遍,然后才烧了。
他不想被看出异样。
就着茶水,把点心吃了大半,谁晓得半夜又牙疼,他一边想着那御医开的方子不是白苦了吗?一边又想着父母姐姐……禁不住默默地流了几行泪。
若这里真是虎穴,又怎么能让阿姐来救他呢?
阿玉想要自己跑出去。
可是从今个儿起,班钰人连大理寺都不带他去了。
他的身后总是跟着三五个侍女。
班钰人开始真正地软禁他了。
他知晓,尽管他百般遮掩,但班钰人应当还是知晓了纸条的事。
哪怕不曾亲眼见到上面写了什么,班钰人却能猜到。
既然已经捅破了,又何必再装下去呢?
他闯入议事堂,扇了班钰人一耳光。
班钰人却笑着要他再打。
班钰人决口不与他提纸条的事,还笑盈盈地道:“你小时候不高兴了,只晓得拿没长全牙的嘴咬我,今日不高兴了,就晓得用手打了。”
其实之前班钰人哪里记得阿玉小时候是什么样的。
只是等将这人记在心头了,他才慢慢开始回溯记忆,倒也真扒出来了不少。有阿玉小时候喜欢红色追着游灯撵的,有他抱了一盆子牡丹摔烂了,气得哇哇大哭的,还有阿玉要他背,他那时冷冰冰的不肯,阿玉便顺着他的大腿往上爬的……
“阿玉。”班钰人唤了一声。
阿玉拿他全然没有办法,只抿紧了唇,冷冷地看着他。
班钰人叫了人送阿玉出去。
等目送着阿玉的身影越过了门槛儿,他方才轻声道:“他又不肯理我了。”
这回还是没有人能接得上班钰人的话。
这厢阿玉出了门,驻足问:“他为何要对侯府下手?”
对方只当阿玉都已经悉数知晓了,便也不瞒他,淡淡道:“当年班家下大狱,是因侯府递的折子。”
果然!
侯府灭门与他有关!
阿玉眼皮一跳,浑然没想到是这般原因。
不过转瞬他又觉得不对。
班钰人与班家并没有情谊啊。
还是当年班家下狱后,班钰人因此吃了不少的苦,因着自己吃的这份苦,他才杀了侯府上下所有人呢?
阿玉不知道答案。
但他想起了继夫人说的“他天生是个坏胚”。
当天夜里,山庄里杀了个人。
阿玉听见外头嚷嚷说抓着了个刺客,他怕是阿姐,直直就冲了出去。正见到班钰人拔剑杀人,鲜血溅了一屏风。
阿玉觉得面颊一热,好似还有那么一两点落在了他的身上。
班钰人凌厉收剑,转过身来见了他,眉眼阴郁了一瞬,但随即便又冲他笑了笑。
班钰人温声道:“夜凉如水,阿玉,你该穿件披风的。”
阿玉攥了攥冰凉的手指,低头看了一眼地上死得难看的刺客。
班钰人缓缓走向他,抬手捂住了他的眼睛,笑道:“阿玉可看不得这个。”
抬手间,阿玉还能嗅见他袖中的一点血腥气。
阿玉想。
他一定得想尽办法,护住他的阿姐。
他不要阿姐来救他了。
是他笨,才会跟着人走的。
阿玉开始了他的试探。
班钰人对他的亲近很是受用,哪怕明知他们之间血海深仇已经摆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如此连着几日下来。
阿玉觉得不能再等了,阿姐随时都有可能上门。
夏日的风穿过回廊,吹拂动了里头挂着的纱帐。
阿玉缓缓地穿过了那回廊,入到厅中。
他俯身笨拙地尝试着去亲班钰人,以麻痹对方。班钰人只顿了片刻,然后将牢牢抱住了他的腰。
如此亲密的距离。
再难出一丝差错。
阿玉将匕首捅入了班钰人的腰间。
血流了他满手。
小公子这辈子连鸡都没有杀过,更何况杀人呢?
他颤抖着趴伏在班钰人的身上,连去试探班钰人死了没有都不敢。
班钰人的下属敏锐地察觉到不对,及时进了门,三两个人冲上来架走了班钰人。
谁也没有动阿玉。
阿玉走到院子里,将手伸到竹筒下,竹子引来的山水哗啦啦地流下,冰凉地冲刷走了上面的血迹。
人说祸害遗千年。
班钰人到底是没死透。
他躺在床榻上,与属下道:“他又理我了。”
他不仅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