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绪万千(57)

　　唐绪笑了笑，又说好。
　　车辆走走停停的，半天没挪出去几米，总算等到前方障碍彻底清除完毕，唐绪轻抬起食指，点了点唐错的手：“使劲，挂挡。”
　　七月末，唐错准备出发去美国。他说不愿意看着唐绪离开，所以坚持不要他送，自己坐飞机过去。
　　他盘腿坐在床上，看着唐绪给他收拾着行李箱。
　　“给你写了几样简单的饭菜的做法，放到箱子里了，吃不惯那里的东西就自己鼓捣点吃，或者去吃中餐馆，中餐馆会有点贵，不要舍不得……”
　　或许是因为要离开了，唐错这些天都没什么精神，看着看着，就倒在床上，脸扎在带着熟悉柠檬味道的被单里，不管唐绪询问他什么意见都不吱声。
　　唐绪摇着头笑了笑，扔掉手里的东西，侧身躺到他旁边。
　　“怎么了？”
　　唐错转了转脖子，露出一只眼睛瞅着他。
　　唐绪摸了摸他的脑袋：“我有空就会去看你的。”
　　“不想走。”唐错闷声说。
　　两天以后，他和唐绪之间的直线公里数便可以以万计。
　　唐错从手机上翻出世界地图，举到唐绪眼前。唐绪拿眼睛扫过去，扫到两个标红的小星星，和一条连接着两颗星星的红线。
　　“我们隔着一个大洋，还有十二个小时的时差。”唐错像是在发牢骚，一条一条数着即将隔在他们之间的物理条件，“我们都没有共同的晚上和中午了，也不能讨论早上吃什么，晚上吃什么了。我们也不能互相说晚安了。你要睡觉的时候，我已经起床了，我要睡觉的时候你已经起床了。”
　　唐绪耐心地听着，在他说完以后轻笑了一声。
　　“隔着一个大洋，但是飞机可以飞越大洋，至于时差，我为你二十四小时开机，任何时候，你想找我都可以打我电话，我睡眠质量很好，睡到半路陪你聊一个小时也能在结束之后倒头接着睡，所以说，时差这东西对于我们两个来说不存在。”唐绪一下一下轻轻揪着唐错刚刚剪短的头发，不紧不慢地逐一陈述，“我还是会跟你念叨吃了什么，做了什么，睡前也依然会跟你说晚安，你也要这样。而且，就算经历的时刻不同，但你想想，我们看着的还是同一个太阳，同一个月亮。”
　　唐错真的认真地想了想，却摇摇头，朝着唐绪凑了凑：“可是你比我先看到太阳，先看到月亮。”
　　唐绪轻抬下巴，亲了亲他。
　　“那我就告诉太阳我有多想你，告诉月亮我有多爱你，你要记得接收。”
　　唐错愣了一下，马上笑弯了眼睛。
　　所以说有时候，情话是生活必需品，情感速效药。
　　他抱着唐绪问：“为什么不是告诉太阳有多爱我，告诉月亮有多想我？明明晚上比较适合思念。”
　　唐绪也揽住他，揽住他的笑容，还有他被笑容浸染了的眉眼。
　　“因为我的想念太多，怕告诉月亮的话，你要读一晚上，睡不了觉。”
　　而白天告诉你，你大概舍不得我想念，并且会泛出同样的想念。这样你就能好好学习，快点回来。
　　晚上，复习我爱你，有一整夜的美梦就够了。


第四十八章 一周年特别小剧场
　　1.
　　唐错刚回国时得了一小阵子的空闲，整日没事做，他就跑到学校去晃荡。他朝唐绪要了一份课表，一到他有课，就大早晨地跑到学校去，摸到唐绪的课堂上，坐在最后一排，偷偷伸着脖子朝前面讲课的人笑。
　　去就去吧，他还坚持不搭唐绪的车去学校，一定要大早晨地起来去挤公交，说是这样才像去听唐老师的课，也才千里迢迢去看他一眼的感觉。
　　唐绪笑他，说天天晚上睡一张床上，哪来的千里迢迢。
　　一旁躺着切水果的人哼了一声，说：“那要不我干脆在去美国找个工作得了，之前真的有公司要我来着。”
　　唐绪挑挑眉，发现这小孩儿还真是翅膀长硬了。
　　“行啊，”他伸出手，对着一个炸弹划了一下，“去吧。”
　　“哎！”唐错立马喊，“我马上破你记录了！”
　　唐老师抽掉手机，扔到一边：“什么你的我的。”
　　
　　2.
　　唐绪在这一年换了新的办公室，唐错听说了，自然就要跟着去看看。
　　这个办公室比以前的小很多，但优越在是个单间。他们刚进屋，还没站稳，电话就响了。这通电话有点长，听起来像是在和哪个研究所谈什么设计方案的事情。趁着唐绪倚在桌前讲电话，唐错自己东看看，西看看，连办公室边边角角摆的绿植都研究了一个遍。
　　等唐绪终于挂断了电话，却见不着了人。他望望书柜的方向，唤了一声：“思行？”
　　书柜后方一阵声响，探出半个身子。
　　唐错把这书柜看着他，却不动。
　　“我发现……”慢慢地，他开口，“你这后面有个死角。”
　　很小声，还装成不经意。
　　唐绪听了，愣了一下后，立即想笑。但他又很快憋住，“嗯”了一声。接着低下头，竟然装模作样地整理桌上的文件，还特意绕到桌子后面坐下。
　　见他这反应，唐错站在那不说话了。
　　桌子后面的人抬头，假装奇怪：“站那做什么？过来啊。”
　　唐错还是不动。
　　唐绪便低下头又要看文件，唐错心里痒痒，耐不住，伸出一只手，敲了敲铁皮书柜。
　　两下。
　　“嗯？”唐绪抬头，询问。
　　可抱着书柜的人又只默不作声地看着他，仿佛刚才敲柜子的不是他。
　　“噢，”唐绪一副了然的样子，他四平八稳地坐着，垂下眼皮，突然开始说专业上的事情，“刚才合作的一个所打电话来协调技术条件，你可以给点意见……”
　　那边的人却不听。
　　铁皮柜又被敲了敲。这次是三声。
　　说话的人于是又停下，继续装蒜：“怎么了？”
　　唐错这才动了动，慢吞吞地问：“你不过来看看啊？”
　　唐老师达成目的，还一副勉为其难的样子起了身。刚走到那个死角，就被身后的人拽着胳膊转了个身，撞到了墙上。
　　小朋友一下子亲了上来，甜得他就差抱着他转个圈了。
　　亲吻的时候，唐错隐约觉得这个人嘴角的笑不大正常，便开始合理怀疑自己刚刚是被戏弄了。
　　越想越觉得不对劲，所以半羞半恼，吻得格外凶。
　　可很快，他就觉得自己有点力不从心，身子开始发软，还从亲人的，变成了被亲的那个。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们的姿势掉了个过，变成了他被抵在墙上。但等一只手摸进了唐错的衣服，引得他腰上一阵发麻的时候，他一下子清醒过来，又慌又忙地拉开那只手，弯着腰从唐绪身侧蹭了出去。
　　一阵低低的笑声，引得他脸上更烫。
　　唐绪靠在墙上，看他眼神乱瞟着整理自己的小衬衫，问：“就这么点出息？”
　　唐错红着脸看了他一眼，低头拽拽下摆：“就这么点。”
　　他就是想亲亲他，哪想这个人完全不受控制。
　　“我是为你好，”恢复了一些平静，唐错才开始往回扯脸面，“我怕你在这做出什么……不轨之事，败坏师德。”
　　唐绪又笑：“还不轨之事？你出了一趟国，中文水平倒是提升了不少啊？可不是第一回时的你了。”
　　第一次，他二话不说把人拐到家里，眼前的小朋友可是攥着个塑料袋憋红了脸，半句话都说不出。
　　唐绪又把他拉回来，亲了亲，搂着他说：“而且，你已经不是我学生了。”
　　那天离开学校时，唐错都还在争论一日为师终生为师的事。唐绪任由他叭叭地说个不停，向右打了方向盘。
　　“去超市啊？”唐错见路不对，暂时停下来，好奇地问，“干嘛去？”
　　“嗯……”唐绪顿了顿，说，“行不轨之事的工具没了，去补充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