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徒(37)
“盖住也没事儿,现在也不用了,因为我的希望就在我身边。”林知乐把周寻揽进怀里,躺在帐中木床上。
第28章 我们现在挺好的
从草原上出发到敏那河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周寻跟林知乐直接在县城一家酒店里开了间房,位置在他们原来租住的房子附近。
两人随便吃了点东西之后就在街上闲逛。
周寻已经多年没仔细看过这里了,以前他每次回来也都是急匆匆一瞥,变化实在太大,原本的中心街两车道加宽成了四车道,他们原来租的房子外面灰黄的墙皮上写了一个大大的“拆”,路灯下挺立在摇摇欲坠的墙皮上。
围墙塌了一半,边角还带着碴的砖头落的到处都是,部分外围已经围起了高高的绿色幕布,路口摆着施工中的警示牌。
周寻心中感叹,好在不是物是人非,虽然都不一样了,可林知乐到底还在他身边。
林知乐的手一直插在周寻的上衣口袋里,攥着周寻的手,把他整个身子都捂得热乎乎的。
“寻哥,这次回来,不去看一看周叔跟周天吗?”林知乐问。
“去看看吧,之前我给我爸打电话,一打就吵,后来他一听到是我的声音就把电话挂了,这两年都没见过他了。”
周大海自打知道了周寻跟林知乐的关系之后没少跟周寻吵架,吵得凶的时候直接扬言不再认周寻这个儿子,之后他们父子之间的交流只剩下了一碰面就是无休止的争吵。
周寻想到又有些头疼,他跟他爸最后一通电话已经是两三年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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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快十二点了,周边也都逛了个遍,林知乐指了指对街唯一一家还开着门脸的小商店,“我们去买点东西吧,明天回去上坟要用的。”
进了小商店之后他才把手从周寻口袋里拿出来。
小店门头上牌子写着百货商店,其实就是个杂货铺,从小的金属零件到生活用品,什么都有,小店空间不大,东西都堆满了,墙上挂着,地上铺着,门口还堆着一堆新拖把跟扫帚,中间只有一个一人宽的走道,进门右手边是一个小小的收银台。
收银台里是空的,没有人,上面只有一个开着的电脑跟顶头上的一个监控。
走道另外一头连着里屋,掉了漆的木门半阖着,能听见里面吵吵嚷嚷搓麻将的声音。
“老周,你今天手气怎么这么好,我坐在你下家,一晚上连口牌都不给我喂,打了这么多圈只着了一个暗杠,一晚上净给你点炮了。”一个女声吊着嗓子嗔怨。
“就是,老周,我们这条街上最靓的美莲姐坐在你下家,你都不让两把吗?”另一个男人跟风来两句,“再这么下去美莲姐明天可就不愿意来打牌了。”
周寻走到半阖的木门上敲了敲,“老板买东西。”
“谁啊,买什么自己拿,拿完了进来付钱。”说话的男人应该是在抽烟,声音嘟嘟囔囔的。
周寻听了之后转头在半黑的店里摸索着找他要买的东西,他跟林知乐俩人找了半天才在犄角旮旯里找出了香跟纸钱,方便袋就挂在墙上,周寻扯下两个把东西装好,之后推开木门进了里屋。
里屋里面也是乱的没地儿站脚,全是杂物,最边上是个小厨房,正中间一个方桌,四个人,看到门开了,正对着门的两个人纷纷看向周寻。
周寻贴着门边,问:“老板看下这些多少钱?”
背对着他的人把嘴里的烟抽了两口之后扔在地上用胶鞋底碾灭了,回过头,看见周寻的时候两人皆是一愣。
周寻没想到会是周大海,看到他瘦了不少,肚子跟双下巴都没了,脸上带着胡茬,以前的周大海挺在意自己的穿着打扮,现在连边幅都没有了,他惊讶的喊了一句:“爸,怎么是你啊?”
周大海把手里的麻将牌往桌上一推,“不打了不打了,改天再打,有事儿。”
其他几个人听到周寻叫爸眼珠子就没移开过周寻,从头看到脚,两个男人低声嘀咕了两句。
他们以为自己声音很小,可是一个屋子就这么点大,想听不见都难。
“周大海儿子?哪个儿子?”
“是亲生的吗?”
周大海一抬胳膊把麻将桌掀了,麻将散落一地,磕在地板砖上哗啦响,他站起身又一脚把板凳踢到了一边,“你们他妈的嘀嘀咕咕放什么屁呢?有种再给我放一遍我听听...”
其中一个微胖的男人撸起袖子也站起来,“周大海你他妈的有病吧,我就说了怎么了,你这个儿子,可别也不是你亲的,趁早去医院查一查,别白白又当了回便宜爹。”
“我操你妈,我他妈今天弄死你。”周大海说完就想扑上去打胖子,周寻连忙走进去拉住了他的胳膊,他跟林知乐一人一边把他拦住了,对面的胖子也被旁边的男人拽着。
“你说你俩的嘴是真他妈的欠儿了?嘴痒去墙皮上自己蹭蹭去,人家的家事你们多什么嘴,碍着你们什么事儿了?回家管好自己的老婆儿子吧。”说话的正是刚刚埋怨今晚手气不好的吊嗓女人,站在周大海旁边,红发红唇,浓妆艳抹,异常显眼。
女人说完又抽了那两个男人一胳膊,“还待在这干什么呢?赶紧走啊。”
她说完又笑眯眯对周大海说:“有事儿好好说,街里街坊的动什么手啊,今天晚上你一家赢我们三家,改天请我们吃饭哈,你这既然有事儿,我们就先走了。”
女人说完拽着另外两个骂骂咧咧的男人走了出去。
屋里就剩下他们仨,周大海又点了根烟,先是拧着眉瞅了林知乐两眼,后又问周寻:“啥时候回来的?”
“刚下火车没一会儿,明天清明节,我们回来看看奶奶。”周寻把周大海踹出去的小板凳拿过来,自己坐下了,“你现在怎么弄了这么个小店啊,你以前的厂子跟店呢?”
“早几年前就倒了。”周大海吐了两口烟,“这个小店怎么了,别看不起小店,不挺好的嘛,能吃能喝。”
“你自己?王丽娟跟周天呢?”周寻问。
“别提那个贱人了,”周大海又抽了两口烟,“周天根本不是我儿子,当年王丽娟跟的那个男的跑了,这他妈才找上我的,我他妈的给别人养了十几年的儿子,当了十多年的乌龟王八,整个县城认识我的人几乎都知道了,三年前那男的又找来了,俩人跟人跑了,刚刚那俩男的,说的就是这事儿。”
周寻有点惊讶,没想到事情会如此,更没想到周大海那么爱面子的人居然会这么平静的说出来,许是被人戳着脊梁骨戳得太多以至于麻木了,又或许是时间过去了太久。
周大海继续说:“周天现在也不叫周天了,早他妈改名了,现在跟他妈姓,叫王天。”
“叫什么?”林知乐知道周大海从小就不待见他,从刚刚进屋开始就一直缩着自己的存在感,听到王天这个名字之后沸起来了,“叫王天?今年十九?”
周大海斜了林知乐两眼,“他叫什么跟你有什么关系,你激动个什么劲儿?”
林知乐敛起神情,“没什么,我就是问问,那他们现在在哪啊?”
周大海:“我管他们在哪,听说是在北京。”
林知乐心里基本可以确定老张调查出来的王天,就是原来的周天,只要知道人了,后面的事情一切都好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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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个儿子就没了呗,你不是还有一个吗?我可是你十打十亲生的。”周寻捡起地上的一个麻将牌捏在手心里用拇指腹盲摸,他不打麻将,摸不出来是个啥。
周大海把自己掀翻的桌子又扶了起来,从外面又拿了把扫把开始收拾,“你?你也是个孽障,好好的姑娘不要,非得跟个男人在一块。”
周寻跟林知乐也帮着一块拾掇,最后乱糟糟的小屋收拾干净了,看着清净了不少。
“老周,你也算是活了五十来年了,怎么还活不明白呢,人就这么一辈子,跟个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没错,我不喜欢姑娘,这没招儿,”周寻又重新坐下了,“而且我们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