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水(3)

　　“喝到嘴角了，我帮你擦掉。”
　　白瞬道。
　　尽管唇边并没有这样的感觉，但曲池不疑有他，毕竟眼前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白瞬在沙发上坐下，他也坐下，目视着白瞬喝完，耐心地等待了这一段时间，觉得时机成熟了，这才问：“哥哥有没有谈过恋爱？”
　　这问题来得突兀，猝不及防，白瞬的手顿了一下，低头看他，过了一会儿才回答：“没有。”
　　他很明显地思索了一下，又问：“那哥哥想谈吗？”
　　白瞬凝视他，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说话，曲池原本心情平静，但被他看着看着，却不知为何紧张了起来，揪住他的袖子，追问：“想吗？”
　　在这一瞬间，白瞬几乎想要抓住他的手，用实际行动告诉他答案。
　　但现实是白瞬笑了笑，反过来问：“小池怎么突然问这个？”


第四章
　　曲池将缘由和他细说了一遍。
　　白瞬听后挑了挑眉，又问他：“所以说我是小池的参考对象？”
　　明明自己才是来求问的，却反被问了一个又一个问题。
　　但曲池早已经习惯这种模式，所以点了点头：“嗯。”
　　“如果我说想的话，你要怎么办？”白瞬道。
　　曲池考虑了一下，说：“那我也会试着找个女朋友。”
　　他只是想找件正常的事情做，谈女友对他而言是和逛街、聚餐、玩游戏没有差别的东西。
　　但他说完之后，白瞬却突然唤了他一声：“小池。”
　　他再抬头，就看见白瞬的笑容收了起来，表情也变得严肃。
　　“你想谈恋爱只是因为别人这样做，所以你也要这样做，是不是？”白瞬问他。
　　这就好像他做了什么错事，所以哥哥要责问他一样。
　　曲池的神经有点儿绷了起来，眼神闪烁了两下，老实回答：“是……”
　　“谈恋爱是双方对彼此付出感情的过程，不是小孩子过家家，不是可以想做就做的事情。”
　　白瞬直视着他，那双眼睛没了笑意，一下就变得冷酷威严，“不喜欢对方就谈恋爱，你要做这种不负责任的人？”
　　曲池根本没有想到这一层，面对哥哥的责问瞬间就乱了阵脚，无措地低头摇了两下，很没底气地说：“对不起。”
　　见他认错，白瞬的语气又软了下来：“小池，我说这些不是要骂你，只是希望你能考虑清楚再做事。”
　　曲池当然知道，从小白瞬就是他的引导者，说的话、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好。
　　他有点儿羞愧，手在裤子上抓了几下，这次想的时间久了一点，才小声开口：“可是我不知道喜欢是什么感觉，这怎么办呢？”
　　他的视线还放在自己的手上，忽然之间，视野内进入了第三只手。
　　白瞬的手比他的大了一圈，只是放上去就完全覆盖了他的右手，安慰一般地拍拍他，他放松了，白瞬才说：“这个问题要解释的话很复杂，最简单的分辨方式就是和对方有亲密行为的时候会有特别的反应。”
　　另一只手触到他的下巴，让他抬头，直直对上白瞬的脸。
　　那张脸已经又变回了他最常见的表情，温柔而耐心，嘴唇不紧不慢地一开一合，从里面吐出循循善诱的话：“就像这样，摸对方的脸，和对方双眼对视……”
　　曲池的心跳开始有序地加快。
　　白瞬的行动从容不迫，左手徐徐抚上他的脸，寻向他的耳边，右手则张开些许，再度收紧握住。
　　可能是因为刚喝过酒，白瞬的体温很高，掌心温度比曲池的暖了许多，让曲池有了很舒服的感觉，所以他像只被摸得开心了的猫一样将脸往白瞬的手上蹭了蹭。
　　但很快地，白瞬的手从原有的位置上移开了。
　　左手指尖在他耳垂上触了一下，开始缓缓下移，因为指节纤长，轻而易举地就将他的半个脖颈纳入了手中。
　　右手则是向上，游过他的手腕，滑到他的腰间，用了点力，将他往自己的身上拢去。
　　曲池乖巧被动地顺从了他的动作，接受他的教学。
　　白瞬抱住他，嘴唇在他耳畔低语：“牵手和拥抱，这些亲密的肢体接触也可以……”
　　慢慢地，白瞬压向他，将他压得身子后仰，不知不觉之间，已经倒在了沙发上。
　　明亮的灯光从上面投下来，对他来说有些许刺眼，但很快地，白瞬又贴心地遮住了最大的光源，逆着光俯视着他，那张俊美的脸庞被罩在一片阴影之中，显得脸上的笑意真假难辨，就连嗓音似乎也变得模糊不清。
　　白瞬低下头，先是头发落到了他的脸上，发尖搔得有点痒，然后是气息落到他的脸上，温热轻微。
　　他们已经离得很近了，两个人的嘴唇也只有咫尺距离，似乎只要一个不小心就会亲上去。
　　但白瞬把分寸把握得很好，他就在这个暧昧的距离内轻声地问：“小池能体会到吗？”
　　曲池的心跳转眼间就跳到了最大的速度，但他还是睁着眼认认真真地凝视着白瞬，领会亲密接触的要点。
　　心跳加速，身体发热，喉咙变得干燥，这些都是他与哥哥在一起的时候经常出现的身体状态。
　　曲池吞咽了一下唾液，感觉自己的喉咙润滑些许，这才诚实地说：“没有特殊的反应……”


第五章
　　5.
　　曲池的眼睛清澈明亮，好像一汪一眼就能望到底的小池塘，里面有的都是纯然的信赖，找不出半点撒谎痕迹。
　　白瞬的眼神暗了一瞬，因为速度太快了，所以没有被捕捉到。
　　他又揽着曲池回复了正常的姿势，揉顺曲池脑后的头发，收回手，道：“我只是向你示范一下。”
　　他的手从自己身上离开，失去的温度让曲池有些许不舍。
　　曲池的视线在他的手指上黏了一会儿，忍不住问：“哥哥还对别人示范过吗？”
　　“没有。”
　　白瞬道，“这不是能随便做的事情。”
　　曲池：“那……”
　　“虽然我是这么教你的，但是你不能对女孩子做这种事。”
　　白瞬的手十指交缠叠放着，平静地说，“说到底这是只存在于亲密的人之间的行为，我和小池是兄弟所以没关系，对其他人做的话会显得很不礼貌，也很不尊重。”
　　曲池先是点了头，过了几秒钟，又产生了疑惑：“那我不能用这个来验证的话，又怎么知道我喜不喜欢别人呢？”
　　“你很想找到喜欢的人吗？”白瞬问。
　　曲池回答：“找不到喜欢的人就不能谈恋爱……我不想做哥哥眼里的不负责任的人……”
　　“所以你还是想谈恋爱？”
　　这似乎也没什么不对，毕竟他今天来问的原因之一就是这个，尽管欲望并不强烈，但是能够做到的话他也不会抗拒。
　　曲池点了头，白瞬交扣的十指情不自禁用力了，指节互相压迫到产生了强烈的痛觉，他才略微放松了一些，语气倒还是和先前没有多少变化。
　　“小池，如果你只能用这点来证明喜欢的话，只能证明你还不够成熟。”
　　白瞬坐得很直，看他的时候是略带着俯视的，“就算真的找到了喜欢的人，你能处理好和对方的感情吗？”
　　曲池僵住，犹豫了片刻，摇了摇头。
　　他连要好的朋友都没有过，处理感情这种事情，他光是想想都不知道该从何下手。
　　他只看得到最表层的东西，这无疑是幼稚的表现。
　　曲池的耳根热了起来，觉得不好意思。
　　可能是看他沉默了，白瞬又缓和了语气，凑近他，安慰：“你还是个孩子，不成熟不是你的错，如果想要谈恋爱，可以等以后学得更多一点了再尝试。”
　　哥哥说话时的热气扑到他的脸上，连带着他的脸颊也一同热了，刚刚就未完全消退的反应再次席卷全身。
　　曲池垂着头，头发遮住小半张脸，也遮住他眨动的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