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和照片不一样(30)
他坐在原地没动,感觉身旁的沙发凹陷下去,有个人坐在了他身边。
这里都是同学院的学生和老师,他便没管那么多,举起手中喝了一半的玻璃杯,对着吧台处唯一有亮光的充电灯摇了摇,眯起眼睛,观察光线透过液体的折射。
然后,他感觉有一只手搭在他的腰际,迅速下滑,隔着裤子厚实的布料重重揉了一把他的臀。
顾宜乐几乎是立刻跳了起来,手中的杯子砸在地上,果汁洒得到处都是,引来周围女生的尖叫。
他冲着手伸过来的方向呵道:“谁?谁在那里?”
无人应答。
等他摸到手机,打开电筒将整条沙发里外都照了一遍时,却一个人影都没逮到。
被变态骚扰这种事不分性别,回去的路上,顾宜乐像只受惊的兔子,周遭有点风吹草动就东张西望。
事实上,被人盯视的感觉自他从酒吧出来就如影随形,从小区门口到楼下的那条路上尤甚,致使顾宜乐不得不加快步伐,楼道里也不敢耽误,平时哼一支奏鸣曲正好到五楼,这回噌地就上去了。
他心里隐隐有个猜想,奈何找不到证据,说出来反而显得矫情,任谁听了都会觉得他小题大做,想太多了。
更不能告诉父母。想起高三因为那件事弄得父母心力交瘁,顾宜乐就闭紧了嘴,汤都少喝好几口。
“我的儿,你减肥呢?”管梦青不无担忧地问。
“嗐,肯定是着急回房跟小梁视频呢。”顾东乐颠颠地把儿子没喝完的汤端到自己跟前,冲他挥手,“去吧去吧,别让人家等急了。”
顾宜乐如蒙大赦,拔腿就跑。
回到房间掏出手机,liang竟然真的给他打来过语音电话,两条,都未接通。
顾宜乐赶紧回拨过去:“你今天不忙啦?”
梁栋没答他的话,而是问:“刚才去哪儿了?”
“去我一个学长的生日聚会啊,中午跟你说过的。”顾宜乐一心虚就话多,对面还没问,他就一股脑都说了,“刚路上走得匆忙,回来就喝汤,不趁热喝我妈要揍我的,就没注意看手机。”
“就这样?”
“就、就这样啊。”
对面沉吟片刻,问:“是不是碰到坏人了?”
顾宜乐还处在惊慌之中,说到坏人,眼前冷不丁又蹦出那个浑蛋的脸。
“没有。”他没意识到自己的声音都在发颤,想也没想就否认道,“我们这片治安好着呢,哪有什么坏人。”
梁栋不说话了。
怎么说也网恋了好一阵子,顾宜乐把梁栋的性格摸了个八九不离十,知道他不说话代表怀疑,紧接着就是生气。
顾宜乐逐渐意识到自己刚才的掩饰有多假,烦躁地抓了把头发,妥协道:“好吧是有那么一个小插曲,就是聚会的时候,停了一小会儿电,有个人摸了我一下……不过也可能是误摸,我一个男的被摸一下也没什么大不了。”
他尽量轻描淡写,并且隐藏了自己的猜测没讲,以为梁栋会就此罢休不再追问。
谁想没过多久,那头突然开始下达“命令”。
“以后不要参加晚间的聚会活动。
“回家时间不得晚于八点。
“早上出门也不宜过早,天太黑不安全。
“在学校琴房必须锁门,下课走正门,尽量和朋友结伴。
“明天开始会有车接送你上下学,司机的信息我晚点发到你手机上。”
……
顾宜乐听得目瞪口呆。
他又用力抓了把头发:“不是……真没什么事,用不着给我安排这些。”
“用得着。”梁栋说,“我想保护你。”
“不需要。”顾宜乐说,“你这样会让我更害怕,感觉自己身边危机四伏的。”
梁栋固执己见:“交给我就好。”
“可是我不想让别人觉得我特别……特别……”
“没用”两个字到嘴边,顾宜乐忽然觉得有点泄气,无论说什么对方都听不懂似的。
他无力地呼出一口气:“梁哥,你别这样好不好?”
这是顾宜乐第一次用“你”以外的称呼,像在告诉对方,我们连面都没见过,其实并没有那么熟,至少没有熟到能干涉对方生活的地步。
沉默了两三分钟,顾宜乐听见梁栋用很低的声音唤他:“乐乐。”
然后说:“你没有把我当成男朋友。”
“怎么会?”顾宜乐下意识反驳,“我周围所有人都知道你是我男朋友。”
“发生了这种事,你都不愿意告诉我。”
顾宜乐又急了,语速很快地说:“这算什么事啊,说不定就是一个乌龙。再说告诉你有什么用?你在九千公里之外,又成天那么忙,我要是真出点什么事,你能赶到我身边吗?”
说完他就后悔了。
这都是什么混账话?梁栋本来就在国外,身不由己,用无法扭转的既定事实作为依据打压别人的话语权,这种行为简直可耻。
顾宜乐轻轻拍了一下自己的嘴巴,刚要说点什么挽回局面,梁栋又开口了。
“嗯,是我太冲动。你的反应是合理的。”
他的声音很平静,顾宜乐却觉得字字沉重,仿佛心都被攥住。
“我……不是……”顾宜乐张口结舌,有心解释却不知从何说起。
过分安静的时刻,秒针只走过一小格,也难熬得如同长夜漫漫。
不久之后,梁栋道出了让他得出以上结论的原因。
“因为你并不喜欢我。”
第20章 谁哭谁是小屁孩
这天夜里,顾宜乐做了个梦。
他梦到一架直升飞机停在楼顶,他拼命地爬台阶,顺着楼梯转了一圈又一圈,好不容易爬到最上面,隔着铁栏门看到直升机的螺旋桨已经哗哗哗地转了起来。
那门太高,栏杆又滑,顾宜乐怎么都翻不过去,急得直跳:“等等我,等等我啊!”
接着飞机驾驶座的窗户便打开了,liang扭头,把一张帅得百花都失去颜色的脸朝向他。
“梁哥!”他边跳边喊,“你回来,我还没上去呢!”
liang面无表情地摇了摇头。
“别光摇头啊,”顾宜乐慌了,“先回来,咱们有话好好说!”
liang还是没说话,伸出一只手,指向某个方向。
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顾宜乐傻眼了。
只见楼顶空地的角落里,停着一辆绿油油的洒水车。
被吓醒的顾宜乐出了一身冷汗,胸膛剧烈起伏,坐在床上好半天没缓过来。
这梦的意思是你开你的飞机,我开我的洒水车,大路朝天各走半边呗?
好在洒水车不可能停在楼顶,不然他都不知道该如何劝服自己相信这个梦纯属虚构。
起来倒了杯凉水,猛灌两口,拿起手机,屏幕亮光映在顾宜乐的脸上,眼睛里的聊天内容终止在晚上九点半结束的语音通话。
等凉水经过喉管抵达胃部,不负所望地把顾宜乐冻得一激灵。
他捂着胃捶胸口,紧闭双眼,用隔壁房间听不到的音量痛呼:“这是造的什么孽啊……”
第二天一早,顾宜乐又不负众望地在天气回暖的节骨眼染上感冒。
管梦青一边给他找药一边唠叨:“就说你穿少了,还不听,昨天在外面疯到那么晚才回来,哪像有男朋友的人?我要是小梁就把你甩了,找个乖的!”
听得顾宜乐欲哭无泪:“妈你别说了……”
回头他真把我甩了怎么办啊。
倒也不至于。
顾宜乐自起床就把手机捏在手里,仿佛粘了强力胶,上厕所都没放下,终于在首都时间上午九点整收到了来自liang的信息。
不过不是早安,而是一串车牌号。
liang:【sxxxxxx】
liang:【司机姓李,核对过照片再上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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