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夫之道(6)

　　脑袋里乱哄哄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只记得我在等一个人。
　　我抬起埋在膝盖上的脑袋，一脸迷茫，一脸懵懂，一脸无辜，笑着回他：“你来了…………”
　　夜风一吹，眼角的泪珠便结了冰凌，零下二十几度的气温真的能冻死人。
　　宿醉的后果就是我脑袋疼得要炸开，恨不得自己劈了自己，迷糊、眩晕、头疼欲裂，好像病入膏肓。
　　睡梦中，我觉着有人在揉搓我的胳膊，力道很轻，动作温和。
　　所到之处全都火辣辣的往出冒凉风，这双手几乎抚遍我的全身，我猛然间醒来，脑袋里只有一个意识——我没穿衣服！
　　“叶哥，你醒了？”一把并不陌生的声音，我警惕他的同时努力感觉着自己身体上的变化，“原来你昨儿跟朋友就在街尾碳火楼吃的啊，也幸亏了街头结尾的离着近…………你还有点烧，不过刚刚我已经给你拿白酒物理降温了，你在接着睡会儿发发汗，估计下午就能好…………”
　　毛峰笑得人畜无害，他的一言一行都拿捏有度，让我说不出半个不字还要违心的对他说谢谢。
　　“你的衣服可能还没干，昨晚你吐了好几气，都快抱着马桶睡着了，叶哥，我看你难受，就擅自做主给你把衣服脱了…………”
　　毛峰这回笑得有些腼腆，像个刚刚步入社会的大学生，他脸上来回变幻的这几个憨厚表情可谓是精彩至极。
　　我还是想我儿子…………
　　如果他要知道了我赤/身/裸/体的睡在陌生男人的床上肯定得作上天。
　　骂我、干/我然后跟我冷战，最后乖乖夹着尾巴回来主动跟我求和，因为他就是单纯的想耍，他是知道的，除了他，我不会与任何人有关系。
　　“叶哥？叶哥…………？？”
　　“啊？啊……能借我套衣服吗？我这家里还有事情必须回去处理。”
　　“行。咱俩身形差不多，就比你稍微高点，你应该能穿。”毛峰出去了一会又折返回来，“抱歉叶哥，内裤没有新的了，你看…………”
　　我是绝对不可能穿他穿过的！
　　“没事，你先把毛衣长裤给我吧。”
　　他不出去，我也懒得跟他装模作样，掀开被子迅速下床拿起衣裤就往身上套。
　　眼前发黑，脑袋眩晕，强打起精神头，穿戴整齐后与毛峰客气了俩句就匆匆走了。
　　说到底，我还是应该谢谢他的，如若不然，昨儿个我就冻死在街头了，不但如此，还要连累阳江俩口子。
　　其实我心里一直在惦记着个事情。为什么张亮手机始终占线？
　　他看到我给他来电怎么会不给我回一个回来？
　　难到就真的那么狠心吗？一点余情未留？
　　我站在白雪皑皑的街头反复犹豫，最后终于鼓起勇气打给他，依旧是您拨打的电话忙………
　　才六点他就忙吗？
　　我忽然后知后觉他也许把我……拉黑了…………
　　我急切的在年初九的清晨一大早满世界的寻找公用电话，只想得到一个能够让我心如死灰的答案，然后我得到了。
　　我的大金毛不要我了。
　　屏蔽了我的手机号码，拉黑了我的微信，删除了我的QQ，哈哈哈哈…………
　　张亮，你行！你他妈真行！！！
　　我现在终于理解了什么叫“因爱生恨”！
　　这一刻，我恨不得杀了他！
　　十五年的青春，十五年的默契，十五年的感情基础，他居然对我弃若敝屣，像丢个破鞋一样说丢就丢了。
　　一团火熊熊烧起，堵在我心窝子里，我想我快要失去理智，我他妈想跟他玉石俱焚！！！
　　冲动过后是无尽的空虚，我窝在沙发里看着我们曾经看过的碟片，吃着我们曾经吃过的小吃，抱着酒瓶子喝个昏天暗地。
　　我告诉自己，就这一晚上的宣泄与放纵，明天过后，我不会在为了一个不珍惜我的人来伤害我自己，不值得！
　　我想过跑到他家人面前摊牌，甚至拿刀捅了张亮，然而也只是我冲动时的失控想法。
　　因为我不想把我们过去那些美好的时光、美好的记忆变成一个笑话！
　　我过了一个浑浑噩噩的年。也许是我太过空虚寂寞了，有天半夜起来上厕所，竟然鬼使神差的在微信里捞了一个漂流瓶，然后我就开始了我“千面妖姬”的人设，各种装女人与天南海北的陌生瓶友编故事扯淡逗壳子玩。
　　什么我丈夫出轨了，我被原配抓包当街暴打了，我老公逼我参加换/妻/游戏了，我跟我老公的弟/弟有一腿了。
　　三观扭曲，颠覆以往，怎么不要脸怎么放纵怎么编故事，我是男人，我了解男人，大半夜不睡觉的男人会是什么好饼？
　　他空虚我寂寞，那就扯呗！
　　那段时间我疯狂的迷恋微信丢瓶子，一整就从深更半夜的跟瓶友编故事博取同情到天亮，内心的空虚渐渐得到满足，我好像不在那么想念张亮了…………


第23章 扪心自问
　　023 扪心自问
　　突然有一天我清醒过来，毫不留恋地关闭了微信漂流瓶，对着镜子嘲笑自己的自哀自怜，一定是被鬼上身了，不然怎么会干出那么傻逼的事情来？居然装女人跟微信里的陌生老爷们儿扯淡消磨时光？
　　我洗漱一番穿戴整齐，神清气爽的去了健身房，男人三十一枝花，我要做好准备去迎接我的下一段感情…………
　　我畅想的特别好，但实际做起来可不是那么回事，我好像中了一道名叫“张亮”的魔咒，任何一个型男摆在我面前我都会不由自主的拿他们与张亮比较，得出的结论便是我的下半生比较适合皈依我佛。
　　“叶哥，你咋好久没过来了？对了，蛋白粉到了，小毛说给你捎过去我就让他拿走了。”
　　大文儿又精神了不少，浑身的腱子肉，颜值一百，武力值一百，陈素有眼光。
　　我擦了一把汗，含糊着回他：“走亲戚窜门子这才道出空来，毛峰跟我说了哈哈…………”
　　“没忌口吧？我看你要前功尽弃啊哈哈哈…………”
　　“这不赶紧回归组织好生锻炼。”
　　“老公，饭来了…………”陈素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她看见了我，热情的打招呼，“呀，小叶哥来了，正好，吃了没？一起呀？”
　　“没口福，来前儿刚吃。你俩赶紧的吧，我自己蹬会儿，动感动感。”
　　“哦了，我陪我媳妇儿吃完陪你练练啊…………”
　　我微笑着冲他们摆摆手，心里念叨着去吧去吧快去吧，别在这儿虐狗了，哎…………
　　此一时彼一时，我他妈也有今天！
　　就这么我平静了几天，一旦夜深人静的时候对那个人汹涌澎湃的想念就会吞没我。
　　我想念他的笑，想念他身上的味道，想念他手指间淡淡的烟草味儿，想着想着我他妈的竟然不由自主的唱了出来，真可怜！
　　受不了啦，我特意开车搂到张亮母亲家楼下，在超市里用公用电话打给了张亮的手机。
　　他接的很快，通过他的声音我能立马判断出来他很憔悴，鼻音特重，像是感冒未愈。
　　心跳的剧烈，差点没从我的嗓子眼里蹦出来，才短短一个大年，我竟胆怯的连电话都不敢给对方打了。
　　那么多话梗在喉间，我就想问问他“你真不要我了”吗？
　　我不装了，我承认我没你不行，贱的就算你真结婚了我也愿意…………做那个不道德的人…………
　　这些话难以启齿又每每差一点就脱口而出，最终我还是选择了沉默。
　　不大一会儿他应该是反应了过来，情绪有些激动，迫切的开口询问：“叶临……？”
　　我没吭声，因为我怕一张嘴就泣不成声。
　　“大宝儿…………”他又唤我，声音沙沙的哑哑的，“我就知道你能给我打电话宝儿…………我一直在等…………”
　　你他妈不想昧着良心欺骗你缠绵病榻的老母亲所以主动删除了我的一切通讯号码，忍着、压抑着就是不肯主动联系我是吗？
　　然后你折磨我，伤害我，让我痛不欲生最后自甘堕落的主动打给你，你不算破戒，因为是我叶临先主动上赶子你对吗？
　　“别挂……”他会读心术，抢在我想挂断之前急急的开口，“叶临，这段时间我太痛苦了，我根本不能没有你，可我妈她…………我该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啊叶临，你救救我求求你，有时候我真想去死啊叶临…………”
　　我忍耐着没出声，他继续呢喃：“我想你想的发疯，一想到你一个人孤零零的我就受不了，你肯定恨死我了我知道，对不起对不起我对不起你叶临…………”
　　他说了很多，他也憋了挺久的，良久，我才哑着嗓子开口，一张嘴，一股火就窜了出来，伸手摸摸嘴角，起了一圈小水泡，才这么大一会儿的功夫。
　　“阿姨她……怎么样了张亮…………”
　　“一直没出院，不太好…………时而昏迷时而清醒…………”
　　“哦………那你好好的…………我……我没什么事儿……没有你想的那么糟…………都挺好的张亮……………”
　　“叶临，我知道我自己，就算没有你这通电话我也会动摇。我脸上的伪装早已经龟裂难堪至极！”
　　他说完突然就挂了电话，我听着话筒里的蜂鸣久久没能回神，然后失魂落魄的回到家，在我随手关上门的一瞬间，躲在门后的张亮突然从我背后狠狠地圈住我。
　　我先惊后喜在沉痛，不挣不动沉默着，感受他强而有力的心跳，呼吸着有他的空气以及贪婪的闻着他身上的味道。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我身后死死抱着我的张亮才沙哑着嗓子张口：“我妈她……早晚都得…………叶临我不能对不起你。”
　　他这是做了决定，选了我而背弃他对他母亲做过的承诺啊…………
　　不选我我痛苦，选我我还痛苦，俩难全。
　　“你什么也别说。这事儿与你无关。都是我一个人的决定。将来我…………自己到我妈坟前去跟她说。”
　　那你大爷你哥你姐呢？你对得起他们所有人吗？
　　你生父生母不要你抛弃你，是你大娘将你视为己出从小养在身边，你哥有的你也有，你姐有的你还有，从来没缺过你短过你，这恩情你怎么还？
　　扪心自问，这天底下又有几个后母、继母、亲戚能做到你大娘这样？谁还没有个私心呢？谁会对待一个外戚跟对待自己的亲生儿女一模一样的啊？？？
　　能把一碗水端平的除了他母亲不会再有别人了…………


第24章 俩个果篮
　　024 俩个果篮
　　张亮是非常了解我的。他狠劲地抱着我、箍着我，像是怕我跑了一样。
　　“如果终究是要对不起一个人的话，我不想对不起你叶临…………”
　　我安静的靠在他的怀里摄取他的体温，良久才渐渐平复住情绪像往常那般与他说笑：“儿砸，有你这句话小爹我就知足了。”
　　“叶临你别这样。你这个人就是心软。我随便的三言两语你就如此死心塌地，我若是哄骗你的呢？你是不是傻？？？”
　　我挣开他的怀抱转过身去面对他，望着一脸严肃的张亮语调轻快的回他：“我都心甘情愿的儿子。”
　　因为我爱你，我舍不得你受一点委屈。
　　原来电视小说里演的写的那些伟大的爱情都是真的。
　　只要看着对方过得好就足矣…………
　　我又有点魔怔了。所以说，人是一种感情特别复杂的高级生物，明明上一秒还恨得咬牙切齿，下一秒竟然愿意妥协一切！
　　现在这种结局也不是我想要的。我很贪心，我其实想要他们家人承认我、接受我，这才是皆大欢喜的大结局。
　　先不提张亮对女人行不行，就单单是瞒着对方自己是Gay的真相而骗婚的行为实在可耻。最后受到伤害的肯定不止我一人。
　　“你收拾收拾吧，我领你去医院。”张亮坐在沙发上，抽了整整半包烟。
　　“噢……”这个时候我很乖顺，他说什么就是什么，所以真正的一家之主从来都是他。
　　“还说拿那些蕾丝裤头做弹弓子砸我脑门儿，这事儿你到是快点提上日程啊亲爱的…………”
　　我俩暂时又恢复到了先前腻腻歪歪的状态，张亮给我套上了蒙口的羽绒服，又给我围上围巾，把我打扮得青春活力，他自己却老气横秋的一身总裁范儿。
　　我眨巴着眼珠子不停地打量他，越看心里越美，这男人是我的，他的情话为我而说，他的温柔也只给我，他器大活好却只为我服务，我整整压榨了他十五年，他对我始终如一不离不弃…………
　　他是我的唯一，我也是他的唯一，我们只拥有彼此，除此之外再无他人。
　　他俯下身在我鼻头亲了一口，然后给我系安全带，像照顾孩子一样的呵护我。
　　一边发动车子一边调侃我：“瞧你那痴汉样儿，眼珠子直勾勾的，就你这锅就得我这盖儿来配！”
　　他哼笑着将车子驶出小区，我这还沉浸在“失而复得”的喜悦中，一时间竟然把自己“女王傲娇诱受”的人设给忘个一干二净，还好我会浪！
　　我悄悄解开安全带，扭着屁股蹭过去，在俯下身隔着西裤咬上他那坨肉之前，风骚地撩起眼皮儿诱他：“儿砸，别管小爹，你开你的爹开爹的…………”老司机挂档上路了…………
　　“叶临你他…………噢……呼…………”原本想骂我的调子变成了一声声舒服的叹喂，他这是有阵子没开荤了。
　　其实我没干啥实际的，就是一路上“隔靴搔痒”，玩得我儿子欲罢不能飞起落不下来，心气不顺，黑着脸不搭理我。
　　我赶紧做低伏小，小媳妇儿似的拎着俩大果篮跟在他屁股后面小声嘟囔：“我有点紧张儿子…………你说我也不是没见过你家人，就是不知道怎么了张亮…………”
　　我这一服软他也心软了，习惯性的回手接走了那俩个分量不轻的果篮，骡子似的对我任劳任怨。
　　“干啥呀，都到地儿了你抢我功劳，是你送果篮还是我送啊，快点还我一个！”
　　我瞪眼，又从他手里夺回来一个，这才感觉自然了点。
　　“小叶来了啊…………”病房门推开，开口跟我客套的是他大姐，他大哥别有深意地瞅了我一眼后直接冲张亮开口，“你大爷突发脑梗也住院了！”
　　我条件反射的一激灵，差点摔了手里的果篮。
　　自己发妻的半只脚已经踏进了阎罗殿，一股火上来，击垮了老男人，老俩口双双缠绵病榻！
　　我心里不舒服。
　　“我去看看，在哪儿屋？”张亮说着就推门往出走，他大姐跟着他出去了。
　　剩下我跟大哥气氛着实尴尬，我晃了晃神，恢复了恢复才平静的开口：“大哥，阿姨这病…………大夫怎么说？”
　　“不太好。”
　　“……噢…………”这会儿比刚才还尴尬。我面皮儿发烫，有点不敢与他大哥对视。
　　过了一会，他大哥突然跟我说：“老爷子是看着老太太这样上火了……老太太心里还有夙愿未了…………叶临，”他语气一顿，我心下一颤，“你放了张亮吧…………”
　　我竟无言以对，垂着头像个触犯了法律的罪人。
　　“你就一个人，张亮还有一个家。”
　　他不是你亲弟弟，可你母亲却拿他比待你都要亲，你们心里有想法都是正常的。
　　而如今，大家都大了，现在老太太就想看着老儿子成个家，你做为长子，要求张亮这么做也无可厚非。
　　我懂，我全都懂。
　　“大哥，我是真的…………很爱他………除了不能给他生孩子，我什么都愿意为他做……”
　　“那你愿意离开他吗？”
　　“……………………”
　　“叶临，在你面前的是俩个风烛残年的老人家，他们唯一的愿望就是看着自己的老儿子成家立业，别的我也不多说了，我尊重你们的感情，也希望你能够理解我为人子的心情。”
　　如果张亮是他亲弟弟，他这样子爱男人他们也就认了，然而张亮却不是！
　　所以，这恩情比天大！就算哭着、跪着也应该、必须抱了这恩情。
　　“大哥…………”我的声音有点颤抖，我看着病床上的老太太已经骨瘦如柴，像极了一张皮包骨奄奄一息的躺在那里意识模糊。
　　“老太太时间不多了，你完全可以等着事情尘埃落定…………”
　　大哥的意思我明白，他在十分委婉的嘲讽我。我一个生龙活虎的年轻人去跟生命垂危的老人家靠时间还是人吗？！


第25章 爱人
　　025 爱人
　　我无懈可击的一个人在人前演完了“独角戏”，陪着张亮在病房里守了一宿老太太，第二天他大姐来换班，张亮出了老太太的病房又直接拐去老爷子的病房，正好瞧见他大嫂过来给他大哥送早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