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点的时候林肃就困了，顾炎脱下外套盖在他身上，让他稍微眯半个小时，少年半张脸埋在臂弯里，面对着顾炎，很快便迷迷糊糊睡着了。
　　鼻尖是淡淡的柠檬香，携着顾炎身上特有的味道，让林肃恍然间觉得是在家里。
　　“炎哥……”
　　“嗯？”耳边是顾炎的声音。
　　“你起来记得喂饭桶。”林肃说完听到了几声憋笑，意识逐渐回笼，他忽然想起自己是在教室来着！
　　顾炎早有准备，轻轻揽住林肃，人猛地坐起身就靠在他肩膀上，林肃看到不少同学正偷偷往后看，顿时脸上—热，按住眉心。
　　“你起慢一点儿。”顾炎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我在呢，你怕什么？”
　　林肃丢了人，不太好意思。
　　傅小楠嫉妒的头顶全是酸泡泡，如果他跟雅安提议搬到外面住会怎么样？紧接着傅小楠打了个冷颤，不敢想，会死。
　　铃声一响大家同时长吁一口气，立刻收拾书包准备回家。
　　从教学楼出来，天气冷的渗人，眼瞅着就要下雪。
　　顾炎觉得从明天开始就该让家里的司机来接人了，但再一想就十分钟的路程，林肃肯定不愿意。
　　“之前你住在林家，林昌跑掉后，没暖气怎么熬的？”寒风大作，顾炎几乎半边身子都挡在林肃身上，他也不知道怎弄的，忽然就想到了林家那破破烂烂乌漆墨黑的地方，这种天气，怕是很难熬吧？
　　“还好。”林肃小声：“裹在被子里，也挺暖和的。”
　　明知道过去一段时间了，顾炎还是心疼，他收紧臂膀，加快了回家的步伐。
　　晚上到家顾炎煮了点儿姜汤，林肃有些咳嗽，喝完又跟顾炎说了两句话，便裹着被子睡了，顾炎守到凌晨一点，确定没有发烧后才跟着睡。
　　顾炎从前不懂，儿时老妈一生病老爸就紧张的跟个什么似的，明明医生已经说没问题了，但老爸就是能活活熬一宿，第二天眼睛都是红的，继续去公司上班，完全可以不用这么累的，不是吗？但如今就懂了，那是珍宝，是能够象征美好的一切，必须得眼睛盯着，手上抱着，才能安心。
　　第二天是周六，赶上学校三周一次的大休，林肃刚要起来就被顾炎按了回去：“今天不上课，多睡会儿。”睡意瞬间汹涌而来，但林肃还是残存着一丝理智，探出一只手勾住顾炎的衣角：“炎哥你去哪儿？”
　　“今天剪彩，我得到场。”顾炎俯身吻了吻少年的额头，又把他的手放回被窝：“赶在中午前我能回来。”
　　城南码头，季天本来坐在不知道从哪里搬来的红木椅子上，一看到顾炎立刻起身，“我的天哪，等把你喊来真的不容易。”
　　“我那是没时间，如果今天不大休我照样来不了。”顾炎沉声。
　　“怎么说，一应俱全。”季天指了指后面开工了一个门面的恢弘建筑。
　　顾炎浅笑：“嗯，东风也已经到了。”
　　剪彩活动格外的顺利，顾炎不喜欢出境，但他还没有顾昊生那种放个名头就能让人肃然起敬的本事，所以扯着嘴角跟季天站在一起。
　　“怎么不带你家那位来？”季天问。
　　“昨晚吹了点儿风，犯困。”顾炎解释。
　　季天一脸的不赞同：“要我说另一半就不能惯着。”
　　顾炎嗤笑：“你要当注孤生的命，别拖着我下水啊。”
　　“哎你这人……”
　　不等季天说完，顾炎的手机响了，他打了个暂停的手势，站到一边：“喂？”
　　“顾先生对吗？我们是岭山精神病院。”对方语气焦急：“江女士在这边出了点问题。”
　　顾炎蹙眉：“什么问题？”
　　“她、她早晨说想晒晒太阳，护士就带她下楼，谁知护士上了个厕所的功夫，江女士人不见了！”
　　顾炎心尖狠狠一跳：“你们是猪吗？安保设备拿来看着玩的？！”
　　那边不敢说话了。
　　季天听顾炎骂人，有些惊讶：“出事了？”
　　“嗯。”顾炎面色极沉，“我先走了，你一个人没问题吧？”
　　“没有没有，去吧。”季天挥挥手。
　　顾炎直接让司机开车回家，立刻打电话给林肃。
　　“炎哥？”响了两声林肃那边就接了，声音挺精神，就是带着呼呼风声。
　　顾炎：“你不在家？”
　　“嗯，出去买点儿东西。”林肃笑着问：“炎哥你想吃什么？”
　　“什么都不吃，你现在就绐我回家！”顾炎厉声。
　　林肃愣了下，“炎哥，怎么了？”
　　“江燕晚从精神病院跑岀来了，我觉得她会去找你。”顾炎说着狠狠锤了下坐垫，该死的直觉，他浑身血管都在“蹭蹭”跳，总觉得要出事。
　　“炎哥，我……”林肃刚一抬头，看到了站在不远处手握尖刀的女人。
　　江燕晚瘦的不成人形，看得出在精神病院过的很不好，她披头散发，见到林肃后露出一个疯癫的笑，哪怕如今是炎炎夏日，也能让人一身冷汗。
　　林肃不知道江燕晚是怎么查到这里的。
　　“你爸爸回来过了？”江燕晚紧了紧握刀的手，朝林肃走去。
　　听着林肃忽然噤声，顾炎的心一下子跌入谷底。
　　“他竟然把房子卖了，挺绝情的。”江燕晚语气淡淡：“我没看到小遇，她在楼上吗？”江燕晚最终站定在距离林肃三米远的地方，微微偏了偏头：“不请我上去坐坐？”
　　林肃放下手机，冷声道：“别玷污我的家。”
　　“你的家？”江燕晚眼中漫起骇人的疯狂，她眼眶微红，脸部肌肉剧烈地抽搐：“林肃，是谁把你养这么大的？！你这个没良心的东西！”
　　“是我自己。”林肃斩钉截铁：“我从来没白吃林家的一口东西，小遇你也别担心，她会受到最好的照顾。”
　　林肃这字字句句都戳在了江燕晚的痛处，她诡异地笑了笑，忽然瞪大眼睛，手举尖刀朝林肃冲来。


第217章 仁至义尽
　　仁至义尽
　　林肃主动迎了上去，他有把握瞬间夺下尖刀，再把江燕晚按在地上，他很清楚，遇到江燕晚这种人不能躲，她不怕，你就要比她还不怕。
　　然而一道身影更快。
　　楚杉像是凭空冒出来的，手法利落的林肃都没看清，只听江燕晚惨叫一声，“眶当”一下，她如同秋季枯枝一般颤颤巍巍地跌落在地，江燕晚的手腕都被楚杉拧断了，她的吸气声十分难听，像是胸腔安了个破风箱，等缓过这阵，江燕晚抬头看向林肃，嘴里不停念叨：“你不得好死，你不得好死！”
　　林肃怜悯地望着江燕晚，他想不通自己到底是做了什么，能让对方这么记恨。
　　司机连闯三个红灯，等顾炎赶到的时候，江燕晚刚被警察押上车，楚杉跟着去做笔录。
　　因为提前打过招呼，所以谁也没为难林肃。
　　顾炎看到了被警察拾起的那把尖刀，他呼吸一窒，不由得加快步伐，最后几乎是小跑过去，将林肃狠狠揉进怀中，“没事吧？”
　　“没事。”林肃回抱住顾炎：“楚杉出现的及时，炎哥我不知道……”
　　“嘘。”顾炎带着林肃上楼，“什么都别想，我妈一会儿过来陪你。”
　　要说不害怕那是假的，林肃松了口气，握紧顾炎的手。
　　等秦淼到了以后顾炎才准备离开。
　　“炎哥你去哪儿？”林肃问。
　　“哥处理一下尾巴。”顾炎摸了摸林肃的脸颊：“你跟你阿姨说会儿话，累了就睡觉。”
　　林肃知道，这次顾炎说什么都不会放过江燕晚，“好的炎哥。”
　　而他跟林家的情分，也早就仁至义尽了。
　　哪怕一年没见，江燕晚也还是要杀他。
　　秦淼轻轻关上房门，走到床边坐下，然后拍了拍自己的腿，林肃则眨了眨眼，没太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