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夏醒迟ABO(10)
“糟糕的人是我。”
多么宽容体贴的安慰,谁听了都会受用。
可是用来开解余炀,实在是过于薄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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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吾栖走后,余炀在原地站了许久,他转身看向窗外,明明视线一片清晰,他却觉得灼光刺目,连眼泪都被蒸发出了眼眶。
他该做的,从来不是对过去避之不谈彻底封存,而是直面四年前那个纯粹真切的自己,向他道歉,然后头也不回地走向新生。
靳吾栖四年前没有向那个少年道别,余炀同样也没有,他拖拽着伤痕累累的自己不顾一切地往前走,所以永远无法彻底割舍过去,反而将一切都蒙上了晦涩的沙尘。
残镜从来没有复原的可能,就算勉强拼凑成一块,映照出来的也只有破碎和畸形而已。
他应该,同从前的自己道个别的。
对那个十八岁满眼光亮的alpha,说一声对不起。
还有,珍重。
第11章
余炀给自己休了几天假在家,公司里的事交给高层和助理们看着,有解决不了的再来联系他。
他从前只顾着拼命工作,将各种公事强硬地塞进脑子里,好让自己没有空去想别的,他宁愿把身体压榨成一个疲惫的机械躯壳,也不愿意有一丝的闲情去回忆过往——他在深夜已经做够噩梦,真的不堪在白昼时还要浑浑噩噩地被零碎的记忆支配。
余炀也确实做到了,在繁忙的时候他意识不到别的,专注而沉稳,他觉得那是自己最好的状态。
只是现在,他终于醒悟,最好的状态永远不是刻意在强压下对过去视而不见,而是无论何时,都能够自若的面对回忆,虽然很难,但是只要做到了,就算是彻底跳出了那方牢笼,能够更坦荡无畏地继续生活。
他与靳吾栖的公司签下了合同,一切流程和利益规划按照正常的合作来进行,并没有因为两人的关系而演变出什么不同,这大概是余炀直面过往的第一步。
程澈这两天估计也得了空,约余炀去打球,余炀正睡到太阳高高挂起,醒来以后看见消息,回复:行,我现在起床,研究院篮球场见。
他洗漱完以后穿着运动服骑单车出门,秋意愈浓,别墅区道路旁的银杏树叶泛起耀眼的金色,在早晨的风里轻轻摇曳,被阳光笼罩出更为浓郁的暖色调,偶尔零零星星地落下几片,落叶翻映着晨光,折射在余炀的眼底。
是很好的天气,从前也有很多这样的好天气,只可惜余炀鲜少去留意,他每天开着车匆匆而行,忽略了太多节气变化带来的美景。
凉的风,暖的阳,清冽的带着树木悠香的空气,余炀迎着光线仰起下巴,深吸着初秋的气息。明亮的视野里,他好像又回到了高中时,偶尔起床晚了,他就会骑单车上学,穿着校服,背着书包,穿过蓬勃而干净的街道,在早自习铃声响起前驶进校园,然后下车飞奔到教室里。
那是多美好又纯粹的几年,年轻的脸和真挚的笑,再也回不去的珍贵年少,为什么总要对它避之不及呢?明明那么值得怀念和纪念。
Alpha信息素舒适地散发开来,余炀迎风被吹开刘海,他体会到了久违的惬意与轻松,背后像是有双翅即将舒展,要抖落碎羽,肆意飞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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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炀到篮球场的时候,程澈已经在了,正站在长椅边看手机,alpha修长笔挺的身形在阳光下被沐浴得宛如一棵清谧的树。
余炀将篮球从网兜里拿出来,在指尖转了几圈,然后笑着喊了一声:“程澈!”
话音落时他就将球抛了过去,程澈转头,反应极快地伸出空闲的一只手接住球,手腕一曲,顺势将它按落在地上拍了几拍。
程澈将手机扔在长椅上的外套上,边运球边朝余炀这边走,清冷的眉眼里带着笑意:“心情不错?”
“是啊,给自己休了几天假。”余炀拉开拉链脱了外套,揉成一团扬手扔到长椅上,“你呢,怎么突然有空了?”
“跟你一样,给自己放几天假。”程澈将球抛给余炀,活动了一下手腕,“下午陪周舟去他爸爸们家一趟,我出门的时候他还没起床。”
余炀运着球笑:“他爱赖床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小时候我等他上学,每回都等到快要迟到,周桥姐揍他他都不起来。”
“我舍不得动他,他就更不愿意起床了。”程澈说着,接过球投了个篮,球落下时被余炀伸手捞住又扔进了篮筐,程澈看着余炀的背影,觉得余炀身上的冷漠沉静褪去了不少,多了许多轻快洒脱的恣意,一眼看过去,似乎还是个高中生,而他们此刻只是在高中学校的球场上度过一节体育课。
他不知道余炀的改变来自于什么原因,但是他知道,余炀现在的状态才是他们希望看到的。
不是刻意压抑,也不是故作轻松,而是真实的自在。
有些事情,周舟或许不知道,但是程澈知道。
是大一的寒假,有天余炀喝得烂醉,程澈带他回家。
打开门,屋子里是清晰可闻的玫瑰香,程澈将余炀拖到床上,开了灯,他看见书桌上立着一个长方形的玻璃盒,里面是一捧干枯到几乎一碰就会碎的玫瑰花,委顿失色,一眼就能看出漫长的时间痕迹,被放在玻璃盒里,像是珍贵的展览品。
程澈转过头,看见余炀睁着湿红的双眼,正盯着那捧枯花看,像是入了迷。
“我哥买的吗?”程澈问他。
余炀仍是怔怔地看着花,说:“是。”
“他……他走之前,来过我家……给我买的……”
“我当时还笑他……好好的,买花干什么……”
“他说,要是他……太久不在我身边,就可以用花代替一下……”
余炀一句一句地呢喃着,他在清醒时从不提起靳吾栖,只有在神志不清时,借着酒精的麻醉,任凭那些无人可道的情绪纷纷跌落,像是一场势不可挡的洪流。
“知道他走了,我很生气……我……我当时把这花,扔进了垃圾桶……”
“后来我捡起来了……我舍不得……他除了一个红包,什么都没留给我……只有这么一束花……”
“花也会枯萎的,没过几天就不香了……”
程澈拿起桌上的一个磨砂瓶,低声问:“所以你就调了香薰?”
“是啊……”余炀翻了个身,呆呆地看着上方的小吊灯,脸上是醺红的醉意,“大马士革玫瑰……我专门找国外的店调制的……”
他说完,自嘲地笑起来,眼角潮湿,声音里带上鼻音:“有个屁用,他都不要我了,我做这些有个屁用。”
omega一声不吭地抛弃了自己,自己却还要自欺欺人地用与其信息素相似的香薰来麻痹,连一束过期的玫瑰都舍不得扔,当做宝贝珍存起来,放在每天睡前和醒来都能一眼看见的位置,自我折磨般地消耗下去。
alpha的满腔爱意全部沦落为无用的笑柄,余炀抬手遮住眼睛,眼泪打湿掌心,他笑着说:“我他妈真是个废物,我怎么……我怎么这么自作多情……”
“你没有。”程澈无法说出更多的话来,靳吾栖的离开让任何安慰都显得苍白无力,对余炀来说都没有意义。
“你没有自作多情,余炀。”程澈说,“但是你还有你的生活。”
“是啊……”余炀叹息般地回答,然而他随之翻过身,脸埋在了枕头里,声音含糊地又否定道,“不对……没有了……我什么都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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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澈不知道余炀自己是否还记得那天晚上的醉话,他只知道,余炀每分每秒都没有放下,因为在大三的时候,余炀买了出国的机票。
快三年了,在他和周舟都以为余炀已经走出来了的时候,余炀却买了机票要出国,去靳吾栖所在的国家。
那天下午原本是篮球队打比赛,余炀却没有出席,早上训练的时候,程澈听到同队的alpha们说余炀请了几天假,还有个alpha说余炀办了签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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