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限定(17)

　　他甚至不需要参考仙域里的实景，所有两人共处的画面就这么一幅幅跳上他的画纸。他用了一整个冬天，画完了和海角从在一起时的夏天到秋天。当春天来临时，他把所有的画稿摞在一起打包放好，然后抱着它们，塞进了杂物楼最高处的隔层里。
　　塞进去的除了他的画，还有他曾对一个男生动心的证据。
　　那之后姜维慢慢地回归了正常的生活，他发现他还是喜欢看校园里走过的漂亮小姐姐，对着他那个自称gay圈天菜、天天被同性搭讪的室友没有任何想法。姜维想，可能自己只是从来没有谈过恋爱，所以才会产生那种类似恋爱的错觉。只要以后积极的恋爱，认真对待下一个可爱的小姐姐的告白，遇见有喜欢的就好好在一起，这样大概就不会再有不该产生的错觉了。
　　可两年过去了，信誓旦旦要积极恋爱的姜维一直没能找到合适的对象，他还是一条英俊的单身狗。当他好不容易脱单，居然是在他下载回仙域、再见海角之时。
　　“我怎么这么纯情啊。”姜维恨铁不成功，揉了揉自己的脸，抱起了那一堆画，转身朝主屋走去。
　　杂物楼一直有阿姨定期打扫除虫，画倒是还保存的不错。姜维回到画室，将所有的画一张张铺开，这些画基本都是大幅的风景，人物都只能看见模糊的背景，海角和人间朝暮自然而然地融入在这景色中，仿似本就存在于画中的神仙眷侣，所有的画面都是姜维脑中回忆的一部分，是他俩走过的山涧小路、路过的枫谷竹林、停留过的山巅云间。
　　只有一幅画是以人物为主，是身穿大红嫁衣的他俩执手相对，背景是摆着龙凤烛、贴着双喜字样的案台，案前的海角倾身看着眼前人，而人间朝暮微微低头垂着眼，右手拿着红色的花球，左手放在海角的掌心，头上的凤冠垂珠挨到了海角触碰她额发的指尖，这是唯一一张没有原场景的图，一切都是姜维的想象。他给这张画中的人间朝暮仔细画上了自己的五官，海角的脸上却是一片空白。
　　姜维再见到这张半成品，还是有些害羞，他伸手小心翼翼地摩挲着衣裙上鲜艳的红色颜料，最后再小心翼翼地将画夹回了画架，提笔想替海角补回五官，回想了对方的微信头像……
　　淦，带着墨镜呢，能补个啥，难不成画个盲人娶亲吗！
　　姜维骂骂咧咧。
　　他放下笔，走出了画室。回房间的路上一直在琢磨，怎么样才可以不动声色的引诱海角给自己爆个照，既不能gay里gay气的像普通网恋对象搞暧昧那样引人误会，又不能显得理由不够充分让海角有机会拒绝……毕竟四舍五入这就是他俩的结婚照，真的好想补完，真的好想拥有啊。
　　心事重重的姜维甚至都没发现自己的房间门大敞，里面还有断断续续的电子音效传出来，等他回过神时，就看见自家发小一脸不怀好意地坐在沙发上看着自己，笑得十分渗人。
　　姜维拿了套干净的衣裤，进了盥洗室。刚在杂物房待了一会，身上多少沾了灰，他的习惯是回房不穿见过灰的衣服，于是默默换了身后才和人打招呼：“你什么时候过来的，怎么没和我说一声？”
　　“说了啊，”林里说，“不是你让我睡醒过来的吗，我给你发消息你也没回，你家阿姨也说不知道你去哪儿了，才让我来这等你的。”
　　姜维刚临时起意，出门比较匆忙，忘了带手机，这会儿听了林里的话才察觉。他拿过手机，果然看见自家话痨发小几十条信息刷屏，频率大概是从睡醒起每隔2分钟就给他报一次行踪动态。
　　夹在这一堆废话中，还有两条来自海角的消息。
　　海角：醒了吗？
　　海角：我要陪老板开工了，如果等下没回你消息，说明我这边还没有结束[可怜]
　　姜维面无表情的关掉画面，没有回复。但明显心情要好多了，毕竟现在某人已经从“到了不给自己打电话的骗子”变成了“担心自己没睡醒才不敢瞎吵的体贴对象”。
　　姜维看了眼时间，刚过十一点：“走呗，出去吃点啥。”
　　林里笑眯眯地拍了拍身旁的沙发：“不急，你先坐，我们先聊点有意思的。”
　　“？？？”姜维一脸迷惑，走过去坐下，“什么鬼？”
　　“你是人间朝暮？”林里打量着姜维，开门见山，“晾了海老板两年的那个初恋？”
　　“我靠！”姜维受到了惊吓，连忙摇头否认三连，“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
　　“装，接着装，”李里晃了晃手中的遥控，两人前方的幕布上忽然亮起，投屏显示的画面仙域五大主城之一的九霄城商业街，黄衣少女立于画面正中，左上角头像旁写着清清楚楚地四个字，人间朝暮。
　　正是姜维离开电脑前人物停留之地的画面，人间朝暮的第一人称视角。
　　“！！！”姜维一脸惊恐，起身三步并作两步冲到书桌前，果然看见了一模一样的游戏界面，被林里设置了投屏。
　　……求问，现在关机还来得及吗？
　　“还好我机智，防着你这一手，”林里一副了然于心地模样，“你这人惯会装，要是被你抢先关了机，以你掩耳盗铃地做派，一定打死不认。”
　　“我现在也打死不认，”姜维一脸视死如归，“你别想套路我。”
　　“说吧，你和人间朝暮是怎么回事，”林里的直球打得砰砰响，“你要不说，我明天就发帖，说在我发小家看见他登录了海角媳妇的号，再强调下我发小性别男，爱好女。”
　　姜维大受震撼：“你怎么能这样！”
　　林里不甘示弱：“我怎么不能，反正仙域论坛的保密功能做得好，不会有人能人肉出你，但是可以断绝你装女号骗人的不道德行为！”
　　“……”姜维扶额，“里里，我们两岁就在一个沙坑里打滚了。”
　　“你也知道啊！那你倒是说啊，”林里毫不让步，“都十八年兄弟了，有什么是不能告诉我的啊。”
　　姜维坐会林里身边，靠在沙发上，抬手揉乱了自己的那一头卷毛：“我不想说，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林里定定地望着姜维，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海角的情缘据说是2年前忽然消失的，而两年前的寒假你在家宅了差不多整整两个月，期间没回过我任何消息，连春节拜年都不愿意出门，是不是因为他？”
　　“……”
　　“当时明明是你最早给我发的仙域推广链接，我一开始是没兴趣，但后来这游戏大火了，我再来找你想一起玩，你就开始说自己没玩并表现出极度抗拒聊这个话题。”
　　“……”
　　“虽然说你小舅是仙域开发团队的大佬，你想要个啥号都不是问题，偷偷摸摸走个后门也不会有人知道，但以我对你的了解，你会用别人的二手账号的可能性为零，所以你用的一定是自己的号。”
　　“……”
　　“兄弟，你是弯的吗？”林里表情特别受伤，语气特别诚恳，“这么多年了，为什么我从来没听你说过啊。”
　　姜维是真的不知道怎么回答了。谁能告诉他，为什么一个夜夜笙歌、每天睡醒最大愿望就是能在夜店里多和几个小姐姐贴贴的发小，忽然之间变得这么敏锐啊？？？
　　*
　　作者有话要说：
　　怎么说呢，本来今天可以早点更的，但是我今早不小心更新了LOL，然后那个猫，咳咳，太好玩了！
　　用我小伙伴的话说，就是她可以用这个猫打AD位，嘎嘎乱杀，她嘎嘎，猫咪乱杀。
　　我深以为然。


第16章 第十六章
　　“里里，”姜维说，“不是我不告诉你，实在是这事我自己都没想明白。”
　　“有什么说什么，实在为难可以跳过主观部分，直接陈述客观事实，”林里伸手揽过姜维的肩，“宝啊，虽然我是很想吃个一手瓜，也是真的很好奇你和海老板的关系，但也不是不知道轻重的人。你可以不告诉我，我保证不会上论坛乱说，但我是真的有点担心，”他侧头，很认真地看着姜维的眼睛，“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如果这事调转过来发生在我身上，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