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游真香指南(131)

　　他不知道怎么进的电梯，怎么下的楼。
　　等到了南门，不见人，只有地上一滩血迹。
　　程眠双腿发软，直愣愣走过去。
　　邻居见到他，赶忙道：“救护车刚走，去的市一医院，你奶奶她……”
　　程眠抖着唇：“谢谢。”
　　而后来不及听完邻居说什么，捂着右腿跑到马路边拦了辆出租车。
　　雨水打在车窗上，变成水柱流下。
　　程眠心头空荡荡，找不到落脚点。
　　他下意识打开微信，目光落在裴纵之的头像上。
　　两人最后的聊天记录是昨晚上的视频，裴纵之落地出差地没多久，向他报平安，顺便说了最近的工作安排，有几个会要开，未来两天都不得闲。
　　程眠点开聊天框，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打字：裴纵之。
　　刚发送过去，界面猛地一变，跳出一个陌生来电，是医院打来的。
　　程眠一路飞奔到急诊室，看见程奶奶坐在医生办公室，护士正在给她的伤口消毒。
　　手掌划拉了好大一个口子，鲜血不停往外冒，还能看见里面的嫩肉。
　　见孙子来了，程奶奶把流血的手掌给他看：“我是摔了又不是死了，你怎么还哭上了。”
　　程眠抹了把脸，转头问医生：“我奶奶怎么样？”
　　医生把单子给他，让先去拍片，然后拿结果过来。
　　“没事儿，身上没哪里都没摔着，就是手掌划了个大伤口。”
　　老人摔倒不是小事，程眠并不放心：“其他地方呢？不用住院观察吗？”
　　“不用，你要是不放心，可以做个全身检查。”
　　“好的，麻烦你开下单子吧。”
　　程奶奶心疼不已：“哪用费那个钱……”
　　她刚开口，手就被孙子握住了，如雪般冰冷。
　　“你要是有事。”程眠说：“我就是一个人了。”
　　语气和表情都很平静。
　　程奶奶忽然想起老伴刚去世那会儿，程眠大学还没毕业，回到家里，很懂事体贴地处理了亲人的后事。
　　接下来的日子，没有悲伤流泪，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日子该怎么过怎么过，只是偶尔坐在沙发上看着老伴的照片发呆。
　　程奶奶轻声叹气，把所有话都咽了下去。
　　等医生开单的时候，手机响起，程眠低头看屏幕，是大元宝打来的。
　　他出了办公室，走到走廊某个角落才按下接听键：“喂，元宝。”
　　“你去哪里了？”大元宝有点生气：“YY没声，微信不回，游戏也一动不动，大家满世界找你。”
　　程眠这才记起他游戏开着，愧疚道：“抱歉，临时出了点事儿，我现在在医院，你们把我踢了吧。”
　　大元宝啊了一声：“出什么事了？怎么突然去医院了？”
　　“我奶奶摔倒了。”
　　大元宝语气霎时转为紧张：“医生怎么说？”
　　“目前没看出大问题，要等做完检查才知道。”
　　大元宝跟着松口气：“那就好，你先忙，钱不够就跟我说，我先转你。”
　　程眠心中一暖：“谢谢你，够的。”
　　虽然是急诊，但病人着实不少，各项检查都要排队，程眠担心奶奶伤到了看不着的地方，打算扫一辆共享轮椅。
　　之前为了方便付款，界面一直停留在付款码的界面，没切出去过。
　　这会儿退出来，才发现错过了好多消息。
　　除了大元宝，还有几个游戏亲友，程眠一一回复完，才点开非纵的头像。
　　非纵：在哪里？大元宝找你找不到，说全团在等你。
　　非纵：需要我帮忙登号吗？
　　看了眼时间，是他刚到医院那会儿。
　　程眠赶忙回复。
　　云程风眠：不用了，已经处理完了。
　　云程风眠：我这边有点忙，晚上再和你继续说，好吗？
　　他等了一会儿，对方没有回复。
　　程眠把轮椅推过来，自然少不了一顿唠叨：“一天才挣几个钱，全花在我身上了。”
　　程眠抿唇：“给的起。”
　　等拿完所有报告，差不多两个小时过去了。
　　医生看了拍的片子：“没有大问题，手掌的伤口比较深，明后天来换两次药，注意别碰水。”
　　确定没事后，程眠煞白的脸庞渐渐有了血色，仔细问了注意事项，记在记事本上。
　　医生开了药：“拿了以后再来一趟，我给你说怎么用。”
　　“谢谢。”
　　程眠扫码交了费用，捏着单子往外走去，药房在门诊大厅，和急诊部隔了两栋楼的距离。
　　窗口队伍排的很长，程眠站在末尾处。
　　他打开微信，裴纵之还是没有任何回复。
　　云程风眠：今晚几点下班？能视频吗？
　　原本以为不会得到回复，结果看见对面的状态变成正在输入中。
　　程眠顿时有了些精神。
　　但等了好一会儿，都没有消息过来。
　　后面来了两个年轻的小姑娘排队，很活泼开朗地聊天。
　　“我靠，极品大帅哥，斯哈，上不上？”
　　“上，猜拳，谁赢了谁去要号码，两人共享。”
　　“行，最后谁拿下都不许生气，愿赌服输。”
　　程眠没有偷听他人谈话的爱好，但离的实在太近了。
　　他原本想装作没听见，身后的某个小姑娘已经出发了，他的视线下意识跟了过去。
　　门诊大厅人来人往，不少家属在椅子上等候，各个窗口人满为患。
　　相比之下，中心区域的咨询台就要清冷很多，此时只有一个男人在那里，身高腿长，单单站在那里就十分引人注目。
　　他显然来得匆忙，身上穿着正式场合的西装，外套已经脱掉挂在手肘处，衬衣袖口向上挽了几圈，脚边放着一个小行李箱。
　　男人略弯着腰，正在和咨询台的工作人员说话。
　　察觉到什么，他转头过来。
　　看清那人的样子后，程眠猛地怔住，呼吸慢了几拍，睁大双眼——
　　视线交汇，裴纵之站直身子，几步跨过来。
　　中间绕过拦住他的小姑娘，很快站在程眠面前。
　　程眠仰着头，整个人看上去有点呆。
　　“……你怎么来了？”简单几个字，他几乎是从喉咙挤出来的。
　　裴纵之松懈地垂下肩：“路过，来看看你。”
　　他抬手轻抚着面前人的头顶：“辛苦了。”
　　一瞬间，所有情绪蜂拥而上，憋了一天的担忧害怕如开闸的洪水将他淹没，程眠一下没控制住，眼角泛了红。
　　好奇怪。
　　明明没什么委屈的感觉，对医院的流程也很熟悉了，可裴纵之一站在他面前，突然就变得脆弱起来。
　　裴纵之不着痕迹蹙眉：“眠眠。”
　　下秒胸口便被轻轻撞击了下。
　　程眠把头埋在了他的胸前，一只手紧紧拽着他腰侧的衣服，像是抓住了稻草。
　　“裴纵之。”
　　知道这件事情的第一时间，裴纵就让助理订了前往安城的票，暑假期间人流量很大，最近的一趟列车只剩站票，他是全程站着来的。
　　奶奶对程眠有多重要，裴纵之当然清楚，他担心小神木一个人扛不住。
　　紧赶慢赶，还是来晚了。
　　裴纵之就着这个姿势，伸出手抚上程眠的后脖颈，不轻不重地揉了揉，把人轻拥进怀里：“我在呢。”


第82章
　　程眠没敢在他怀里待太久，大厅人来人往，已经有不少人往他们这个方向探头探脑。
　　他站直身体，抬头看裴纵之，一时间有许多话想说，但现在显然不是时候。
　　最后只道：“你等等我，我先拿药。”
　　裴纵之垂眸，从他手中拿过单子：“我来，你坐一会儿。”
　　程眠正要拒绝，裴纵之轻拍他的后背：“去休息吧。”
　　程眠便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他略一侧身，和排在身后的人对上视线，是刚才和姐妹大声密谋的女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