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戏网恋不可取(120)
平时一副很温和可靠的模样,到这时就变得呆呆的,木木的,像处于待机状态的像素小人,头顶还有卡了半截的白色加载圈,正在很努力地转圈。
看起来就很好欺负。
阮辛臣想。
没有其他人见过,就他一个人的。
江惟的思维还停留在那一连串的问题中,一件外套已经披在了他的身上,带着残存的温度和熟悉的气息,将他整个人全然包裹起来。
江惟忽然冒出一个念头:原来阮辛臣的骨架体型比他大这么多。
他又不由地想起了三年前两人在校第一次见面的场景。
伏暑的天气,嘈杂的遮阳棚,阮辛臣坐在凳子上,抬目望着他,嘴巴张动,报出了自己名字——
“江惟。”
思绪是遥遥的风筝,这一声呼唤像是扯住了长线,以沉稳不可动摇的力量将江惟拉回了现实。
他看着阮辛臣替自己好衣领,之后抬起了目光。
“我不是小孩儿,所以无论小事大事,我有能力和你一起面对。”
阮辛臣与江惟平视。
“多信任我一点,可以吗?”
厚重温暖的衣物替他抵御了寒风,江惟身上渐而暖热起来,干涩的眼睛眨了一下,他又能动了。
江惟很想坚定不移地回答“好”。
但对他而言,这是一道易错题,在此之前,他已经反反复复做错了很多次,他已经对自己丧失了信心。
江惟挣扎着做出回答:“……我努力吧。”
阮辛臣却道:“不是。”
江惟一愣。
“是我和你。”阮辛臣看着他,“我们一起。”
从始至终,阮辛臣的目光都很平静,没有诘责,没有质问,没有失望。
渐渐的,江惟紧绷的背脊放松了下来。
最终,他轻轻笑了一下。
“好,我们一起。”
时间已经很晚了,回去的路上,江惟把有关归隐和涂澜的事大致讲了一遍,这次没再漏什么信息。阮辛臣对涂澜本身其实并不是很感兴趣,他更在意的是江惟的态度,顺便找准由头敲竹杠。
快到家时,阮辛臣说:“我算清楚了。”
江惟不明所以:“算什么?”
阮辛臣:“你在我这儿赊的账。”
江惟回过神来,是刚才他俩说用一个吻抵一个对不起的账,无言片刻,凑过去亲了他一下:“这样行了吗?”
“这算半个。”阮辛臣淡然道:“一共三十六个,你还欠我三十五个半。”
江惟:“……”
他被这个数量惊到了,坚决不相信:“哪来这么多??”
——当然是因为我做了假账。
但这话阮辛臣肯定不会说出来,面上不动声色,算起账来一本正经:“今天出来一共两次,游戏里说了一次,加上之前的,游戏内外都有。”
“……我有道歉过这么多次吗?”江惟自我怀疑,陷入苦思冥想,但他记性却没有阮辛臣好,不可能巨细无遗地将每一件事都回忆起来。
“不对,为什么之前的也要算?”江惟突然反应过来,又警惕怀疑道:“你不会把交往之前的算进来了吧?”
阮辛臣:“不然呢?”其实这样也不够,还要加上他四舍五入的。
江惟:“……”
江惟试图据理力争:“这不公平,明明你也说过对不起……”
“你说的对,这也应该算上。”阮辛臣顺从地点头,露出一个微笑,“那行,我亲你吧。”
江惟:“……”
江惟静默片刻,忽然猛地抬头上前,一口咬住了阮辛臣的嘴唇!
势头很凶,但实际没使什么劲,他只是想以此发泄自己的不满。
阮辛臣身形一顿,抱住他,装模作样道:“大马路上的,干什么。”
江惟:“……周围又没人。”
阮辛臣:“万一有人呢?”
熟悉的对话,这次两个人角色调换了过来。江惟知道阮辛臣是故意的,简直要气笑了,狠狠地又咬了他一口,破罐子破摔:“有人就有人吧!”
最后这笔账还是没能当场还完,阮辛臣说可以先欠着,以后慢慢还。
回去之后,江惟洗了个澡,看着镜子里自己破损红肿的嘴唇,面无表情。
……他到底哪里来的勇气跟阮辛臣较劲。
今天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关灯睡下时,江惟的脑子依然是昏昏噩噩的。
当夜,他做了个梦。
一个循环过无数次的漫长下午,堆积着山一样的卷子和练习册,江惟穿着宽大的黑白校服坐在一张课桌前,笔尖的书写声在和钟表走动声竞速。
这是一张数学卷子。
江惟的数学成绩总是很好,中学时期参加竞赛拿过不少奖。但他其实讨厌数学,他讨厌几何题,尤其是立体几何。
每当他没能第一时间想出辅助线时,耳边总会响起一道失望透顶的声音:“你的空间想象能力怎么能这么差,到底遗传了谁的?!”
因此每次做卷子,看见有几何配图的题,无论难易,江惟都会留在最后做。
他想的是,如果题型运算量大,时间不够,就可以不做了。
眼下江惟也沿用了这个习惯,他连着跳了两道选择题,一道填空题。
正想顺着往后做,可一翻过页,试卷上的所有大题都变成了立体几何。
题干的字母与文字密密麻麻挤在一起,好似在蠕动的蛆虫,在往他眼睛里爬。
江惟盯着试卷,拿起了一旁的橡皮。
他开始擦拭题目,但橡皮擦不掉油墨印的文字与线条,但江惟只觉得是力道不够,于是擦得更加用力。
很快卷子皱得不成样子,他的手指也破皮流血,却不愿停下来。
——直到一只手拉住了他,阻止了他。
江惟抬起头。
他看见一个人正垂着眼睫,静静地注视着自己。
挂钟的秒针停止了走动。
再睁开眼时,已经是第二天一早。
手机闹钟在震动,他怀里抱着阮辛臣的外套。
第82章 亲友
从床上爬起来后,江惟低头盯着怀里的衣服,安静地看了一会儿,记起昨晚的梦。
原来阮辛臣不是那道难题。
江惟想。
他是要和我一起解决问题的人。
昨晚江惟忘了把外套还给阮辛臣,就这么捞着睡了一夜,现在皱巴巴的,属实有点可怜。
他迟疑了下,用手机给阮辛臣发去消息。
江:[你外套还在我这里,我洗了再还你吧。]
过了片刻,暹罗猫头像闪了闪。
阮辛臣回复:[不用还,留着吧。]
江惟委婉道:[……我没有那种爱好。]
阮:[你可以有。]
江:[?]
阮:[没事的,我很支持。]
江惟忍住了把手机倒扣回桌上的冲动。
阮辛臣的鬼话江惟自然不会听,趁着天气好,他把衣服洗完后晾晒起来,等干了再好熨一熨,之后给人送回去。
做完这事后,江惟在阳台上望着晴朗无云的天空发了一会儿呆,窗边的葱兰花也陪着一起他发呆。
他一时不知道该干什么。
被晒得有点犯困,才终于回到屋内,看向桌上的电脑以及挂在一边的头戴式耳机。
几分钟后,游戏里,黑发灰衣的方士青年踏出了竹林。
江惟点开地图,想找个地方独自挂机看会儿风景。他从前的首选都是昆仑山,那里人少雪静,心情不好的时候就去山顶坐会儿,听风听雪会平静很多。
游戏是个躲避现实的好地方。
但他握着鼠标,光标在“昆冈”二字上停了一会儿,向斜下方移动,选中了“汴中”。
正是华灯初上的夜晚时分,一苇渡江又来到了繁华热闹的暨都主城之中,三街六巷,灯绣成堆。
江惟转动人物视角往天上看,只看见一汪皓然的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