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人跳水,拒绝独美[竞技](220)
刀具不是伤害他们的利器,而是陆水用来自保的武器。
一个成年男人,会做出什么事情逼得两个孩子开始用刀来反击?除了家暴,顾风心里还有一个答案。
一个自己敢去想却不敢敲定的答案。
眼泪变得很沉很重,面颊似乎接不住它的坠挂,等到顾风低下头的时候,浅灰色的运动服上忽然多出了几点深色。为什么他们两兄弟到现在还不敢分开睡,屋里的布置为什么那么怪异,顾风好像都明白了,但是理智却钓着他最后一根神经,不让他去触碰。
他忽然想起了陆水很小很小的时候,那是他入队的第1天,自己看着名单上的生僻字站着不动,怎么都想不出这个名字该怎么念。
自己问他,以后可不可以叫他“四水”。
陆水乖乖地答应了,还告诉自己,他哥哥也是这么叫他。
多讽刺,顾风用一只手捂住了眼睛,下巴上的那一颗摇摇欲坠。自己那么早就认识他了,到现在才想明白究竟发生过什么。如果只是简单的家暴,屈南不会严防死守到每一个细节,屈向北也不会只字不提,瞒得密不透风。
就是因为答案令人无法理智。
胸闷、憋气、呼吸急促、急性心痛,所有的症状都在这一刹那找上了他,右胸口里面的那颗勃勃跳动的器官好像碎掉了一样。顾风不停地擦掉眼泪,擦不干净之后便彻底放弃了,原本他想用手勉强地捂住眼睛,但最后也放弃了。
他好像什么都做不了,又好像做什么都太迟。
一连串的回忆成为了扎心刀,他想起陆水逐渐长大,想起他逐渐太过安静的转变。当时自己在干什么?自己为什么从来都没深入地问过他,为什么没有跟着他回过家,为什么没有跟踪他,哪怕一次呢?
没有过。
他哥哥陈双来接他,自己就和他说“再见”和“明天见”了。
顾风忽然笑了一下。
然后看着面前的训练手册和蓝色圆珠笔,泪下如雨。
会议室里大概有几十个人,全部都是学生会的骨干成员,此刻鸦雀无声。凤胜男是第一个带头离开的,她什么都没说,更没有过去询问顾风怎么了,还能怎么了,能让他现在哭出来的原因肯定哄不好。周围都是熟人,大家能做的就是默默离场,将顾风独自留下。
一个接一个的人离场,大家带着各自的笔记本和书包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轻轻地走向前门。凤胜男是第一个出去的,但是一直站在门外没有离开,她静静地凝视着顾风,震撼犹如震感将她打败了,仿佛可以心领神会,但却无法详细地探知。
等到最后一个人离开会议室,凤胜男默默地关上了门。既然无法探知,就让顾风先哭痛快再说吧。运动员没有多少能哭的机会,先让他哭就対了。
等到陆水返校的时候天色已暗。
暮色四合,华灯初上,路边堆积的可能会是这个冬天的最后一场雪。寒冷的冬天好像快要过去了,春天只需要呼吸一下就要来到。
“也不知道你们宿舍冷不冷。”陈双送弟弟到校门口,原本想要吃完晚饭再送他的,结果跳水队的教练要求晚饭之前返校。
“不冷的。”陆水把围巾松了松才能说话,快要被哥哥裹成粽子,“你和北哥一会儿是不是也要回学校了?”
“你放心吧,我们送完你就回去。”屈向北朝着他点了一下头。
“那……”陆水说着说着拽过屈向北,背着他哥哥说,“北哥,你一定要照顾好我哥。还有,晚上记得上线下棋啊。”
“咳,以为我听不见是吧?”陈双在后面提醒,“你让北哥好好睡觉。”
“我现在每天就下3局。”陆水表现出自己的自律。
屈向北哭笑不得,是,每天就下3局,但是每局多少时间就不好说了。“你要是有时间就劝劝你哥,智齿该拔了。”
陆水一愣,没发表任何的看法。倒是陈双连忙摇头:“我才不要,我已经上网查过了,不拔智齿也可以,等到它们好好长出来就不会再疼。”
“那你有的受,长出来还得一两年,忍着吧。”屈向北対此无可奈何,屈南都劝不动的人自己更没办法,除非四水开口,“好了,你快进去吧,好好训练,别的不用想。还有,不用什么事都听顾风那小子的,和他保持距离。”
“嗯。”陆水用力地点头,依次抱了抱哥哥和北哥这才恋恋不舍地走进校门。学校里还是熟悉的布置,路过的同学和老师也有熟面孔,可是经历过一次大赛,陆水的心境总有点物是人非的感觉。
出发前自己可是信心满满想要拿牌子回来的,现在回来了,胸口没有牌牌。
不知道队里会不会开总结会议,肯定会的吧,这也是大赛过后的标准流程。陆水顺着步行通道往宿舍楼走去,走到一半又转向,目的地重新设定,去跳水馆。
越往跳水馆走去,身边走过的人就越是自己认识的,除了同年级的跳水生还有高年级的学长学姐。现在他们的头顶不再都是npc了,很多人都有了自己的姓名ID,陆水甚至能记住一些重要人物的喜怒哀乐。
世界中越来越多的人有了名字,陆水很喜欢这种感受。
这时手机玛卡玛卡地唱起来,陆水快速地接起,把哥哥和北哥的叮嘱忘了个一干二净。“喂,队长,我已经到学校了,你是不是在跳水馆训练呢?”
“我不在跳水馆,我在宿舍楼下。”顾风的声音听起来闷闷的。
“你……你是不是感冒了?”陆水听出浓厚的鼻音,“我陪你去找林菲吧。”
“刚刚已经找过了,她给我开了一些感冒药。你怎么不回宿舍?”顾风又问。
“我以为你在训练。”陆水再次转向,掉头往宿舍楼快步走去,“一会儿队里是不是要开会?”
“一会儿再说吧,你先过来找我。”
“好的。”陆水笑着挂断电话,再次加快步伐。
等到他赶到宿舍楼下的时候天更黑了,校园里路灯大亮,不少上坡和下坡的路面还竖起了“小心路滑”的牌子。有的台阶上微微结冰,陆水很谨慎地扶着楼梯扶手往下走,生怕摔跤。他在很远之外就认出了顾风,瘦长的影子被路灯斜斜地拉到路面,人就在路灯旁边。
头上还戴着那顶眼熟的棒球帽。
“队长,队长!”陆水趁他不注意跑过去,准备吓他一跳。
顾风像是从发愣中惊醒。
“是不是吓你一跳?”陆水绕到他的面前,眼睛里闪着路灯的光,像是头顶的月亮。
“你吃饭了没有?”顾风却问。
帽檐压得有点低,陆水看不清楚他的眉眼,摇头说:“明教练说让咱们晚饭之前返校,路助教说……”
“咱们去吃饭吧。”顾风将他打断。
“嗯?”陆水没听懂。
“今天不想开会了。”顾风笑了笑,“你不是一直都想吃辣火锅么?”
“可是……我明天要过秤的,你不要这样诱惑我。”陆水看不懂今天的队长,但是肚子里的馋虫蠢蠢欲动,“而且我们都已经返校了,现在出不去。”
“出得去啊。”顾风带着他往右侧的小路走。
出得去?陆水虽然不知道他们要怎样出去,但还是跟上了。
十几分钟之后,两个人站在校园的围墙栅栏面前。
“队长,你是打算带我翻过去吗?”陆水疑惑且震惊。
“対啊,其实这个很好翻。”顾风先一步将自己的包扔过去,伸手去拽陆水的包,“什么东西?怎么这么沉?”
陆水说:“给大家带的礼物,我好不容易出国一趟。”
“以后还有那么多次出国比赛的机会,不用次次都买这么多。”顾风将他的包背在自己的身上,率先一步踩上围栏。
“可是……那边有摄像头。”陆水指了指左前方。
顾风顺着看了看:“没事,教练要是找你,你就说是被我逼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