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洲人的日常(38)

　　尤其林宪明一行人和本丸“土著付丧神们”关系缓和的前提之一，即是次郎隐晦地向另一方承诺会给予帮助。
　　次郎在美咲看不见的角度，冲着对过眼色的林宪明和马场善治二人翻了个白眼。
　　“啊咧啊咧，次郎你盘下铺子的钱攒够了？”马场善治无视次郎颇为不善的目光，若无其事地问。
　　“论攒钱的速度，和开着一个侦探所但十天半个月都接不到单子的你相比，我当然快多了。”次郎没好气地说。
　　“噗。”
　　马场善治本来一脸的无所谓，毕竟他来钱的途径不是真的依靠当侦探。然而在听到这声细微的笑声后，他立刻把头拧了一百八十度，语气委屈又不可置信。
　　“林酱！你居然和次郎站同一条战线？”
　　林宪明想到和马场一起“蜗居”的日子，有点尴尬的咳了两声，一本正经说：“……就事实而言，次郎说的挺对的。”
　　次郎抬起下巴：“看到没有，这是证人，证人！”
　　眼看着一场纠纷即将开启，老板用力地清了清嗓子，待众人的注意力集中到他身上后，粗声粗气地说：“别东扯西扯的了。”他看向次郎，“等你的酒吧装修好，介不介意我这个只会做面的糟老头子当个员工？”
　　次郎一愣，接着笑着应允。
　　力量尚且薄弱的时候，对新世界展开试探的触角，将有生力量集中起来，是一个更保险也更有效率的方法。
　　而且。
　　“老板你就别自谦啦。”
　　林宪明眉宇间的笑意不减，任何小看老板的人，都会付出惨重的代价。
　　大人们就目前的状况达成了一致意见，美咲举起手，脆生生道：“我们是不是可以开始讨论山笠祭？”
　　马场·土生土长博多人·资深山笠祭爱好者·善治嗖的一下挺直了腰板。
　　“可以开始讨论正题了。”他满脸严肃。
　　“首先是场地的问题，本丸虽然经过重修扩张，但光是后院的面积并不足以承担追山笠的全部路径，我建议将本丸前院也一并纳入既定路径，并且圈数不止一圈。”
　　往年他都要抬着山笠在偌大的博多跑好长时间，现在他身体素质得到了显著提高，应该同步提高这一过程的时长。
　　“然后和山笠本身有关。山笠的外形该设计成哪种？我这里有188种参考方案……接着是最前头的山笠规格是否要改一下，又该由哪些人抬……最后是每个追山笠队伍的服装问题，衣服上的字你们觉得印哪种好？……嗯……？”
　　马场善治噼里啪啦、洋洋洒洒说了一堆，结果低头一看，在场的其余五人皆是一副“恨不得早点儿超生”的表情。
　　唯独次郎耳朵听到了一点儿东西，反应迅速地说：“美咲只需要坐在那儿吃东西就可以吧？”
　　马场善治瞟一眼美咲，点点头，“对。”
　　光美咲那个身高，就算他想美咲上场也不可能啊。
　　榎田本来看书就看累了，听完马场善治的长篇大论眼睛里都在冒星星：“要我参加吗？”
　　马场善治看着榎田浑身上下都透着“战五渣”的气息，勉强同意：“你就算了。”
　　林宪明总结道：“也就是说，我们这边一共四个人参加追山笠活动。”
　　“嗯……”
　　马场刚要点头，脑子里突然闪过一道亮光。
　　“不！”他大声否决道，“林林你不参加!”
　　老板、次郎一怔，随即快速反应过来。
　　林宪明满头雾水：“我为什么不参加？我记得付丧神那边也刚好32刃吧？四人一队，加上我们正好九队。”
　　马场善治大脑飞速运转起来，他冷静地说：“身高是个问题。”
　　短刀和太刀怎么一起抗山笠？那不明摆着坑身高不够的刃吗。
　　林宪明：“短刀、胁差混着来，太刀、大太混着来就行啊。”
　　马场再接再励，“总有刃不喜欢太热闹的活动。”
　　林宪明一卡：“……是哎，总不能强迫别人参加。”
　　马场继续道：“而且付丧神一方需要来个刃当裁判。”
　　林宪明低下头，认真思考起来。
　　马场善治顿时长出一口气，不知不觉间，背上已经被冷汗浸染。
　　榎田等人看着林宪明、马场两人你来我往，最后以马场暂时占上风结束对话，他们不约而同地朝马场挤眼睛。
　　——追山笠过程中穿的那套垮下清凉、臀部更清凉的服装，你穿得林林就穿不得了哟。
　　一旁的美咲冷静地喝了一口水。
　　大人们的思想真肮脏啊。
　　就在着几乎寂静的气氛里，林宪明抬起头，眉毛紧紧团成一团。
　　“说起来，冲着本丸氛围更和谐为目标的话，我们几个人不是应该打散，和付丧神组队参加吗？”
　　马场善治整个人迅速昏暗下来。
　　“而且，我是审神者，我是他们的……主人……我不参加，说不过去吧？”

　　☆、第 56 章

　　“你们内部参加追山笠的名单出来了吗？”
　　做好决定后, 林宪明就找到一期一振，询问具体人员名单。
　　一期一振面上的笑容不变，心中飞快闪过一个念头。
　　——他的“主人”，虽然和他们的交流不多，但对他们的了解可不少。
　　后来的纯白如稚子般的弟弟们和同僚们，会下意识把等级更高、来得更早的他们当做主心骨。而他们五刃之中，鹤丸国永倾向主动出击, 不怎么爱打理内务，三日月宗近更是端着老爷爷的态度，不到最后时刻绝不出手, 明石国行就更懒了，乱也一向听他的。
　　综合下来，如果三日月宗近等刃和他没有不一样的判断，他几乎就是本丸的第一指令官。
　　“还在统计中。”他温文尔雅地说。
　　“那行, ”面对这样的一期一振，林宪明眯起眼睛, “我有个提议。”
　　由于身高原因，一期一振微微低头，表明他在认证听主人的话。
　　“我和我的伙伴，一共四个人参加。”
　　林宪明抬头看向逐渐有了绿色生机的庭院, 神色平静，“等你们统计好人员名单，再加上我们四个，打乱组队参加这次的活动。”
　　一期一振静静地看了看林宪明, 轻声问：“您的意思是，您和您的同伴要和我们付丧神一起参加？”
　　“对。”
　　一期一振唇角的弧度不变，“好的，主人，我知道了。等我统计好，就将名单给您。”
　　林宪明瞅着面色平静波澜不惊的一期一振，想到榎田特意叮嘱过的注意事项，多了说几句。
　　“在未来很长的一段时间内，我不能将我的大部分精力投注到本丸，相应的，分给你们每个人的关注也更少。但如果有条件，我会尽力融入你们。”
　　一期一振脸上的表情终于变了，他意味不明地重复道：“融入我们？”
　　“主人您身为一个人类，要如何融入我们这些由刀剑诞生的付丧神？”
　　轻柔的语气，仿佛情人间低低的喃语，然而林宪明却只想皱眉。
　　他感受到了熟悉的杀气。
　　林宪明奇怪地看着一期一振，懒得费脑子直接问道：“你在闹什么别扭？”
　　一期一振缓缓上升的气势陡然一降，他的脸有点僵。
　　“……主人，你是在跟我调情吗？”
　　林宪明想也不想，侧手一甩，一抹银芒即将绽放，最后终于在它主人的理智下收了回去。
　　“你在说什么？”林宪明不敢置信地看着一期一振，他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问，“冒昧问一句，你脑子里装的是什么？液体？哪种？”
　　“看来是我想错了。”拥有水色短发的青年重新收拾好情绪，笑眯眯地认下这个乌龙。
　　他温和地注视着林宪明，就像他们之前的对话没有发生过一样。
　　“啧。”
　　林宪明有点头疼，他一向不喜欢和这类胸中有万千沟壑的人相处，然而现实已经摆在这儿了，他是他们的主人，他之前还向榎田问过信息，头一次主动出击，总不好失败而归吧。
　　“我就直说了，”林宪明直视一期一振，“你们在调查我们，我们同样在调查你们。我想，这是我们之间没有说出口的默契。”
　　一期一振眸色微暗。
　　确实，当他们五个刃得到下一任审神者确定的消息后，就各自发挥各自的渠道，想要查出林宪明的背景。
　　然而当时的他们，又怎么能想到他们即将的主人是这样的特殊？
　　无论是他，还是乱、鹤丸，亦或是明石、三日月，都没有查出半点儿结果。
　　不过反过来，当审神者的同伴出现后，尤其是一位精通黑客技术、善于搜寻各种各样信息人出现后，他们这几个付丧神的过去，对于审神者一方来说，估计就不是什么秘密了。
　　“我这个人不太会演戏，突然见到那么多的付丧神，乍然又看到了资料里特别注明的那一位之后，我没来得及掩饰我的反应。”
　　那一天回到本丸，惊喜又突然地发现本丸里多了二十多位付丧神，然后，他还见到了……
　　“……毛利。”
　　一期一振的声音喑哑，如果林宪明没有看着对方，估计都不能确定那两个字是不是青年说的。
　　“对。”林宪明慢慢点头。
　　这就是一期一振心绪猛烈反弹的原因。
　　林宪明特地叫了毛利藤四郎，表情还那么不对，这让一期一振迅速反应过来，他的主人调查到了他的过去。
　　那是日日夜夜萦绕在他心间的地狱般的日子。
　　毛利藤四郎，因曾在毛利家待过而拥有这个名字，也曾是一期一振最放心的弟弟。
　　为什么？
　　只有在大阪地下城开启的时候才有机会获取的短刀，50层掉率还只有万分之四的短刀，哪一个审神者获得了之后还会忍心让他受伤？
　　轻伤都少，更别说中伤、重伤了。
　　所以一期一振把更多的目光投注给了其他不那么稀有的弟弟。
　　一期一振那时想，主人为了捞毛利，往地下城投入了多少刃力呀，他又看着多少同僚甚至是没有极化的刀深入地下城，辛辛苦苦、翻来覆去地踏破。
　　毛利是安全的，一期一振这么安慰自己，他其他的弟弟比毛利更需要他。
　　他已经不记得他送走了多少振同样的弟弟和小叔叔了。
　　那时的他直觉的感受到三日月宗近和明石国行的不对劲，但他没有多想，还是奔赴在拉扯低等级弟弟们的第一线上。
　　他更漠视了毛利时不时的欲言又止。
　　当他从神情清淡的三日月宗近口中得知，毛利被审神者投入刀解池时，他整个人都处于茫然状态。
　　“……刀解？毛利？……三日月殿，这个玩笑……不好笑啊……”
　　当他神思不属地走到许久没去的独属于毛利一人的卧室时，入眼的，是大片大片的有正常成年女性身高的拟真娃娃。
　　而房间的主人却不在了。
　　一期一振一下子跌落在地板上，他的十指搭在门扉上，青筋暴起，心中只剩下嘲讽。
　　他没有听毛利说过有关审神者对他的态度的困扰吗？不，他听过，还听了好几次。
　　他没有从其他弟弟闲聊时得知毛利最近心情不太好吗？不，他有，他听到好多次对毛利的担忧。
　　然而这一切的一切都被一期一振漠视了。